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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衡冷冷道:“杜将军想要毒死一个人,难道还需要亲自下手么,你甚至都不必开口说话,只要暗示一下,自然会有人替你办的妥妥当当。我娘亲为何而死,为何人所害,只怕除了凶手之外,你是最清楚之人。”
杜大海被女儿犀利的言辞说的无话可说,的确,他是知道,或者说他已经猜出真凶是谁。只是不论是他的母亲何老夫人还是继室妻子苏氏,都是杜大海要保护的对象,不到万不得以之时,杜大海是不可能将她们抛出来的。
“若儿,你别这么说,我长年出征在外,对家中的情况并不了解,我真的不知道啊!若儿,这事过去快十年了,你也长大了,嫁了个好夫婿,日子也越过越好,就不要总纠缠着过去之事,放开怀抱才有更好的生活。”杜大海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让在场之人无不怒发冲冠的话。
“太外祖母,我们这便动身吧,亡母的墓地我知道在何处。我们这就去开棺验尸,还亡母一个公道。”杜衡怒极,再也不看杜大海一眼,快步走到苗王太后的面前,恨声叫了起来。
苗王太后重重点头道:“好,就依若儿,泽儿,为我们备车出城!”
萧泽大声应下,立刻跑了出去,杜大海高声大叫道:“贤婿回来……”可是萧泽已经根本不会再理会他了。
“若儿,若儿……你别这样,你听我说,悦心是你的娘亲,可我也是你的父亲啊,你为爹爹想一想,若是让人开了你娘亲的棺,你爹爹这脸还往哪里放!”杜大海急急叫了起来。
杜衡本不欲答理杜大海,可是杜大海的话实在太气人,她愤愤叫道:“娘亲的命还不如你的脸面要紧么?你太无耻了!”
“若儿,到太外祖母这里来。”苗王太后沉声唤了一句。杜衡惨白着一张小脸,咬着牙关走到太外祖母的面前。苗王太后轻轻拍了拍重外孙女儿的小手,柔声说道:“好孩子,犯不上为这种人生气,一切有太外祖母作主。大梁皇帝是位明君,想来不会包庇毒害你娘亲的真凶。这事,他做不了主。”
杜衡偎在苗王太后的身边轻轻嗯了一声,连一眼都不愿再看向杜大海了。杜大海心中着急,张开口还想再叫,可是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苗王太后在叫杜衡到自己身边之时,已经以微不可见的弹指动作向杜大海弹了一下,一只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灰色小虫悄然飞到杜大海身上,在他脖颈处叮了一下,杜大海立刻通身酸软无力,手腿软的抬都抬不起来,喉头也发不出声音了。
这只灰色小虫是苗王太后精心培育了十多年才培养出来的,不会要了人的性命,只是能让失去知觉和说话的能力,这原是为了给一些重伤病人治病之时能让苗王太后耳根子清静,让一些比较痛苦的治疗过程能够顺利进行而培育出来的,不想此时却派了不一般的用场。
萧泽准备好出行的车马,快步进来禀报,苗王太后沉声说道:“泽儿,找个信的过的小厮扶着那忘恩负义的狗贼。”萧泽应了一声,命扣子上前扶着杜大海,杜大海满心惊慌愤怒,只是他如今浑身肌肉松驰,连通过瞪眼来表达自己的愤怒都不能够了。只能任扣子将他架了起来,象扶虚弱无力的病人一般扶了出去,被塞进了马车。
一行人出了京城西门,向西北方向行走了莫约大半个时辰,来到一处荒凉阴僻之地。骑马随行的冯益等人看看不远处有一个并不高大的坟头,周围的环境又是这般的阴冷,心中的怒火便又涨了一层。冯益粗声对儿子说了几句,冯宝应声称是,立刻将杜大海从马车厢中拖出来,揪着他的衣襟喝道:“姓杜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就是你们为心心营造的墓地!”
自从石悦心过世之后,杜大海只在送葬之时来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亲自来拜祭过石悦心,也就是前年将石悦心的牌位请入祖宗祠堂之后,杜大海在祠堂中祭了一回。所以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石悦心的墓地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听着耳畔的阵阵阴风,杜大海脸色都青了,他那般对待石悦心,如何能不心虚。
杜衡是跟在苗王太后身边的,这里她在五岁那年来过一回,然后便再没有了亲自出府祭拜娘亲的机会,只能在府中遥祭。直到去年她可以自由出门,才来过几次。后来嫁与萧泽,萧泽又主动陪着她过来祭拜娘亲,杜衡才有机会在亡母墓前一尽孝心。
听舅舅的话,杜衡也低下头,喃喃道:“娘亲在这里很孤单,我也没能常来陪娘亲说话儿。”
苗王太后将重外孙女儿揽入怀上,好言安抚道:“好孩子,可千万别自责,你那是身不由己,不象外头那个人,他明明可以为你娘亲做的更多,可是却什么都没做过。”
说话间便到了石悦心的墓前,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快步迎了上来,萧泽解释道:“太外祖母,这是小子安排在这里为岳母护陵的人,她们就住在那边。”萧泽一指不远处一所孤零零的房子介绍起来。
苗王太后点点头,她已经看到石悦心的墓上并无一根杂草,墓土也不曾松塌,打扫的很是干净整洁,而且看不出任何刚刚修整过的痕迹,这说明这对守墓夫妻是真的尽心照顾的,便感慨说道:“难为他们了,赏。”
立刻有侍女拿四锭金子送过来,那对夫妻很是憨实,连连摆手道:“恩公已经给了许多银钱,又给小人房子,小人已经很知足,再不敢要赏赐的。”他们口中的恩公说的自然是萧泽,这对夫妻是萧泽无意间救下的,因他们孤苦无依又没有生计手段,而且人又老实厚道,萧泽便安排他们来给石悦心守墓,每月送些米粮过来,他们自己再开片荒地种些小菜,这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萧泽笑道:“何大,既赏了你你就拿着,存起来将来给栓柱娶媳妇用。”有了恩公的话,何大夫妻才千恩万谢的收下了四锭金子。
杜大海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一直都不敢来拜祭石悦心,那是因为他心虚,自欺欺人的以为不看见就可以当这事不存在,当世间从来没有过石悦心这人。可是当看到石悦心的墓地之时,杜大海才发觉不论他怎么自欺欺人,都不能抹去石悦心在人世上走过一遭的事实。她,活色生香的活过,还有一个女儿延续了她的血脉,这一切怎么能可因为假装看不见而抹杀。
苗王太后带着众儿孙向前走,在经过杜大海身边之后,她又悄悄弹了弹手指,杜大海突然发觉得身上有了力气,一声“啊……”也突然冲出口中,却招来了冯宝的一记老拳,“你鬼叫什么!”冯宝打完之后才厉声喝问了一句。
杜大海根本没有防备,被冯宝一拳打倒在地,他腾的跳了起来,握拳瞪着冯宝,眼中尽是凶蛮之光,冯宝这一拳将杜大海的戾气全都引了出来。
“宝儿,现在不与这狗贼计较,心心就在前面,心心在天有灵,必会看着此贼!”苗王太后咬牙冷冷说了一句,让杜大海激灵灵打了个极大的寒颤,明明苗王太后这话并没有什么恐吓之意,可是杜大海硬是听出了森森的杀机。
杜大海是个机变之人,他心念一转立刻向石悦心的坟墓扑去,边扑边凄声大叫:“悦心,为夫来看你了……”
杜大海的作派把苗疆众人都恶心坏了,杜衡更是被他气的脸色煞白浑身直颤。萧泽见状忙扶住杜衡,抬脚轻轻踢了地上的一个小石子儿,那小石子儿不偏不倚的向杜大海飞去,直打在他的承山穴上,杜大海腿上一麻,好巧不巧扑通一声跪倒在石悦心的墓碑之前,看上去象极了下跪请罪一般。
萧泽的动作稍微有些大,让冯佧看了个正着,他向萧泽点头微笑表示赞扬,还挑了挑大拇哥儿。萧泽却没的注意到这一切,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杜衡的身上。每回杜衡来扫墓,她都会难过很久。这一次要掘墓开棺,萧泽真的担心杜衡承受不住,所以一双眼睛就从没离开过杜衡的身上,杜衡有任何微小的变化他都看在眼中。
“阿衡……”萧泽伸手握住杜衡冰冷的小手,柔声叫了一句,用自己掌心的热度去温暖杜衡小手和心的冰冷。
苗王太后等人看到石悦心的坟墓,全都忍不住了,女人们都放声哭了出来,而男人们虽然没有哭出声,可个个眼圈儿通红,身子颤抖的厉害。这里除了冯佧夫妻没有见过石悦心之外,其他人都见过的,因为在为石悦心这一辈只有她这一个女子,所以她的舅舅姨妈都把石悦心当成自己家的小女儿,宝贝的不得了。若非老苗王一直死犟着不肯接受非要嫁给汉人的小女儿,一直不原谅她,就连冯娅唯一一次带女儿回苗山,老苗王都硬是躲了出去不见面,众人才不敢留下冯娅母女,不想这一别竟是阴阳两隔。所以大家不只是心疼,还有后悔,若是当初他们胆子大一些,将冯娅母女留在苗山,或者将石悦心留在苗山,这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看到石悦心的坟墓,勾起了自苗王太后以下所有人的内疚之心,一时间,哭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