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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就凌厉起来,他抬目看着裕王,一字一句,缓缓道:“是谁教你问这个的?!”
顶着皇帝犹如刀剑的目光,裕王本人都快要坐不稳身子了,本能的想要跪下求饶,甚至,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顺着皇帝的话音把这锅丢给别人。
但是,他到底不是当初那个只听着皇帝声音就吓破胆子的裕王,他咬紧牙竭力稳住气息,轻声道:“是,是儿臣自己想的。”话一出口,虽然还顶着皇帝目光的压力,可他还是有些发颤的舌头倒是自在了不少,流利的把话接着说了下去,“儿臣今日乃是凑巧才和父皇用膳,更是凑巧碰着了糖拌藕,吃了这么一顿。这话,就是顺口......”
皇帝闻言微一思忖,倒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于是手一摆,便道:“你啊,朕就随口一问,瞧你吓得这熊样。”
裕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睁大眼睛,故作委屈的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儿子若是熊样,父皇又是什么样?!”
这话说得倒是难得的大胆,皇帝颇是得趣,有些受用,详怒的瞪他一眼:“行了行了,朕就几句话,你倒是一车轱辘等着。”他心里受用,面上便显了出来,索性放下筷子,让边上伺候的李芳拿了笔墨写了张小纸条,“把这字条送去严府,给惟中。”
裕王心一跳——惟中乃是严嵩的字。皇帝唤臣子一般都是连名带姓,这会儿用字来叫,可见严嵩受宠。他心里很是好奇,忍不住往那纸条上看了眼。
有了先前那几句话作底,皇帝这会儿倒也计较,反倒把字条往他的方向斜了斜,问他:“看清了?”
那纸条上写着几个字:宪似速,宜如何?
这话似乎是再说“胡宗宪似乎升的太快,该怎么办?”。
裕王知道这些事不是自己这个“不关心朝事”的亲王该知道的,他心中一凛,故作无知的点点头。
皇帝顺嘴考问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本人博闻强识,最喜欢卖弄知识,往日里常常写些小纸条给朝臣,让他们猜“圣意”。当初还写过一张“卿齿与德,何如?”的字条捉弄徐阶。徐阶刚拿到手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这话翻译一下便是:你的年龄和德行,匹配吗?这皇帝可是顶头老板,他要是怀疑徐阶的德行,徐阶还要不要在朝里混了?好在,徐阶后来静下心一想,还是明白了皇帝的本意:这里头的德不是德行,而是朝中的大臣欧阳德。这句话不过是个调侃:你和欧阳德的年龄,谁大?
裕王此时哪里敢接口,连连摇头:“儿臣素日里在府念书,不知朝事,哪里明白父皇圣意?”
皇帝极具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教训了几句:“君王驾驭朝臣,恩威二字必不可免——施恩,要是大恩,叫人感激涕零;行威,就以重刑,叫人心存畏惧。平日里,偶尔也要行非常之事,叫下臣明白什么是‘君心莫测’,从而不生贰心。”
裕王心里其实不大信服皇帝这话——他私心里觉得皇帝这是求神问道久了,学着那些道士装神弄鬼起来了。他自小跟着高拱这一帮子做学问、学孔孟之道的学习,信奉的是孟子的“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他一贯觉得:君臣之间自有恩义。
不过,皇帝难得说出这般的话来,裕王面上不免作出受教的模样,连连点头,道:“儿臣明白了,谢父皇教诲。”
皇帝见他这模样又觉扫兴,冷眼骂道:“榆木脑袋!”
话已至此,两人都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情。
父子两个收了声,安安静静的把饭个吃完了。饭一吃完,裕王就被皇帝赶着走了,他俯身行礼,顺便在临走前把今日的来意给道明:“儿臣瞧着,府上那个道士能算出宁安的喜讯,想来也是颇有些神通,不若让他来西苑给父皇尽忠?”
皇帝见他一双眼睛亮亮的,好似小狗讨赏一般,想着也是儿子的一片孝心,那道士既然能算出宁安的喜讯,似也有些本事。他心里稍稍缓了缓,面色淡淡的用拂尘轻轻的打了打裕王的背,懒懒道:“行了行了,一个道士,也值得你这般小心。”
这是应了的意思。
裕王这才缓缓起身,退了出去。
等回了府,他连忙寻了高拱来,把那字条的事给说了,问他:“胡宗宪现在也算是严家的人,严家那边说不得真要提他做总督。”
“不对,陛下既然这般问您,想来事情不是表面的这般简单。”高拱在书房绕了好几圈,左右琢磨了一下,一拍桌子,“这字条里的‘宜’是指杨宜。皇上这是让严家推荐杨宜为新总督。”这总督的位置及其重要,胡宗宪到底年纪尚轻,前次虽是立了大功,皇帝怕也不想他这么早就登上总督位置。
裕王前头得了张经的话,如今对着被划分为严党的胡宗宪颇有些复杂的心绪,此时闻言,微微有些怔,心里也不知是何感受。
高拱却跟着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长长叹息了一回:“不过,虽是如此,那总督的位置,杨宜想来也坐不了多长时间。胡宗宪有严家做靠山,日后总是不愁的。”
能做总督确实是算是本事,可真说起来又有什么用?张经也做了浙直总督,还打了胜仗,可最后又是什么下场?官场之上,要把底下的位置坐稳,那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