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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妃叫沈豫去请“来监”,所指的正是本官为殿中监,行陕州刺史,充陕、虢、华三州节度使的来瑱。李汲闻言,不禁暗自舒了一口气,心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他虽然决定了冒险前去救援南霁云,然而单枪匹马,即便力敌万夫,千军之中又能抵得多大用处?因此特意向沈妃道明自己的决心,就是希望可以通过沈妃,得见来瑱,商借一些人力。
来瑱节制三州兵马,自然也包括了屯扎在境内的神策军。李汲跟不少神策军将都熟,且在陇右御蕃,自然而然地学会了些西北乡音,尤其是骂人话……相信必能相处融洽。关键是神策军骁勇敢斗,尤其精擅骑战,李汲心说我若有三五百神策精骑,则在两军对战之际,多少能够发挥点儿作用了。
于是谢过沈妃,随同进入陕城,暂歇在县署后院。果然时候不大,沈豫就把来瑱给请来了,觐见沈妃,跪拜行礼。沈妃问了问前线局势,随请来瑱拨付一支人马,跟随李汲去救洛阳。
来瑱一斜眼,见一大汉端立在沈妃侧近,背负两支重锏——双锏挂在腰里,步行或者带马缓驰是不妨碍的,但若疾奔起来,终究不大方便,因而李汲离京前才终于听从了秦寰过往的建议,改为交叉负在背上——便即拱手问道:“可是陇右御蕃的李二郎么?”
李汲叉手道:“见过来监,末吏正是李汲。”
来瑱又问:“听闻二郎就职英武军中,可有敕命,东救洛阳啊?”
李汲摇头道:“并无敕命。末吏是请了长假,赴洛处理一些私事……”相信来瑱见他站在沈妃旁边,自然能够明白所谓“私事”是指什么了——“则既逢叛贼,不免热血汹涌,岂有当面不战之理?恳请来监成全末吏之志。”
来瑱点点头:“果然是一员勇将,可以为国栋梁……”随即却又一摇头:“然我奉命统御三州兵马,若无敕命、军令,一兵一卒不能擅动。还望二郎,与殿下……”朝沈妃一叉手——“不要为难来某。”
李汲劝说道:“倘若洛阳不失,李司空又驻军河阳,则叛贼势必不能西向陕州,来监坐拥数万雄兵,却无尺寸之功;而若洛阳失陷,陕州也必面敌,料其地势,恐怕难守,而只能退入潼关——其中利弊得失,恳请来监三思啊。”
来瑱却还是摇头:“唇亡齿寒之意,我岂能不知?奈何无上命,匹马不能擅自调用……”
李汲反复恳请,沈妃也在旁边儿帮腔,来瑱貌似铁了心,只是不允。李汲都几乎起意跟当初挟持许叔冀一般,直接朝他扑过去了。
然而来瑱与许叔冀不同,他是将门世家,纯靠沙场搏杀,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功名,虽然年过四旬,但看那体格、那块头,李汲还真没有一招制敌的信心……况且来瑱所言也是正理啊,这没有军令,岂可动兵?你当部队是自家产业哪?则即便李汲制住了来瑱,对方若不怕死,坚不改口,李汲能怎么办?一刀砍了?那自己反倒成了乱军祸国的大罪人了。
无奈之下,只得长叹一声,说:“或者来监可以稍稍相助些器械,允我在城中招募义士,东救洛阳——大恩大德,李汲没齿不忘,倘若不死,必有答报之日!”
来瑱盯着他瞧了好一会,这才捻捻胡须:“也不必如此。”随即说道:“李司空有使至,云军中粮秣不足,命我搜罗三州仓廪,稍稍接济一些。我正待遣一支兵马,押粮前往河阳,二郎可以随行。”
李汲闻言大喜,心道你早说啊,白费我那么多唾沫星子……不过瞧来瑱的意思,一是为了试探自己救援洛阳之心是否诚挚,二是特意卖个关子,以便把三分人情做成十足。无所谓啊,倘若南霁云等人真能得救,我就承你的大情了,报恩之语,绝不食言!
于是再向沈妃辞行。沈妃也知道留不住他,乃反复叮咛,说长卫你千万要保重啊,不可鲁莽——十万叛军,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打得退的。
旋即来瑱命人送李汲到校场去,使者入内禀报,李汲就跟门外等着,时候不大,只听大呼小叫的,一将疾蹿出来,朝着李汲胸口便是一拳:“你这厮,却如何到陕州来了?!”
李汲定睛一瞧,哎呦,竟然还是熟人咧——正是“老荆”荆绛。
荆绛本在禁军中任职,但实在受不了每天打卡上班,提戟执勤的闲散日子,于是寄信老上司卫伯玉,请求把他调回神策军中——恰好就在李汲年初回京前不久,老荆离开了长安城,二人前后脚地错过了。
不过李汲也听到一种传言,说其实老荆是瞧上了平康坊循墙曲中一个娼妇,还攒钱想要为她赎身,谁想那妇人却先一步自赎,嫁给了一个小白脸为妾。老荆自此灰心恼恨,才不愿意再跟长安城那伤心之地呆着了……
总而言之,老荆返归神策军,他还打算再找机会往前线钻呢,却又赶上相州之败,从而毫无立功的机会……因而此番来瑱要押送一批粮草物资到河阳去,老荆便率先跳出来请命,甚至于不惜动用老拳压制同僚,才终于抢到了这份差遣。
河阳军粮不足,其实陕州也没有太多余粮,因而来瑱总计才归拢出一千斛陈谷来,装上一百多辆车,由老荆率一百骑兵、三百步卒护卫。
李汲就此加入队伍,跟老荆并辔而行,叙叙别情,道道过往——不过问及平康坊娼妇之事,老荆却矢口否认,还说要打死那个到处传谣的家伙。
出了陕城,行不多远,身后又有叫声传来:“李兄慢行,且等一等小弟啊!”
李汲心说又来?你不回长安去向崔光远复命,跟着我来掺什么乱哪?立马等待,果不多时,崔弃追将上来,不等李汲责问,先开口道:“沈大家不放心李兄,遣我来看顾李兄。”
“大家”的意思,一般指主人,或者主母,崔弃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沈妃的身份,这才如此称呼。李汲当即瞪眼道:“我何须你来看顾?!”
崔弃摆出一付诚挚的面孔来:“昔在洛阳,若无小弟看顾,李兄能够生入圣善寺么?你不记得了?那时候李兄还没有胡须……”
李汲心说打住,这曾经冒充过宦官,乃是我人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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