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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办得到的,只要创口不大、不深,不妨洒上。他扯碎携带的换洗衣服,先帮崔弃包扎好了,心中却不由得说:看不出来,小丫头膀子还挺白的么……
随即脱卸右侧臂甲,让崔弃为自己裹伤——那一刀确实入肉不深,只留下三寸多长一道血口。崔弃道:“这怕是要落疤了……”
李汲笑笑:“男儿上阵杀敌,身上岂能无疤?我身上还有好几道呢,你要不要瞧?”
崔弃横他一眼,手上加力一勒,李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崔弃啐道:“谁叫你又说疯话!”
李汲摇摇头:“我这疯话,只对你说,你竟然不领情?”
崔弃大恚道:“回长安对你小星说去!”手上用力扎一个布节,旋即转身便走。
此后再无风波,顺利抵达预定的驿站,当晚自然又是同屋而眠。这一路上李汲又撩拨过小丫头几回,崔弃干脆板着脸,只当没听见。
晚间一人裹着被子缩在屋西,一人抱着褥子仰在屋东,半晌无语,随即李汲长叹一声:“你还在生我气么?”
崔弃不答。
“果然,”李汲道,“若不是还生我的气,何以连我致歉,你都不应啊?”
崔弃这才低声道:“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李汲道:“实因我在唐营中受屈辱,心中不忿,亟欲杀一两个贼来泄愤,故而不听你良言相劝……但我真没想到,你竟因此负创——伤口可还疼么?”
崔弃不作理会。
李汲缓缓地说道:“你又救我一命,我必答报!”顿了一顿,又说:“不说疯话,不耍笑,我向崔公要了你如何?”
崔弃还是那句话:“我不与人做妾!”
“自然不是做妾啊,谁舍得让你做妾?”李汲忙道,“我请崔公释了你,并收你做养女,堂皇正大,嫁入我李家,如何?”
崔弃冷笑一声:“做得好清秋大梦!”此后不管李汲再怎么试探,她裹紧被子,绝不肯发片言只字回应了。
三日之后,沿河而走,终于经过垣县、集津仓、盐仓,抵达了大阳桥。崔弃问李汲:“你还要过大阳桥去河南,打听洛阳宫城的讯息么?”李汲正色摇头:“你不许我去,我便不去。”
崔弃一咬牙关:“你且稍歇,我去桥上寻人探问。”
去的时间也不长,回来对李汲说:“陕州官军方有大调动,桥上戒严,轻易不得过。”
李汲一皱眉头:“是何调动?难道要增援河阳么?”
崔弃瞟他一眼:“你自去问。”
李汲身上带着官凭,守桥的兵卒不敢不答,这才知道事情原委。原来史思明遣大将李归仁率五千铁骑一路西行,攻陷了新安和渑池,直迫陕州,来瑱即遣卫伯玉率神策军御之于陕县东南方的礓子阪。但具体战况如何,是胜是负,尚无消息传来。
至于洛阳宫城方面,那些小兵就不清楚了。
李汲还想在桥边多等一两日,等知道了礓子阪之战胜负后再走,崔弃却道:“你既露了官凭,焉知鱼朝恩不会遣人来捕啊?反正前线战事,你也插不上手,出不了力,不如去休。”
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估计李汲向来主意大,必定不肯听从,谁料想李汲这回却难得的老实:“既是你命我走,那我走了便是。”
崔弃道:“我怎能命你?”
李汲一本正经地回复道:“大丈夫自当肆意而行,不受制于天地人,但自前日道上遇袭时始,你崔贤弟但有所命,我无不听从。”说着话,主动打马扬鞭,离开桥头,向西驰去。崔弃反倒愣了半晌,这才想起来催马跟上。
继续西行,经过芮城后折向西北,抵达蒲州。事实上,蒲州南面便有可资渡河之处,那便是著名的风陵渡——虽然无桥,却有渡船——但崔弃考虑到风陵渡距离陕州太近,又设有关卡,担心鱼朝恩的魔爪能够伸过来,故而最初的提议,就是走蒲津桥。李汲明白她的意图,当时就想:这小丫头确实挺精明的啊……
过了蒲津桥,进入京畿道,又数日,终于抵达长安,自城东北方的通化门而入。
进城之后,李汲问崔弃:“你何处去?”
崔弃头也不回地答道:“自然是回崔府……”
“崔公应已外镇荆襄了吧,则府中还有人么?”
“三公子在。”
路上李汲也问起过崔光远的家庭状况,知道他出自博陵崔氏定著三房,有个兄弟崔光迪,不仕而守护老家产业——不在博陵,而是在滑州的灵昌县,如今多半又陷了贼了。崔光远有女二人,皆已出嫁,有子三人:长子小名千龄,未冠而夭;次子崔构,在蜀中任官;三子崔据,还在念书。
崔弃就此拱手向李汲告辞,李汲一把扯住她的缰绳,表情诚挚地说道:“途中所言,并非戏谑,实出真心。且待崔公返归长安,我便上门去提。”
崔弃也不回应,面无表情地提鞭一拂,拨开李汲的手,打马扬长而去。
李汲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便直奔百孙院而来。
因为憋了一肚子话想找人说,也有很多讯息,希望能够寻人打问。李汲心说长安城内有心之人,谁不知道我跟你奉节郡王走得近啊?还掩耳盗铃一般非要夤夜来访,有什么意义——还是我直接摸上你门去好了。
李适在正堂前迎候李汲,见面一把抓住李汲的手,殷切地问道:“家慈早有信来,说你又向洛阳去了——如何今日才归?”
李汲冷哼一声:“实言相告,我本不该这数日便返京,却是被人轰回来的!”
李适见他面露愤懑不平之色,忙问:“你对张巡有恩,难道他敢慢待你?”
李汲摇摇头,说:“长途跋涉,先求一口水喝……且,不知道陇右局面如何了?”
李适将他让至堂上,对面而坐,并且告诉李汲,果然不出所料,吐蕃方面今秋又再动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