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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越刚从部队回来,生活习惯极为正规,不管晚上折腾到多晚,第二天早上都准点起床喝茶看报纸做早餐。厨房里一色食材调料满满当当,全都是崭新没开封的,韩越煎了两个一面焦的鸡蛋,和培根面包厚厚的叠在一起,夹上浓厚鲜香的酱汁,又摘几片菜叶弄了个沙拉。他动作相当利落,不过花了十几分钟就做完这一切,然后把厨房略略收拾一下,端早餐去给楚慈。
他刚推开卧室的门,就发现楚慈已经起来了,正站在床头柜前吃药。
桌面上没有药盒,只有那一板白色药片,从外观上看不出是什么药。韩越从不知道楚慈是需要吃药的,愣了一下问:“那是什么?”
“罗红霉素。”
“你吃药干什么?”
“有点发烧。”
楚慈有点艰难的俯下身,捡起昨天韩越随手丢在地上的衬衣,谁知刚要穿到身上,就被韩越一把夺走扔开:“你还想上哪去?吃了早饭回去睡觉,我看谁敢让你上班。”
楚慈扶着床头柜边缘,维持这个姿势顿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他没法对韩越这样的人解释,从来都没有人逼他去干那份化工分析的工作,坚持朝九晚五当个上班族那都是他自愿的。他需要在韩越的强势逼迫下保持最后的经济独立,保持他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的权利,保持他最后的一点兴趣跟爱好。如果没有了这份工作,他的生活就彻底丧失了最后的一点轻松和期待。
韩越摸摸他的额头,说:“确实有点烧。赶紧吃点东西,我给你叫个医生。”
“不要叫医生!”
韩越愣了愣,想起他从来都不愿意看韩家认识的医生,哪怕出了问题也都自己忍着,事后上医院挂号。
“……我想睡了。”看到韩越脸上变色,楚慈怕他脾气上来强行叫医生,连忙说:“这两天有点累,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下午要是烧没退我再上医院。”
韩越眼看着他躺回床上,背对着自己,包裹着被子,跟昨晚一模一样略显拒绝的姿势。这潜藏的拒绝意味让韩越有点想发火,想冲上去掀被子,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医生叫过来,然后按着楚慈把病看了再说。但是种种暴力想法在脑海里过了一圈之后,韩越最终忍耐着把早餐端盘放下,低声道:“我把吃的放在边上,你醒了自己热一热。”
楚慈一言不发,看上去仿佛真的睡着了。
韩越大步走出房间,嘭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这药您从哪里弄来的?”任家远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淡黄色的塑料药板,神情非常古怪:“该不会是侯瑜裴志他们几个搞的什么乱七八糟……”
某著名医院外科医生办公室里,韩越大腿翘二腿坐在沙发里,毫不犹豫打断了任大医师下流的猜测:“你先找人去分析这药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治什么的,这上边连个厂家说明都没有。”
任家远只得拿着那板药片,亲自去找药理化验科室的人,还得特地嘱咐他们化验出结果以后悄悄来汇报,万一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千万别到处乱说。
韩越坐在任家远的办公室里喝茶,不多时正主儿一脸晦气的回来了:“韩二少,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别的,就是普通的盐酸帕罗西汀。”
韩越生下来几乎没吃过药的人,这名字压根没听说过:“主治什么的?发烧感冒?”
“跟发烧感冒一点边都不沾!盐酸帕罗西汀主治抑郁症、强迫症跟社交恐惧障碍,我们主要给有轻微抑郁症的病人开点这个,早上饭后吃一片。您从哪搞来这个药的啊?”
“……”韩越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沉默了半晌,才说:“我相好的在吃这个,跟我说是罗红霉素。”
任家远的反应跟侯瑜当时一模一样:“啊?您在北京有相好的?”看到韩越的表情,他赶紧咳了一声:“不不不我没那意思!我主要就是惊讶,哈哈,惊讶。”
韩越没理他,把那药片在手里一晃,问:“是不是吃这个就表示他有抑郁症?”
“……抑郁症也分轻重的,现代人嘛基本都有点焦虑啊抑郁啊什么的……”任家远为难了一下,问:“您那相好的平时个性怎么样?”
“挺好的啊。就是不大爱说话。”
“沉默寡言是抑郁症的普遍症状啊!话说回来就凭你这脾气,就算人家严重抑郁了你也发现不了吧喂!”任家远手指在桌面上急速磕了几下,显然思考这个问题让他很焦虑:“你们感情好吗?我是说,韩二少爷您对床伴儿还上手就打抬脚就踹的吗?没玩霸王硬上弓那一套吧?”
韩越实实在在的哽了一下,脸色有点不好看:“我什么时候对他上手就打抬脚就踹了?我就说说而已,又没真动手!”
“……”任家远默然半晌,“你随口一说就已经很吓人了好不好。”
“老子也不是故意吓他!我没事吓他干什么,好玩吗?你不知道那小子他娘的就是个硬骨头,老子什么手段都使过了,他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没辙!”韩越拧起浓重的眉,看上去有股急躁的戾气,“XX的,逼急了我把他扔家里关起来,什么时候软和了什么时候放出来。我倒要看看他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哎别别别!”任家远一下子就明白了,敢情那位不知名的小情儿抑郁症就是这么得来的。好端端被韩二逼上手不算,还整天被这兵痞子折磨,不抑郁才怪!
“您以前也不是这样啊,既然强扭的瓜不甜干脆放手得了,好好给人家一笔钱赔偿下人家的精神损失,下次再找个更漂亮的。”任家远一拍掌:“对了,我听说盛世会馆新进一批水嫩的小孩儿?要不您经常去逛逛,说不定对现在这个的兴趣慢慢就淡了呢。”
韩越脸色猛地一变,七分冷笑三份狠气,盯着任家远问:“有你这样的吗,就这么盼望着我们分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极为暴虐,吓得任家远抽了口凉气,心说完蛋,韩越这次竟然这么认真。韩越以前真不是个喜欢欺男霸女的人,这个圈子里总有些喜欢钱财名利的漂亮男女主动贴他,他要是看上眼了自然会包一段时间,不合心意了就果断分手,物质上从不亏欠人家,每一次都称得上好聚好散。只有这一次他竟然这么固执,这么强硬,连把人扔家里关起来的话都说了,难道真是遇见了天仙下凡不成?!
“要……要不您哪天把人带过来,我预约个权威心理专家给他看看,稍微排解排解。”任家远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韩越的神色,小声劝道:“不是让您分手,主要是您对床伴儿吧,都有点那个,……您要是真想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就得收敛下脾气。打一棒子还得给颗糖吃吃呢,不能把人逼到绝路上去了!”
韩越烦躁的哼了一声:“我家老爷子不也一样暴脾气,我妈还不是跟他过了一辈子?”
任家远嘴巴慢慢长大,成为一个圆圆的啊字形:“你想那小情儿跟你过一辈子?!”
韩越翻了个白眼,仿佛低声骂了句娘,然后随口敷衍:“那行,哪天我带他过来看看,你给安排个好点的心理医生,好好给我把那什么抑郁症给治了。”
任家远沉浸在一辈子的巨大惊悚中,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韩越咳了一声,起身大步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喂!一定得来看啊!”任家远冲到门口去吼了一嗓子,“抑郁症严重了有自杀倾向的啊!”
韩越头也没回,挥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
“……他根本没当一回事吧……”任家远郁闷的喃喃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