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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仍是一支令人生畏的战力。更重要的,是沈浼所代表的那些武将的态度,让王彧终于认识到,自己还没到能够为所欲为的地步。

    这样反复掂量下来,不得不将启动的异心暂且压制下来,松开了掐在两宫脖子上的那只手。再行别的谋划

    “两宫太后也让了一步,”彭睿孞对秦禝说,“以后的折子,两宫只看不说,怎么处置,由辅政大臣定夺。”

    “退一步海阔天空,彭大人的计策,好极了。”秦禝又恢复了那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客气了,这一次,以你的功劳最大。”彭睿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年轻人,能韬光隐晦,不居功自傲,很是难得。看不出来,你不声不响的,倒跟李孝忠交上了朋友。”

    秦禝听得出来,彭睿孞虽是夸他,但话里也藏有机锋。论起智计,自然姜还是老的辣,他自问远不能与彭睿孞相比。

    他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于是宕开一笔:“也是靠了沈大帅兵行神速。”

    “嗯,沈浼的功劳,自然是大!”彭睿孞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这接下来,就要看王爷的了。”

    齐王请谒行宫,是辅政大臣再也无法回绝的一件事。做皇帝的兄弟,生前没能让他见上一面,如果死后都不许人家到灵前一哭,是到哪里都说不过去的一件事。

    齐王此来,最重要的事就是想办法面见两宫太后,把彼此之间的意思,好好谈一谈。秦禝知道,这个最重要的交易,一定是面谈,而绝无可能依靠他们这些人来做最后的定局。

    至于最后的事,就该交给我们这些带刀的了。秦禝想到这里,看看膝上的马刀,又抬头看看梁熄,笑笑说道:“你的刀,也该经常磨一磨,别等到要用的时候,使不上劲。”

    梁熄哗的一声,将腰间的刀抽出半截,倒也算刀光雪亮。他把刀回了鞘,咂着嘴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用上,未必还能再来一股蛮兵?”

    秦禝做了个手势,让梁熄蹲在身边,小声问:“西营里原来那几个军官,现在怎么样?”

    梁熄见他忽然说起正事,楞了一下,也是小声回道:“其他都还好,就是有两个队正,我吃不准,不敢打包票。”

    秦禝没说话,手指在冰凉的刀脊上慢慢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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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宫太后与辅政大臣之间,忽然变得和谐起来,即使是李念凝,也不再对每日送上的奏折发表任何意见。每次辅政大臣将写好的谕旨,拿来向太后“请示”,两位太后也总是痛快的用印,说“你们瞧着办吧”。而对于辅政大臣的辛苦,倒是常有温言嘉慰,隐隐表示出后悔曾经闹僵的意思。

    太后是这样的态度,令到辅政大臣们,也不由自主的发生了转变,原来那种大声说话的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礼制上的恭恭敬敬。这样一来,更显融洽,就连最顽固的王彧,也觉得这是个值得珍惜的局面,

    在这样一团和气的氛围中,齐王云旌,终于仪从烜赫地来到了云河。

    王彧对齐王的招待,极其用心。他觉得现在自己的脚步已经站稳了,对于宫廷斗争中这个失意的对手,可以展现出最大的宽厚和关怀。于是,齐王虽然预计只住三天,王彧还是命人将齐王下榻的公馆布置得一丝不苟,异常奢华。

    让天下人都看看自己的气度!王彧这样想。他带着辅政大臣和一班官员,屈尊站在齐王的公馆之外,等到了齐王的车队。

    一年不见,执手相问,彼此都是感慨万千。

    “王大人!”齐王的眼圈先红了,感情极其真挚的说,“这是怎么说的呢,一年不到,沧海桑田啊,先帝……”

    “王爷,您请节哀。”王彧安慰他道,“这些时日,多亏了你在京城维持局面,诸事妥当,”

    当晚,由梁旬做东宴请齐王,在云河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来作陪。席间的谈话,王彧说的是云河的诸般情势,齐王聊的是京里的种种见闻,至于最重要的有关回銮的安排,则要等齐王叩拜过梓宫之后,再正式谈。吃过晚饭,齐王便早早地回公馆歇下了,访客一律不见。

    第二天,是叩拜皇帝梓宫的日子。齐王换了一身白布孝袍,由众人陪着,一路趋行,来到停放梓宫——也就是皇帝棺木的大殿。人才到殿口,已是步履凌乱,热泪满淌,紧走几步抢进殿内,见到满殿白茫茫一片缟素之中,摆放在正中的那一口黑沉沉的金丝楠木棺材,顿时心中大恸,扑在地上放声痛哭。

    他跟自己这个四哥,自小情谊敦厚,相争帝位的过往,册封太后之殇,恩怨纠缠,百味杂陈,都在这一哭之中,倾泻而出。

    良久,才在众人的相劝之下收了眼泪,缓步出了大殿,算是完成了叩拜梓宫的大礼。把众人一个一个谢过了,还没等说别的,等在一边的内侍监监正冯保,便走了过来,请了一个安。

    “两位太后,想请齐王爷进去见一见,打听一下娘家的情形。”

    千等万等,等的就是这一刻。两宫宣示的意思很明白,找齐王的目的,不为国事,只为家事。

    齐王到了云河以后,一直坚持与众人叙家常之礼,为的就是这个。现在是两位嫂子要向小叔子问问自己娘家的状况,无论怎么看,都说得过去。王彧和另几位辅政大臣,都一早被齐王拿言语挤兑住了,一时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只有杜袂,迟疑着说:“年轻叔嫂之间,依礼似乎该避避嫌疑……”

    道理是没错,但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可以算是无礼已极。齐王在心中勃然大怒,知道这是杜袂找的一个借口,为的还是不让他去见太后,因此面上没有做丝毫流露,点点头说:“王大人说的也是,这可让我为难了……要不,诸公陪我一起进去吧?”

    太后找齐王拉家常,一大堆无关的人陪着一起进去,象什么话?王彧踌躇之下,把梁旬想起来了,他是六驸马,算是懿亲,由他陪着齐王进去,正合适。一方面,身份上不显得突兀,另一方面,又足以负起监视之责,至少让太后和齐王之间,没法子商量什么出格的事情。

    “让六驸马陪王爷进去吧,省得外面那些混账小人说什么闲话。”王彧一副好心人的口吻。

    对于梁旬陪着齐王来见,两位太后都没有想到,只得吩咐两人一起进来。叔嫂相见,自然都想起才归天的云燊,都红了眼眶,各自伤情,一时相对无言。东太后便推了推怀里的小皇帝,说:“皇帝,叫六叔。”

    “六叔!”小皇帝眨着眼睛,响亮地喊了一声。

    李念凝太后却在看着缩在一旁,老实木讷的梁旬。她当然能意会到王彧派梁旬来是什么目的,可是见齐王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无论如何也要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因此说不得,只能对梁旬来狠的了。

    “六驸马,你一向辛苦了。”李念凝温声说道。

    不问齐王,先说自己,这让梁旬吓了一跳。他最怕这个理路清晰、言辞便给的西太后,因此平日六位辅政大臣面见两宫的时候,他总是躲在最后。此刻没办法,躬了身子,讷讷地答道:“都是臣应份之责。”

    “是啊,辅政之责,实在也是重的很。”李念凝慢条斯理地说。

    辅政是祖制,这个是不消说的,梁旬一时不知太后想表达什么,没敢接口。但是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原来还以为两宫与辅政之间,已经相安无事了,现在看来,大非如此。神仙打架,两边都惹不起,自己怎么就给填在里头当馅儿了呢?心里一急,连忙跪下,期期艾艾地说:“求圣母皇太后明鉴,臣这个辅政,实在是有名无实,是他们硬赶着鸭子上架。臣对两位太后,绝无二心,跟他们可不是一回事。”

    齐王一直冷眼旁观,心里暗道:这个女人,果然非比寻常,不简单。此刻见到梁旬的窘态,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于是用打圆场的口气说:“两位太后圣明,六驸马是家里人,胳膊肘是绝不会往外拐的。”

    “六爷说得是,”东太后太后也说话了,“先帝在日,就夸奖六驸马是忠心耿耿,可以托付大事。妹妹,要我说呢,六驸马决不能帮着别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三个人一唱两和,白脸红脸,把梁旬揉搓得服服帖帖,跪在地上又磕了个头,说:“谢谢母后皇太后,臣回头就去把辅政大臣这个帽子给辞……辞……”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辅政大臣是先帝所指定,那是说辞就能辞的么?

    “六驸马,你请起来吧。”李念凝没想到梁旬吓成这个样子,心里倒有些歉然,不过大事当前,说不得,只好再敲打敲打他,“我也不用你帮谁,你就守住这张嘴,别说话。若是今天我们跟六爷的话,有只言片语传到王彧耳朵里,那就什么家人的情分都不用指望了,明白么?”

    闭嘴不说话,这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梁旬如释重负,爬起来,躬身答了一个字:“是。”

    “六爷,”李念凝把头转向齐王,开始说正事了,“王彧的跋扈,不用我说,想必你也都知道的,我们姐俩和皇帝,全靠你。你说这辅政的制度,能不能议一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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