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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办?!”
喻青崖顿时急得满头是汗, 道:“厉太傅他们早就走了!我爹也去了!”
此次前去接应宛阳王的先头部队,不只是厉长生带人前往, 随同前去的还有喻风酌。若这真是一个陷阱,他们岂不是都要折在那儿?
喻青崖这般一想,已然按捺不住,想要立刻便去追上厉长生与喻风酌。
只可惜喻青崖自己也知道,不论马匹跑的再快,他眼下才去追人, 绝对是无法赶上的。
“别着急!别着急!”
陆轻舟口里这般说,想要稳住喻青崖,但实则他也需要旁人来安慰一番, 此时此刻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要出些什么主意好。
若说旁人造反,那都是有些个可能性的。可宛阳王……
陆轻舟万万无有料到,宛阳王是最有野心的那个……
此事大大出乎陆轻舟的预料,说实在的,也在新皇荆白玉预料之外。宛阳王手中兵马众多,可比吴邗军和流安叛军加在一起都要多上许多。
荆白玉一直以为, 宛阳王是最为忠厚老实之人, 是站在自己这面之人。
再加上宛阳郡主与厉长生关系甚笃, 经常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荆白玉对于宛阳王的警惕,根本所剩无几。
如今,措手不及……
荆白玉负手而立站在窗口, 他的面颊被冬风吹得有些发红,已然感觉不到冷,脸上麻麻木木,只能感觉到无比的僵硬。
“陛下……”
灵雨从外面进来,冷的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荆白玉未有回头,道:“可按照朕的吩咐去做了?”
“是。”灵雨垂着头道:“已经吩咐好了。”
“太好了。”荆白玉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自从厉长生离开之后,他便仿佛不会笑了一般。
荆白玉感叹道:“太好了,那朕便可放心了……”
宛阳王叛变,荆白玉接到密报,立刻让陆轻舟赶往送信。荆白玉也知道,此时才去通知厉长生,其实已经无有太大的用处,现在必须想到解决办法。
厉长生的军队,是无法抵御宛阳军、流安军和吴邗军三路夹击的,最为有效直接的办法,便是增援,立刻派去援军。
灵雨道:“涤川园军已经按照陛下您的命令,秘密快速前往支援。”
荆白玉缓慢的点了点头,他眼下能快速调配的军队根本没有太多,若想调配其他军队,必然会引来朝臣的瞩目,只有涤川园军,荆白玉可不顾旁人的说辞,在须臾之间便随意调配。
“只是……”
灵雨欲言又止,露出些许不安的模样。
荆白玉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的回首瞧了她一眼,道:“灵雨,你陪了我这么多年,只可惜,我并不是一个好皇帝。趁着如今还未有大事发生,你……出宫去罢。”
“陛下!”
灵雨立刻跪拜在地,埋头不起,道:“婢子不走,婢子会继续陪着陛下的!陛下与厉大人,当年对婢子有救命之恩和再造之恩,婢子不敢忘怀,愿意生生世世,伏侍在陛下您的身边。”
荆白玉叹息了一声,道:“灵雨你可知道,涤川园军一走,都城危矣,皇宫危矣……”
宛阳王的目标,绝不是厉长生。
宛阳王有宏图大志,他想要做大荆的皇帝,想要一步登天。他的目标……
是都城。
是皇宫。
是荆白玉。
荆白玉心知肚明,宛阳王调遣兵力前往厉长生那面,不过是想要声东击西。他设下了一个圈套,就是要荆白玉心急心焦,逼迫荆白玉调配军队支援厉长生。这般一来,都城定然空虚,可寻机会一举拿下,长驱直入。
荆白玉是个内明之人,他哪里能不知道宛阳王在想些什么,他都明白……
但是……
荆白玉却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厉长生犯险。
明知是个圈套,可与厉长生的安危比起来,一切都不再重要。
荆白玉明白,宛阳王听说自己将涤川园军调配离开之后,定然会快速直取都城,自己恐怕就要守不住这座皇宫。
荆白玉叹息道:“灵雨……朕……果然根本不适合做什么皇帝……”
荆白玉几乎一出生便是太子,先帝唯一的皇子,唯一的继承人。
然而老天爷跟他开了个天大的顽笑,荆白玉根本不是大荆皇室血脉。
他做了十数年的太子,一直认为,自己会是个当之无愧的帝王,一定能将大荆治理的妥妥当当。
但今天,荆白玉明白,再好的江山,再多人的性命,那都不算是什么,他……
只希望厉长生一个人平平安安便足够了。
其余任何事情,荆白玉都不放在眼中。
灵雨感觉眼眶酸涩,伏在地上,止不住开始垂泪,道:“陛下……陛下,厉太傅……厉太傅也会担心您的啊。若是厉太傅知道了……”
荆白玉想到厉长生,止不住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他轻轻的说道:“还好……还好厉长生不像我……”
厉长生是个理智之人,他从不感情用事。
他永远明白应当怎么做,不应当怎么做。
荆白玉幽幽的想着,若是自己日后都不在了……
或许厉长生不久就能忘了自己。
没有太多的痛苦,没有太多的追忆,因为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人怎么可以活在往昔之间?那是多么愚钝蠢笨的作法,全不似厉长生的作风。
荆白玉道:“灵雨,趁着还未有事情发生,你离开都城罢,离开这里,安安稳稳的去过下半辈子。”
一个陷阱……
喻青崖着实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与愤怒。
他呵斥一声:“怎么冷静!我爹也跟过去了!”
“不行,今天谁拦着我也不行!”
“我要去找他!”
喻青崖说罢了,甩开陆轻舟的手臂,快速跑开,寻了一匹马,一个翻身而上,狠狠甩着马缰,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喻青崖!”
陆轻舟感觉自己脑袋疼的厉害,他已经奔波了数日,眼睛都不曾合上,根本再无力气去追喻青崖。
陆轻舟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怕是拦不住他了。
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又是不应当做的。
心中明明知道,可绝大多数时候,却又飞蛾扑火一般孤注一掷……
喻青崖冲出大营,旁的士兵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感觉冷风剖面而来,刀子一般,仿佛要将他的胸腔生生刨开。
他止不住咬着牙,低声道:“喻风酌,你敢死一个试试看!”
今儿个是宛阳军先头部队与厉长生这面会师的日子,因着他们在吴邗附近,生怕吴邗王和厉储兴会狗急跳墙,所以厉长生与喻风酌两个人前去接应,以免发生什么不测。
吴邗王与厉储兴被围困在城中,粮食并不太多,他们眼下最需要的便是粮草。宛阳军的先头部队,给厉长生这面派来了大批的粮草军,用以支援厉长生的部队,若是这批粮草出了什么问题,恐怕情况不堪设想。
“就在前面。”
喻风酌策马快速而回,拉住马缰道:“厉太傅,前面并无埋伏。”
厉长生点了点头,道:“有劳喻大人了,我们过去。早些接了宛阳先头部队和粮草,日落之前,回到军营才算安全。”
“是。”喻风酌拱手说道。
有马蹄声轰隆隆的,是大批军队前来的声音。
厉长生放眼眺望,果然看到滚滚的烟尘之后,是宛阳军的旗帜。
“厉长生!”
“厉长生!”
有人一马当先,骑在马上跑的飞快,从大老远开始,摇着手就朝着他们奔驰而来。
马上之人未着铠甲,披着一个猩红披风,倒也显得英姿飒爽,尤其扎眼。
立在厉长生身边的喻风酌一看,有些个惊讶的说道:“是宛阳郡主。没想到先头部队竟然是宛阳郡主率领的。”
马上之人的确便是宛阳郡主,风风火火的踏风而来,比众多男子还要潇洒自如。
厉长生眼看着奔向他们的宛阳郡主,脸色却突然一变,日常温柔的笑容缓慢的收拢。
“厉太傅?”喻风酌不过侧头一瞧,立刻发现厉长生表情有异,低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厉长生未有立刻回答,他望着打马而来的宛阳郡主,眯了眯眼睛。
【危险指数:9】
【幸运指数:3】
宛阳郡主的头上,出现了系统升级后的标签提示,危险指数忽然飙升到了最高等级。
以前厉长生不止一次的见过宛阳军郡主,危险指数基本都是0,根本不是眼下的情况。
厉长生不着痕迹的快速拉开系统控制面板。
【#友好度总览#】
【宛阳郡主:95】
宛阳郡主以前爱慕过厉长生,虽然现在说已然不喜欢厉长生,不过宛阳郡主与厉长生乃是朋友,关系向来不错。
突然飙升的危险指数,显得有些诡异,与好感度数值一对比,就更显得诡异非常。
厉长生只是做了片刻的思索,随即对旁边的喻风酌低声说了一句。
“厉太傅?这……”喻风酌显然十足吃惊,一脸震惊的模样,并不像平日里的沉稳,道:“这……”
“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厉长生淡淡的说道。
喻风酌冷静下来,似乎下定了决心,道:“是,厉太傅向来都是无有错的。”
喻风酌说罢了,抬手一挥,带了士兵往前去迎宛阳郡主。
宛阳郡主兴高采烈,大老远就一个劲儿的摇手,怕厉长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高喊着:“厉长生,是我!”
宛阳郡主亲自率领先头部队前来,心想着定然能将厉长生吓到,厉长生决计想不到,父王是派了自己来汇合的。
宛阳郡主终于到了跟前,笑着道:“厉长生,想不到罢,是我啊!我……”
她话到一半,就听到“呼啦”一声,喻风酌带来的人,竟是将她围在了中间。
“怎么回事啊?”宛阳郡主奇怪的看着左右,道:“你们把我圈在中间做什么?”
厉长生策马这才慢条条的走过来,透过士兵瞧着宛阳郡主,道:“宛阳王派郡主前来率领先头部队?”
“是啊。”宛阳郡主点头,道:“厉长生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这么警惕。我与我父王求了半天,他才答应的呢,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这差事。”
宛阳郡主感觉自己与厉长生隔着人群,遥遥的说话着实费劲。她想要打马靠过去,然而才走了两步,根本无路可去。
士兵并不让开,甚至“嗤”的一声将佩剑抽出。
厉长生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宛阳王向来疼爱郡主,这等危险之事,郡主可有想过,宛阳王为何会派郡主前来?”
“就是因为父王疼我啊!”宛阳郡主被他问得莫名其妙,道:“我求了我父王很久的,他才同意叫我前来。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办法,我都用了,我容易嘛我。我说厉长生,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厉长生听着她的话,笑容更是扩大了些许。
宛阳郡主又道:“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后面还有许多粮草呢,快快随我前去接应一下啊!莫要叫敌军给偷袭了去。”
“敌军。”厉长生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对着喻风酌招了招手。
“是!”
喻风酌立刻下令,道:“拿下!”
“厉长生?”宛阳郡主傻了眼,不敢置信的道:“厉长生?你要干什么啊?”
宛阳郡主兴高采烈的先行跑来,身边只跟着十来个士兵,其余先头部队还在后面,根本走不了这般快。
喻风酌一声令下,士兵们冲上去,将宛阳郡主与她随行的士兵从马背上拽下,全部扣押起来。
宛阳郡主挣扎着,喊道:“厉长生!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抓我!你……你不会是要造反罢?”
“有人要造反,但绝不是我。”厉长生走过来,站在宛阳郡主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宛阳郡主被押在地上,只能抬头去瞧,道:“厉长生,你疯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莫不是投靠了叛军罢!你可别吓唬我啊!”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郡主不妨好好想想,为何宛阳王叫你前来接应长生。”
“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宛阳郡主气得直翻白眼,道:“都跟你说了,是我执意要来,所以我爹才答应的啊。”
“呵——”厉长生冷笑一声,道:“郡主可知道大战并非儿戏。宛阳军向来心疼郡主,怎么可能由着郡主的性子胡闹?”
宛阳王疼惜女儿,虽然平日里的确惯得没样子,但从不让女儿涉嫌。这一次宛阳郡主跑去求她爹,希望能做为先头部队,去与厉长生汇合。宛阳王听了立刻拒绝,说什么都不肯。
宛阳郡主十分失落,其实她心中也是知道的,这般作为着实过于胡闹,但她心中不甘,便又对着他爹软磨硬泡了一番。
谁料到,宛阳王竟是被郡主磨的没了办法,居然一口答应了宛阳郡主的要求。
郡主欢喜非常,虽心中有所疑问,可依然被兴高采烈冲昏了头,欢欢喜喜离去,根本不曾想太多。
宛阳郡主此时被厉长生再三追问,显然已是十足不耐烦,十足的暴躁。可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隐隐约约有些个不安。
厉长生冷淡的说道:“宛阳王知郡主与长生乃是朋友,所以特意派郡主前来做先头部队,用意……恐怕是引长生过去罢。”
宛阳郡主率领先头部队,押送了一大批的粮草。她带人先行前来,的确是要带厉长生过去接应的。父王说了,粮草并非儿戏,若是距离吴邗这般近的时候被抢走,他们的计划便要功亏一篑。
“引你过去……”
宛阳郡主迷茫不已,自己的确是要带厉长生去接粮草的,但并不是……
宛阳郡主睁大眼睛,大声说道:“厉长生你误会了!厉长生你是什么意思啊!我父王千里迢迢来支援你们,你是在怀疑我父王要造反吗?这是天大的笑话罢!太可笑了!”
厉长生语气平淡,道:“昔日,我的确从未想过这件事情。”
所以在看到宛阳郡主头顶的危险指数之时,厉长生才会甚是惊讶。
宛阳郡主的危险指数极高,但宛阳郡主对厉长生的好感度丝毫未有降低,两者显然是排斥存在的,眼下却有奇异的共存而生。
宛阳郡主作为一个隐形炸弹,其实本身对厉长生并无恶意。如此一说,便只有一点可能性,宛阳郡主恐怕自己根本不知,她成了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柄利刃。
“厉太傅!”
“爹!”
“爹!”
“喻风酌!”
远处传来大喊的声音,嘶声力竭,已然喊得喉咙沙哑。
喻风酌听到自己的名字,惊讶的回头去瞧。
冬风伴随着飞沙走石,一时间根本看不到人影,但是他能确定,定然是喻青崖在喊自己。
“崖儿?”喻风酌惊讶的低语。
“厉太傅!”
喻青崖死命的抽打着坐骑,一路大喊着厉长生和喻风酌的名字,又高声大喊着:“厉太傅!宛阳王造反了!”
“厉太傅!千万别上当!”
“莫要上当!”
冬风太大,四下里一片荒芜,喻青崖喝了一肚子的风,沙石滚进他的口中,迷住了他的眼睛,疼得他无法睁开双目。
眼看着飞快快奔,冲着一颗大树而去,喻青崖双眼生疼,根本看不清前方。马匹受惊,顿时嘶鸣一声……
“咕咚——”
将喻青崖直接摔下马背。
喻青崖滚了数圈,感觉浑身骨头先是被冻裂,再是被摔碎,简直遭罪的厉害。
他疼得抽气,却顾不得太多,想要赶忙爬起来。
“咕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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