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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王子献与王子睦一同用了朝食。因应节庆之故,阿柳使尽浑身解数,做了许多菊花糕、菊花羹、清蒸菊花团子之类的吃食,颇得兄弟二人的赞誉。吃着吃着,王子睦端详着或翠绿或金黄或赤红的菊花团子,忽然问:“咱们家院落里连一盆菊花也没有,这些各式颜色品种的菊花花瓣是从何处来的?”
王子献淡淡地瞥了阿柳一眼,阿柳不慌不忙地一笑:“隔壁人家的管事娘子听闻奴做的糕点不错,便用剪下的菊花换取了几个应节的糕点方子。三郎且仔细瞧瞧,这些菊花都不甚名贵。否则,奴也不敢拿来做糕点,倒不如干脆给郎君们簪戴得好哩。”
王子睦恍然点头,又对王子献道:“大兄,说起来,咱们在此处住了这么些时日,还不曾拜访过左邻右舍呢。是否该逐一拜访,送上节礼方为妥当?”他年纪尚幼,对这种世俗人情本是并不十分了解,来到长安之后,方更懂事了几分。
“迁入此地的时候,我便已经去拜访过了。左邻是别院,主家并不常在;右邻是胡商,也不好时常来往。”王子献道,“只需在寻常年节时分,送上些薄礼即可,也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
他早便让庆叟精心准备了重阳节礼,国子学的学官们、友人以及“左邻右舍”都不曾遗漏。只不过,濮王府格外得了一些特意从西市食肆购置的糕点罢了。礼轻情意重,众人的回礼亦是价值相称之物,倒颇有几分君子相交之感。唯独濮王府送了两次回礼,第二次应当是李徽单独送的,也是些菊花酒、茱萸菊花糕之类的饮食之物。
用过朝食后,兄弟两个便吩咐部曲备马,打算出门了。王子睦昨夜得知自家大兄做东,邀请国子学同窗往南山举行曲水流觞会的消息,自是十分兴奋。好不容易轮到自家举办这种聚会,他也能名言正顺地跟着大兄出门了。只是,王子凌却已有两三日不曾归家,这样的机会居然没有赶上,不得不说也是缘分未到。
兄弟俩甫策马走出街道,迎面便遇上被一群人簇拥着行来的王子凌。王子献淡淡地扫了一眼,发现王子凌似是颇有几分醉意,而围在他身边的十来人或是举止殷勤之极,或是目露敬仰之色,竟像是追随在他身边刻意取悦于他一般。至于那几个美婢部曲则更是或露出娇态,或与有荣焉,仿佛恨不得教周围所有人知晓,这出尽风头的少年郎便是他们的主人。
“大兄、三弟,这是要往何处去?”醉眼朦胧间,王子凌笑问道。想是因周围有旁人在之故,他的言行都颇为潇洒,且并无任何失礼之处。
“与同窗有约,往南山赴曲水流觞之会。”王子献道,“这些便是近日你在文会中结识的友人?”殷勤者许是得知他世家子的身份,意欲获取什么好处,难掩阿谀奉承之态,可惜不知王家早已败落,不可能给他们谋取什么;敬仰者则许是资质寻常的士子,被他的金玉其外以及华而不实的言谈所吸引,可惜不知他败絮其中,心性低劣。
果然,王子凌不肯安心读书,时常气恼他不曾引荐什么文会,便自己四处寻找,最终结交的人也不过如此而已。偏偏,他却与他们的阿爷一样,最为享受这样虚假的吹捧。稍有夸赞,便心中飘飘然,同时亦是越发狂妄自大,越发认不清自己的资质与能力。
“可不是,这些位兄台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我与他们同赴文会,所获甚深!”王子凌也并非全然不知,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与王子献的国子学同窗确实不可一日而语。但他自幼便养成了傲慢的性子,又如何愿意承认低人一等,便少不得也将众人一起夸赞一番了。而他身边诸人听他夸赞,自然也是满面喜色,连连谦虚道“言过其实”,其实却是颇为受用。
王子睦拧紧眉——他自然觉得这些人都不堪相交,但他性情良善,也不可能在别人面前落王子凌的颜面,便只得沉默不语。方才的那几分因曲水流觞盛事而起的雀跃,也不由自主地息去了许多。
王子献却只是微微一笑:“既如此,你便好好招待他们罢。”说罢,他竟是策马便离开了。王子睦也并未犹疑,紧紧地随在他身后。与其和这群人耗费时间,倒不如早些去见识见识国子学中那些真正的俊杰之辈呢!
刹那间,王子凌却自醉意中彻底醒转过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家赁的院子这般简陋,如何可能待客?好不容易将自己塑造为堂堂琅琊王氏子,视钱财如粪土,家族底蕴无比丰厚,名声刚传出去,怎能眼下就教这个破院落拆破了去?!
于是,他只得立即寻借口将身边这些人都打发走了。费尽了心思之后,他才倏然又想起——方才王子献说的是同窗的曲水流觞之会!那可都是国子学内的人杰之才,且家中父祖至少是三品服紫高官!他如何可能错过这样的良机?!
然而,待他厉声让部曲去寻王子献二人时,他们早已去得远了。他犹自不甘心,又唤来独自留在院中的阿柳询问,她竟是一问三不知,只道两位郎君说他们要游览南山。
自己竟然为了一些庸才,生生地错过了结交良才美玉的机会,令王子凌险些吐出心头血来。对王子献,他当然越发怨恨了,便是对王子睦,也颇有几分不满与妒意。若不是这个阿弟方才毫无提示之意,他又如何可能错过这般机遇?!
且不说王子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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