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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蛋糕。她当天晚上就请我们这些街坊去她家一起吃生日面吃蛋糕,她那天特别高兴,因为高考刚刚过去一个月,她估的分儿挺高的,上师范大学应该没问题,她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小学教师,教书育人。
“1996年,在我们这样的小城市,生日蛋糕还是很稀罕的东西。那天她把我们这群一起长起来的街坊全请过去了,每人只分到了很小一块儿生日蛋糕,但大家吃得特别高兴。
“其实那天我给小秋准备了一份儿礼物,但一直没机会给出去。我就记着那天下午的时候,我专门儿从单位请了假提前下的班儿,就在巷子口等她。你们不用这样看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给她准备的就是一支钢笔,派克的,我觉得她上了大学也该有支好钢笔了。”
原本明亮的茶室突然黯淡下来,想来是有云经过遮住了晴朗的阳光。
那片云似乎行得十分缓慢,且薄厚不均,乃至窗外的光线暧昧且跳跃,时而涩淡不明,时而又突然澈亮照眼。
青岫在心里描摹着那一片云的样子,巨大的凤尾渐渐被风吹成羊群点点,那些潇潇翎毛化为虚无,天空仿佛澄澈,但小块的云却愈加浓厚,里面似乎藏着妖魔。
却原来,受害人冉秋夕对于小莫来讲,不仅仅是普通的街坊邻居,这里面还隐藏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愫——十年过去,仍然以一己之力关注并追寻着真相的情愫。
小莫重新戴上了眼镜,仿佛一下子不习惯突如其来的清晰度,他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反正我就拿着装钢笔的盒子在巷子口等她,结果就看见她和一个高个儿男的从前面的大路口拐进来,那个男的提着一大盒生日蛋糕,小秋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买的菜什么的……
“我当时就躲在树后边儿没好意思出来,她和那个男的走到巷子口,我听见她跟人家说谢谢,好像还挺客气的,男的说不用谢应该的,又说需不需要帮她把生日蛋糕提到家里,她说不用,自己能拿。
“当时是下午三点多钟,我们那个巷子一般在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最静,上班儿的都去上班儿了,老人们还在屋里歇晌儿,孩子们嫌热也不出来。所以那个时候巷子里和巷子口都没有其他人,我就在树后面立着,没吭声。然后那男的就走了,我始终没看清他的脸,但其他特征我记得很清楚,大高个儿宽肩膀,穿着一件灰绿条纹的短袖褂子,酱色的裤子,黑凉鞋。脑袋不大,是贴着头皮长的那种软头发,头发很短,倒是挺利索的。说话儿的声音有点低,感觉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小莫的描述可以说相当详细了,从他对这个人物的认真态度来看,这个30多岁的高个男人是个关键人物。
“这个男人,他只是把小秋送到了巷子,并没有和你们一起给小秋庆祝生日吗?”近朱托着腮,盯着面前杯里的茶,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那个高个子男子的形象。
“没有。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小秋的朋友,他只是蛋糕店里负责帮客户送蛋糕的。”小莫一字一句地说,“我当时太胆怯了,而且在心里也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一直没敢从树后面出来。我当时如果能站出来跟他们打个招呼……或者哪怕我悄悄跟着他……”小莫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整张脸包括五官仿佛都被他狠狠地抓潦草了。
“你说,他是个高个子,有多高?”三把剑突然问。
“因为他瘦,腿也长,所以比较显个儿,目测有一米八,保守来说至少也有一米七八。”小莫非常肯定,“所以当聂某被抓住的时候,我有些不太相信报纸上的报道,一米六几,不可能。”
有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他是聂某?!”
“这个我不知道,但他一定和小秋的死有关。”小莫说这话时,眼神里的光有些死寂。
这次大家没再出口问,而是用急切的询问的眼光盯着小莫。
“那天晚上我们大家玩儿到很晚,散场的时候都11点多了,反正都在一条巷子里住着,也不怕晚。”小莫的声音在安静的茶室里显得格外有穿透力,普通话里夹杂的寄寓市特有口音,就像将一段视频进行了昏黄色调处理一样,显得又老旧又真实。
——“我回到家之后也没什么睡意,而且晚上和大伙儿喝了不少啤酒,我起来上厕所时看了看表,已经快夜里十二点半了。从小养成的习惯,不管夜里多晚,我起夜都要出门去巷子里的公厕,哪怕是滴水成冰的隆冬。
“我从厕所里出来,就直觉巷子口那里有人。我也说不清这份儿直觉是从哪儿来的,大概是第六感什么的吧。——其实巷子口那边有人也不稀奇,总有下中班或上夜班的人从那里经过,有时候去巷子里的公厕方便一下,这种事儿也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