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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空着练一练,找找要领。”
于是,舞台上三个傀儡并没有用那勺子舀油,而是空着勺子对准铜钱眼连续练习了几次。
这种手感和节奏肯定和装满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但此刻也只能如此。
“三一线轻提,三五线前移,三三线后移,”鹅掌楸说着几人商定好的丝线称及操术语,“四线微微抬起,注意角度,微提四五,轻提四六,微微上拉……”
青岫感觉自己在冒汗,而枫叶的状态比自己还要糟。
但鹅掌楸依然保持冷静,这份心态实在令人敬佩。
“卖油翁!卖油翁!张大户许你一千钱!你赌命,他赌钱!只消那油过铜钱!滴油不沾过铜钱!”
张大户提着大刀走近卖油翁,似有催促之意。
鹅掌楸操纵着三叶草傀儡第一个用油勺舀上了油,所有的音乐声戛然而止,舞台上的傀儡们在静静观看,似乎舞台之外的“观众”也在屏息欣赏。
油勺保持一定高度瞄准了铜钱眼,琥珀色的油形一道细细的油线,准确误地倒进了钱眼中,一滴漏掉。
随即满场爆发出热烈欢呼,喜庆的音乐奏了起来,唢呐吹了顽皮的调子,拍板的频率像抖机灵似的忽快忽慢……
青岫还在冒汗。
太难了。
“一定要稳住手,要缓缓提。”鹅掌楸的声音里听不到丝毫功的喜悦,他冷静指导着两位同伴,“你们谁先来?”
枫叶紧张地不吭一声。
青岫说:“我行。”
枫叶嗫嚅:“要不,你先……不不,要不还是我?”
最后还是鹅掌楸说:“我建议还是枫叶先来,你的心理素质不如睡莲,留到最后只会更加紧张。”
青岫拍了拍枫叶的肩膀:“我也一样紧张,别想太,尽力而为吧。”
枫叶点了点头,吸吸鼻子:“我先吧。”
……
枫叶还是失败了。
油洒出来。
桃叶傀儡的脑袋被张大户当场砍了下来。
脑袋骨碌到人群里,被张大户的随踢到一旁。
“稳住神,一定要注意动幅度。”鹅掌楸语速依旧平缓,这话是说给青岫听的。
鹅掌楸此时正操纵着三叶草傀儡桃叶傀儡的脑袋抱起来,双手放在了桃叶傀儡的尸体旁边。
青岫大脑空白了一会。
突然就想起来自己为傀儡的时候,在舞台上抬起头来会看到上空璀璨的鱼龙灯。
青岫抬起头,却是一片漆黑,按理说傀儡师应该比傀儡高出了至少一个维度,为什么反而什么也看不见了呢。
难道,傀儡在某方比人类要有灵性?
青岫又想起了那一片光芒——自己所认为的属于傀儡师的光芒。
现在为傀儡师,是舞台和傀儡们看得清清楚楚的。
在最后一搏前,青岫想看看胡杨的眼睛,就像上一出戏里,胡杨对自己所做的那样。
于是,他轻轻操纵着胡杨离开了那棵树,等上方没有树荫遮盖了,才令胡杨的脑袋轻轻后仰,就这样,青岫看到了胡杨的眼睛,那眼睛微笑了一下,紧接着就一只眼睛眨了眨,眼神里然是慧黠惧。
青岫感觉自己的心完稳下来了,胡杨摆好了姿势,引领着他来到了油罐前。
舀油,瞄准,像静脉注射那样慢慢推进,看着琥珀色油线缓缓流入铜钱方孔之中。
功。
总算功了。
青岫本想让胡杨做个动小小庆祝一下,但耳中听见了枫叶的哭声,便只得终止了这个念头。
枫叶泣不声,鹅掌楸和青岫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说:“你经尽力了。”
舞台上变得十分热闹,似乎小商贩过来为两位卖油翁庆贺。
鹅掌楸突然问青岫:“你有没有拉动过‘七五’这根线。”
这根线是控制着傀儡的下嘴唇的,那舞台上的傀儡常常要做出说话的样子,所需要开合下嘴唇,显得像是在讲话或唱歌。
但是这出戏似乎没有这方的要求。
鹅掌楸说完就动了动那根线,青岫什么没听到,看来这根线不管什么用。
鹅掌楸也没说什么,因为戴着昆仑奴具,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青岫还是试着拉动了自己手里的“七五”线,本为什么不会听到,但结果却大大出乎了意料——居然在自己耳边响起了胡杨的声音,那声音有认真的嚣张:“他,唯手熟尔。”
青岫轻笑,用的气声,只有自己听得见。
也许是因为鹅掌楸曾经在舞台“惨死”,但本人依然活着,所青岫就认为论为傀儡还是傀儡师,只要功了一场,也许就算功了。
舞台黑下来,这出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