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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掂了掂这颗骰子,果不然,里头灌了铅,随手丢出去落在地上,殷红如血的个“一”——最小数。
“去,把事发当晚有在翠盖轩的人都带去翠盖轩,”沈辞吩咐着,转头青岫,“我去复盘当晚行酒令时的情形,你要一同去?”
青岫想了想,道:“我继续在此处找线索,你若有新发现,回头告诉我便是。”
人便头行动,沈辞带着人去了翠盖轩,见马家主仆同一众宾客都老老实实地等在轩中,沈辞懒得与这些人说场面话,进来便一挥大手:“汝等现在将案发后在轩中情形重新演绎一遍与本府。”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这府尊大人这是什么癖好,喜欢戏?
“磨蹭什么?”沈辞拿出一府之尊的威严来,断喝一声,“违令者立时摁在地上打板子,左右!”
旁才得了府尊许诺赏大元宝的衙差精神足,闻唤立时齐声大吼:“在!”
……险没震得轩中众人当场集体失聪:这些官差是一人事儿不干。
沈辞脑瓜子嗡嗡的:“……备好棍棒……盯着,但凡有犹豫扭捏不肯依令行事的、偷奸耍滑有意隐瞒的,立时拉出来打!”
恐自己这伙子夯货手下来一声吼,沈辞话缝儿都不留地立时向着轩中众人一挥手:“开始!”
众人登时慌作一团,脸吓白的,原地乱转的,股战战的,来回无措乱的,急切间终于听得有人颤抖着嗓音生硬地朗诵出一句来:“啊!只喝酒,实无趣,不如大家来玩行酒令,啊!”
沈辞:……好家伙,共鸣腔都朗诵出来了。
众人连忙纷纷吟道:“啊!好也!”
沈辞也顾不得这伙人演技浮夸,立在旁边盯着细节处,至有马有财的戏份时,马多金便口述过程,而后旁人继续原景重现。
用来行酒令用的骰子,是一副新拿来的骰子,众人自不能掷出当夜的数,不过哪一局是谁大、谁小,大家都还记得,因此掷骰子也只意思意思罢了。
终于进行到周蟠为令官的那一局,他是倒数第二个掷骰,见随手掷了个二,,五,口中郁郁道:“此局小民实掷了个六,因此做了令官,早知如此……唉,恨不能剁了我这双手!”
沈辞意味不明地了一声,道:“废话不必多言,你后头是谁掷?”
“是家父。”马多金在旁答道,也是一脸悲痛。
沈辞便立在马有财当时立的位置,道:“假设本府便是马有财,当时他是如何掷的?”
马多金有些不解,道:“就,就拿过骰子随手往桌上一扔……”
“拿过骰子?从哪里拿过?是一颗一颗拿,还是一把拿了颗?”沈辞慢慢问着,目光扫过桌边众人。
众人不明白府尊为何细究这个问题,倒也跟着他的问话凝神回想,有人率先想起来,道:“记得是周表少爷递给马老爷的,当时周表少爷刚掷完,因掷了个六,大家都齐声叫好,周表少爷随手拿起那颗骰子,听大家叫好,便拱手自谦,而后轮着马老爷掷,周表少爷便直接将骰子递到了马老爷手里。”
沈辞慢慢起来:“于是马有财便掷了个一?”
众人纷纷答是。
沈辞目光落在周蟠身上,周蟠却低着头不言语,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如此——沈辞只觉周蟠身上才刚那股子郁丧之气似乎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由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隐隐的倔强与坦然。
这是个聪明人。沈辞想,事至此,想必他已觉察出自己的作案手法被勘破了七八,只是这份坦然,不知是准备担当起罪责的无畏,还是有信于自己作案手法最关键的一环不能被破解,因而无法被定罪。
沈辞让衙差将众人带下去重新守起来,尤让仔细住了周蟠,以防这个似乎有些倔强的小子寻死解脱。
而后又去了案发处,见他那小师爷秀挺挺地立在假山旁,像一丛青竹般,迎着傍晚的春风垂眸静思。
如若不是脚下土地上曾发生过血案,眼这情形儿明是一幅绝妙的水墨丹青。
沈辞不由想起了好友房里摆的那张相,想起了相上的那个人,想起了昨夜的相思。
于是沈探花赋予的风流浪漫子又冒出来作怪,一向怒马江湖,风糙砂砺卷裹出来的沈辞,脑海里又不受控地冒出诗来,什么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什么平生不相思,才相思,便害相思……
“……”沈辞一脸牙疼。
“怎么了?”青岫听见他脚步声,转脸过来,把他那张怪脸在眼里。
“没什么,被酸着了。”沈辞道。
“……你又乱吃什么了?”青岫无语。
“……”沈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