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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席在祠堂摆了三天,最后才下葬,还算是体面。
初尘本就想着下月给婆婆穆氏修葺坟墓,如今正好一起,挪进了六房的墓地里。
蔡氏不知道是明白了什么,还是突然醒悟,这三日安安静静的,下葬那天结束,她便在家里收拾东西,把自己个衣衫首饰还有一些个值钱的东西,全部装上了牛车,准备离开。
“蔡氏,把房契和地契留下。”杨氏拦住了蔡氏的去路。
蔡氏坐在牛车上,冷冷一笑,“杨氏,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要?你是老娘什么人?”
杨氏一咬牙,冷道:“爹临死的时候说了,把你逐出去,所以你不能带走李家任何东西。”
“老娘也没带走你们李家什么东西啊?”蔡氏说完,赶着牛车就要走。
杨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上来一把将蔡氏拉下来,骑在蔡氏身上,“房契和地契,你不能拿走,我十几年做牛做马的,不能连个窝都没有。”
“杨氏,你这个疯婆子,你反天了。”蔡氏与杨氏扭打在一起。
初尘一行人忙完祠堂,回家路过,看着二人就在路中央撕扯,顿时囧的没法。
“你们成何体统。”李成仙一声怒吼,瞪着二人,“这可是大路中央,你们还有李家女人的摸样吗?”
“哼,我不是你们李家的人,你大可问问你们李家女人的。”蔡氏已经没有松开杨氏,自然她也被箝制着,这一刻想松手也不行。
“还不松开啊?”李明军也是怒气,这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杨氏泪珠子如雨下,哭泣道:“叔,我在李家十几年做牛做马,爹爹死了,怎么都该给我们三房留点啥,这女人被爹临死前逐出了家门,可她把家里值钱的都带走,这些我都可以不要,可她把房契和地契都拿走了,要是拿去变卖了,叫我们如何活下去。”
“蔡氏,你这也太过分了。”李明军瞪着牛车,冷哼一声,“虽然我答应六哥,饶了你,可没说你可以如此……”
“李明军,这光天化日的,你们李氏要强占别的财产吗?”蔡氏也不甘示弱,咬着牙,“这一进的院子本就就是我娘家拿来的,什么时候就成你们李家的东西了。”
“就算修房子的钱是你出的,我们也出力了,这些年,你压榨我们三房人,逼死二嫂,逼走大哥,气死爹爹,桩桩件件,哪一样你还有资格带走一丝一毫。”
杨氏说着,泪珠子不断,这一刻,连李成仙也眼眶微红,李青川更是怒气,咬着牙,怒道:“蔡氏,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给自己留条活路不好吗?”
李荷冲了出来,抓住蔡氏,“放开我娘,叫你一声姨奶奶,把房契和地契拿出来,免得让我们动手。”
“你个小婊子,你给老娘撒手。”蔡氏一甩手,丢得李荷坐在了地上。
“贱人,你敢动手打我女儿。”杨氏出了名的护犊子,这下就火了,张口就要咬着蔡氏的手。
“哎哟喂,你个野狗的婊子,你松开老娘。”
初尘实在看不下去去,瞪着李荷,“大妹,松开她,你是姑娘家,这像什么样子。”说完,一个眼神,二壮,苗巧,张妈齐齐上去,把这三人拉开。
二壮架着蔡氏,任凭蔡氏怎么跳,怎么骂,也是纹丝不动。
初尘远远的看着蔡氏,冷冷一笑,“蔡氏,地契交出来,那是你带不走的东西。”说完,从怀里拿出三百两银票,“那房子,我买了,你当初花了一百两,我给你三百两,别说我们李氏一族欺负你。”
“凭什么给她。”李荷气得哭,抬手擦着泪水,“二嫂,你别对这样的歹毒之人心软,免得人家觉得我们好欺负。”
初尘睖了李荷一眼,“我们李氏何时需要霸占他人的财产了?”说完,看着蔡氏,“你要,就拿着,不要,我就不管了,随便你们怎么闹。”
“老娘当然要。”蔡氏应了声,看着初尘,“虽然老娘讨厌你,可不得不说,在这个李家村,你是老娘最佩服的女人,其他的都是一个屁。”说完,瞪着二壮,“放开老娘。”
初尘一个眼神,二壮松开蔡氏,蔡氏来到牛车前,翻出一个箱子,拿出一见红色的嫁衣,眼眶微红,吸了一下鼻子,从嫁衣里面掏出地契和房契,拿着到了初尘面前,“给你,你值得起,他们不配。”
初尘轻蔑一笑,姑奶奶何须你来称赞,给苗巧一个眼神,苗巧上去接过,并把银票递给蔡氏,便转身就走。
看着初尘一脸嫌弃,蔡氏咬着牙,愤恨的说道:“落氏,老娘要是有个不测,一定会诅咒你,把你做的恶报应在你所爱的人身上。”
初尘气急,转身,狠呆呆的怒视着蔡氏,咬牙半响,这个贱人,和她多说一句,她都难受,一声冷哼,转身便走了。
“哈哈……”蔡氏一声大笑,便驾着牛车离去了。
苗巧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半条腿迈进棺材的婊子,你还蹦跶什么。
*
李方圆离世没多久,宋氏也撒手人寰,六房如今便没有爷爷辈了。家中连着双亲过世,李成仙和李成红要斩哀,戴孝三年,不得摘麻。
初尘他们这一辈的,是齐哀,要戴孝一年;可初尘和刘玉是孙媳,又有身孕,所以就大功五月,翠竹最小,小功三月。
一晃半年过去了,初尘除了孝布,一天连门都无法出去。如今她的脚肿手肿,真是什么都做不得。
苗巧见初尘杵着手杖往外走,便上去搀扶,“主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初尘喘着气,“我从后院走到前院就这德行了,你觉得我能去哪里?”
“女人,我来了。”王瑾瑜如今平怨了,官复原职,虽然没有了永平刺史,但却戴着邛州府府尹,如今更加有恃无恐了。
看着王瑾瑜手里拿着的蛇,初尘眉头紧蹙,“都跟你说了,少杀生,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
“我又没杀。”王瑾瑜一脸不以为然,将蛇扔给苗巧,“臭丫头,是不是你把你蛇肉吃了?”
“哪有,我才不吃你的东西了。”苗巧一见王瑾瑜就气的不行,瞪着双眸,“全给主子吃得,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啧啧……”王瑾瑜咂着嘴,上下打量着初尘,“都吃了十几条了,怎么着浮肿就是不消了?”
“你听谁说着啊?”初尘剜了他一眼,“我自己懂的医术,我都不知道这回事。”
“他娘的,敢狂爷,回头看爷怎么收拾他。”王瑾瑜吼了一句,睖着苗巧,“还不快去给你主子做蛇汤?”
“哼。”苗巧气急,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别忘了把茶送来书房。”王瑾瑜一声关照,苗巧更是怒气,心下把王瑾瑜狠狠骂了几百遍。
初尘长吁一口气,迈步走,王瑾瑜习惯的把手伸过来,初尘搭着他的手,走向书房。
“蔡雄一干人等都抓了,查了出来,好多事都少不了他。”王瑾瑜说着,坐到棋台那边,与初尘对坐。
初尘笑了笑,“你还真是要把蔡氏赶尽杀绝啊?”
“爷说得话能不算数吗?”王瑾瑜白了初尘一眼,嘀咕道:“大周大获全胜,赵氏被任命殿前都指挥使,前几天又被委任定*节度使,真是步步高升啊。”
初尘抿嘴一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赵氏上期吗,你爹也跟着上去,到时候你也富贵荣华,有啥不好的。”
王瑾瑜大怒,一拍案几,吼道:“落初尘,爷警告你,要是你再拿这事打趣,别怪爷翻脸。”
“切,小气鬼。”初尘白了他一眼,伸了一下腰,懒散的问道:“南唐没来蜀国求救吗?”
“求了。”王瑾瑜说着,便笑道,“要不是南唐来求,你觉得我会被官复原职?”
“难不成,你出了主意?”初尘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不会是你让孟昶去找大周柴皇,要求什么吧?”
“你真是讨厌,什么都被你猜着了。”王瑾瑜咂嘴,点点头,“柴皇怕蜀国真的出兵,答应归还蜀兵蜀将,不过要来年,等打完南唐再说。”
“你们这群混蛋,耍着两个皇帝。”初尘柔柔一笑,“我快生产了,你有没有办法让青慕回来一趟?”
王瑾瑜不自然的靠着窗,不咸不淡的说道:“他应该快回来了吧,你啥时候足月啊?”
“还有半月吧。”初尘说着,摸摸大肚,“这两个家伙真是折磨死我了。我只想在生产时能见着他们爹爹,这样我才有力气。”
王瑾瑜眉心一动,神情黯然失色,但转瞬即逝,幽幽转回头,笑道:“怎么,没他你就不生了?”
“你这是说的废话,不想和你谈这些。”初尘无视他的歪理,平静的问道:“粮食给我收的如何了?”
“放心,你的粮仓保证给你装满。”王瑾瑜来了兴致,咧嘴一笑,“你把赚的银子都换成了粮食,难道不怕养老鼠?”
“这些年,到处打仗,兵荒马乱,谁知道何时就打进邛州了,我怕到时候委屈我的孩子,所以多北一些粮食。”
初尘不喜欢跟他嬉皮笑脸,睖了他一眼,又道:“今年秋收粮食收成不错,蜀皇懂得享受,只管拿钱便是,我也是成人之美,有何不好。”
“你这破山沟里,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没人打进来。”王瑾瑜说着,见苗巧端茶进来,便挤眉弄眼的瞪着苗巧,“臭丫头,想渴死你爷啊,这么久才送过来。”
“你这个恶人,就会欺负我。”苗巧真是气急了,打又不打过,用药又不是对手,吵架她更别不在行,真是每一样能占便宜。
“欺负你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不服气了?”王瑾瑜夺过她手中的茶,恶狠狠道:“再多嘴,小心爷叫你三天不能说话。”
“你够了。”初尘没好气的吼了他一句,对苗巧一挥手,示意她下去。
“什么时候你也懂得护着爷了,爷就是睡着了也能笑醒。”王瑾瑜酸溜溜的说了一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却见初尘直直的看着他,心里不爽道:“我就说一句,你至于吗?”
“我都跟你说了,要玩笑话,出了这个院子,你最近越来越有恃无恐了。”初尘没好气的说完,拿出账本,“快说,要记那笔帐,几下弄好,给我滚回去。”
“切,小气鬼。”
王瑾瑜见她生气,也是好闭嘴,老实的回了几笔帐,死活要赖在这里吃午饭。初尘无奈,只好陪着他下棋。
“嫂子,我来了。”
院子里响起李准方的声音,初尘在应声,“在书房。”
李准方一进来,看见王瑾瑜就笑道:“王大人,又来蹭饭?”
“臭小子,最近钱赚多了是不是?”王瑾瑜劈头就骂,指着初尘,“你走开,让他陪我下。”
李准方看了看棋盘,睨着王瑾瑜,“你是不是下不过嫂子,所以找我出出气啊?”
“嘿嘿……”初尘忍住笑意,轻笑了一下,见王瑾瑜睖着自己,便抬手捂着嘴,“不笑就是。”
“准方,你来陪他吧,我去软榻上休息一下。”
初尘说完,抬手给李准方,缓缓起身,走到软榻处,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去看过你香菱嫂子了吗?”
“看过了,她就是心情郁结,才不产奶。”李准方回了一句,便看着王瑾瑜,一脸自信道:“今天你别想赢我。”
王瑾瑜白了他一眼,一点留情面都不给,“切,杀得你片甲不留。”
初尘叹气一声,“哎!你说这李熙哥也真是的,怎么就睡了一个小姐了,如今人家要平妻的身份进门,我看孟婶子要头疼了。”
“孟婶子有啥头疼的啊,李熙哥才可怜,明军祖父都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了,如今还不让放出来。”李准方说了,嘿嘿一笑,“最可怜的是函叔,跟着受过。”
初尘斜躺在榻上,拿着一本书,一听这话,轻笑连连,“对了,那胡小姐听说还是他国将军之女,是因为千里寻父,入了李熙哥怀,如今在哪里了?”
“听说父亲被蜀国抓了,所以才来蜀国的,如今在邛州府天合楼住着了。”
听李准方的话,初尘笑看王瑾瑜,“你知道是谁?”
“胡立,一个小人物,她的女儿能蛮狠到哪里去。”王瑾瑜淡淡说了一句,“去年就抓来了,她女儿年初来找过我,我直接没见,我想她应该是想进了李家找你帮忙吧?”
“绕这么大一个圈,太费事了吧?”初尘有些惊讶,一脸疑惑,“她为什么不好柴皇更直接?”
王瑾瑜抬起头,瞪了初尘一眼,“柴皇一生戎马,战无不胜,你觉得他会为了这样的人跟蜀皇谈?”
“肯定不会,所以只好来求你。”初尘抿嘴一笑,顺了他的意思,又道:“胡立若被送还的话,柴皇会杀之吗?”
“不会,但也终身不得再用。”
王瑾瑜话落,李准方忽然想起啥,带着一丝神秘,笑道:“嫂子,我今儿路过临边县,你猜我看到了谁?”
“看到谁啊?”
“蔡氏秀珍。”
初尘无视他,拿起书,这都半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今儿不说起来,她都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了。
“嫂子,你别不接茬啊。”李准方一脸失落,叹气道,“我还以为跟你说,我看见她被徐桂打,沦落到每日街头卖身,你会高兴一下,结果你都不理会。”
被打?!街头卖身?!她不是有很多银子吗?就算只有她给的三百两,也不至于沦落成那样啊?
初尘想起初见蔡氏,她嚣张跋扈,她那时甚至有些恐惧她,如今才多久的事,她就沦落至此,真叫人唏嘘。真是应了王瑾瑜的话,让她活着比杀了她更好。
“有什么好奇的?”王瑾瑜好似知晓一般,“她说自己个怀了徐桂的孩子,结果是假的,徐桂自然饶不了她,开始还有钱给徐桂,免了挨打,没多久徐桂去赌坊,她便只能是如今的下场。”
王瑾瑜话落,院子里响起二壮的声音,“二奶奶,有客到。”
“什么人?”初尘问了一句,便缓缓起身。
“他们说是二爷的大哥和三哥,让你出门相迎。”
初尘一惊,这二位爷不是在边塞陪着青慕嘛?怎么跑她这里来了,难道……初尘不敢想,让李准方扶着,赶紧出门相迎。
初尘走出大门,看着在门口的两位男子,两个都是武将风姿,长相都是人种龙凤,初尘一见二人,便笑脸上前,屈身一礼,“见过两位哥哥,弟妹这厢有礼了。”
“弟妹,你身子沉,这些礼数就算了。”李正元说着,一脸难色,看着赵炅,“你说吧。”
赵炅看看初尘这身子,更是难开口,又看着李正元,“大哥,你说吧。”
初尘看着二人推来推去,心下不好预感越来越强烈,但还是抱着一丝幻想,“两位哥哥有何事不能之言?”
“这……”李正元别过头,一声叹气,“青慕,青慕没了。”说着,便吸了一下鼻子,不停的摇头叹气。
初尘身子一怔,险些倒下,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叫没有了?”
“弟妹,一个月前,大理新君上位,扰了边境,那一夜青慕巡夜,等我们发现时,出兵击退,可却没找到青慕,一寻就是二十天,了无音讯,我们只好当作战死……”
赵炅还没说完,初尘咬着牙打断他的话,“当作战死,尸首在哪里?”
赵炅看着悲愤的初尘,解释道:“弟妹,我们并为找到,可能被抓到大理杀了,要是活着,他们早就拿来还钱了。”
李正元也附和道:“是啊,我们都可是用了黄金三百两作为交换条件,都不见音讯,所以只好把青慕生前的东西送回,也好做个衣冠冢。”
“人都没死,做什么衣冠冢。”初尘气的不行,满脑子全是青慕的脸,还有他憨憨的笑容,那一声声的昵称回荡在脑海……
“娘子,娘子,娘子……”初尘只觉得下身一热,一股刺痛窜上心头,眼前一黑……
赵炅见初尘浑身都在抖,而且站的地方,一滩水渍,带着血……
------题外话------
别骂我,这就是一个过程,大伙别骂,我保证我是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