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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吴莲穿好衣服,捧着一碗粥,热气腾腾的冲上来,只觉得满心满意都是烫的,然而这份过于的温暖里,却又一种深切的悲凉涌上心头。
自从在晋城和长妤一别之后,她便以四季锦的主人的身份游历在三国之间,她本来等到安定下来便去联系长妤的,但是哪里料到自己多处流落,后来和所有人断了联系。而后来,听过人们的话语,重云和长妤的消息断断续续的传到她的耳朵,她知道,她过得很好。而她呢?她这一生虽然努力的活着,但是那些希冀的温暖却几乎未曾有过,只有和长妤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一些让人温暖的东西。
至于周三……
她知道他不是简单的人物,从在那次和他一起从苍山逃走的时候,她就知道。直到最后他就这样彻底的消失,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年。
但是再见,“将军”这两个字却依然让她觉得耳朵疼。
本来就是云泥之别,但是却就是忍不住期待那份温暖,像是这碗粥一样。
明日,明日便离开吧。
她低下了头,有些模糊的想。
但是她却不知道,从她迈进北夷的这片土地的时候,她的一生,都再也没有几乎踏出去了。
——
深夜里另一辆大马车在颠簸的路上晃晃荡荡。
因为长妤所在的这辆马车都是柔弱的少女,所以看守的护卫不过十来个。
长妤站在马车内,扫了一眼,如果只是单纯的杀人,那么要解决这些人她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在这个地方,就算救了这些女人,她们也要能找到机会活下来才是真的。否则也是白花功夫。
不过按照刚才的分派来看,这里有多处兵马,而他们要去的,显然是另一处。
而这个时候,远处突然有女声传来,而那些侍卫的眼前瞬间一亮,于是加紧赶了马车。
转了一个角,却见是一群北夷的妇女,她们看见侍卫,顿时惊慌起来。
马车锁着,那些侍卫显然并不担心她们会逃出来,于是全部走了过去,对着那些女人吼道:“全部给我停下来!”
那些妇女顿时白了脸色,但是她们和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全部乖乖靠了过来,而那些士兵一看,然后便一人扯过一个,想要先舒服舒服再说。
长妤看着那些妇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些少女手中的刀尖一滑,然后瞬间没入那些士兵的胸膛。
那些士兵根本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便瞬间流着血倒下地,没有了呼吸。
而那些妇人收了手中的尖刀,从护卫的手中摸出钥匙,将车门打开,道:“各位姐妹们出来吧。”
被关着的少女神色愕然,显然没有是怎么回事,但是长妤却率先抬脚走了下去。
而其他的少女看到长妤走了出去,也跟着走了出去。
那妇人们看着长妤走出来,道:“你们先随着她们先走,我留在这里处理尸体。”
而长妤她们跟着其中的一些妇人前行,走了约莫十里,就看见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有百来个女人,但是打扮的却是长裤短襟,一看就是练家子。
她们过去,立马就有人过来,接着将烧好的热水递给她们暖手,而趁着这个机会,那些妇女就向他们解释了起来。
原来,这些妇人并非平常人家,而都是一些战士的妻子,她们自发组织起来,就是为了解救那些被强行带走的女人,而且,在适当的时候,会帮助传递信息。
长妤听了,也暗自点头。女人在这个世间处于弱势,弱势能够向前,那么自然是好的。
而等到她们的身子稍微温暖起来之后,那些妇人就开始问她们是想回家还是跟着他们去打仗,然后按着她们的选择来决定是将她们送回去还是如何。
长妤开口问道:“打仗?又去见那些士兵?”
其中一个妇人笑了一下,道:“妹子,咱们的队伍哪里和那些黑心的王朝军一样?咱们都是起义军,拥护的,都是真正的英明之主,是天降神谕,是带领我们北夷走向兴盛的明君。而那边,却是拓跋狗贼余孽的拥护者,尤其是那个赫连敬文,哼,一路上带着王朝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从拓跋族开始以来,我们其他六个部落的人受了多少的欺负,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咱们要建立一个真正的北夷。而妹子,你们遇见的是王朝军,我们起义军根本做不出这些事。”
长妤点了点头。
北夷崩乱的同时,大燕大夏也面临危机,所以对北夷的消息也就不再多管,现在方才真切的知道点。
既然这些女子暂时有了归属,那么长妤自然就不可能继续呆着,趁着天黑,她混合在想要归家的少女队伍中,趁着一个隐蔽地势的转折,然后一闪,闪出了队伍。
她的身影几个纵横,向着和重云约定的地方走去。
他的人,在西北。
但是她刚刚几个落定,便停下了脚步,因为,在她的眼前,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黑夜的沙坡上。
黑夜勾勒他的轮廓,他的手里勾着弓箭,直直的,对着她。
那箭矢,亮如星辰。
——
天外飞雪,刚刚收住,天空是朗阔的,但是却朗阔不如他的一片衣襟。
男子的脚踩在这片土地上,仿佛随着他的行走,雪色仿佛化开,有苍翠之色蔓延上来,而随着他的行走,他的衣襟仿佛染了光华,那些被掩盖的明亮瞬间涌了上来,仿佛裁剪下来的月光,又像日光。
只属于云晔的光芒。
天地茫茫,却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
仿佛又回到最初,那些日子他也是这样,抱着那具尸体在茫茫的人世中前行,那个时候是什么感觉?他只看到余生那无期的孤寂,深入骨髓,痛入骨髓。他只看到这个世间都是一片荒芜,所有的希望都淹没的一干二净。
那段时间他用无尽的方法去寻死,但是,她那般残忍的割断了自己唯一的权利,连死也不能。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这世间无数人希冀的永生,不过只是,求死不能,求与一人白头而不能。
他用了那么久的时间,用了那么大的力量,才让她站在自己面前。
然而,却还是不满足啊。
怎么能满足呢?
她就在那里,可以对别人哭,可以对别人笑,却独独他不可以。
长妤。长妤。
那个少女,漫天风雪中站在她面前的少女,春城飞花的时候向他伸出手的少女,鲜血淋漓中对着她微笑的少女。
原来,这就是他的一生。
但是,这一生太漫长了,漫长到他都已经忘了自己,只知道她,知道到她将他逼着走到这地步的责任。
他不是神。
如果神不能护你,便为魔。
有谁知道,他可以看透乾坤,可以看透天地,却偏偏,看不透,这份执念?
最后,他停了下来。
天地外忽然有鸟鸣声传来,整个北夷,都在他的眼底。
他,低头俯视这一切。
一个王国的命途。
他的袖子一拂,似乎挥开这世间真正的序幕。
如你所见,我的长妤。
而在百里之外,正在观望星辰的韩家家主韩晋却突然往后一仰,然后大喊道:“云晔!快!他就在我们前方百里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