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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几样精致小菜,碰都没碰过。
贺清时被人拉回现实,倏然一怔。扭头却见霍初雪娉婷站在她面前。红色长裙将腰身掐得纤瘦,不堪一握。
“贺先生在看什么?”她盈盈一笑。
“没什么。”他敛了敛神色,忙站起来,声线低迷,有浓浓鼻音,“好巧啊霍医生。”
霍初雪压住裙摆,往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瓷白的酒杯上面,“贺先生这是借酒消愁?”
“没有。”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失意,贺清时矢口否认:“我一个人没事,来这儿坐坐。”
男人逃避躲闪的眼神她看在眼里。
店里很暖,气压低。贺清时觉得自己胸腔沉闷,有些透不过气来。
抬手解了衬衫的扣子。
先是解了一颗,随后又是一颗。
霍初雪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盯着他半截白皙的锁骨,看了数秒。
嗯,很性感!
过了一会儿,她径直站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一个好地方。”
***
霍初雪开车,车子开出市区,进入高架,七拐八拐,也不知道究竟要开往哪里。
贺清时靠在副驾上,一直闭目养神,也不问霍初雪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水天连一线,灯火一闪而过,远远映出古镇的一角,雨雾里,生生变成一帧飘浮的剪影。
贺清时这才知道霍初雪带她去了乡下水乡。
“糖水镇?”他嗓音嘶哑,精神瞧着也很疲倦。
“以前来过吗?”
“之前带学生做古文化调研的时候来过这里。”
“我老家。”霍初雪熄了火,解下安全带,“走吧,带你逛逛。”
晚十点,小镇依旧热闹,很多店还没打烊,灯火通明。
两人各自撑一把伞,沿着河边慢慢走。
游船时不时经过,船桨掀动水面,水波荡漾,水流声一阵盖过一阵。
雨打在石板路上,湿答答冒着水花儿。
鞋底踏过,携风裹雨,一身料峭清寒。
霍初雪的裙子太长,泥水沾上裙摆,落下泥渍。
可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步伐轻快。
“裙子。”贺清时出声提醒。
她毫不在意,“不碍事,回去就换的。”
认识她至今,他也知道这姑娘是不拘小节,随性而为的个性。遂不再提醒。
慢慢转一圈,霍初雪问:“风景如何?”
衬衫领口敞开,有风钻进去,脖子那圈微微发凉。贺清时欲抬手扣上,可一想到霍初雪会看着不舒服,遂作罢。
他从裤袋里摸了根烟出来,自顾点燃。淡淡的青烟冒出来,被风吹散开,烟草味四处流窜。
他就着滤嘴吸一口,慢腾腾说:“挺漂亮的。”
男人抽烟的动作赏心悦目,霍初雪没管住眼睛,多瞧了两眼。
夜风灌满他裤管,男人清瘦,气质疏离,遗世而独立,犹如天外仙人。
她徐徐说:“早些年镇上还没有开发,那个时候古建筑保存得很完整,原始风貌也更为浓厚,比现在漂亮很多。有种质朴的美感,久经岁月沉淀的那种。我特别喜欢。每次心情不好,我就会回来转转。沿着河边走上一圈儿,一座座桥踏过去,再回去心情就变好了。我妈妈说我这人从小就会自我调节,不会被坏情绪困扰。”
她这些话看似说得自然,也就随口这么一说。可事实上,句句都是说给贺清时听的。聪明如他,心里通透明亮,又如何不清楚。
看来这姑娘早就看出他心情不好,可却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直接带他到了这里。
下午从望川回来,他的心情糟糕透了,濒临失控。而现在小桥流水人家,走走停停,坏情绪一扫而空,阴转多云。
印象里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情绪了。
“谢谢。”贺清时把烟掐灭。
霍初雪轻快笑了笑,没说话,长发飘飘。
两人走到一座拱桥上。那桥上了年岁,历尽时光淬炼,痕迹明显。
两侧商铺的灯光远远映照过来,“明远桥”三个繁体字映入眸中。
霍初雪立在桥头说:“我们糖水镇一共有一百三十五座古石桥,你站着的这座是最古老的一座,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她迎着风口,风掀起她的裙摆,身段纤柔。昏沉沉的光线之下,她的那双眼睛很亮,荧光闪闪,好似有流萤飞舞。
她领着他走向桥中央,“这里视线很好,是不是很漂亮?”
拱形桥正中间最为高耸,站在那里,视野开阔,大半个小镇的风貌都尽收眼底。漂亮,而让人沉醉。
“前面那座楼是什么?”贺清时的眼睛捕捉到一栋古楼,那楼很高,应该是整个小镇最高的一座建筑。
他有轻微近视,这是夜间,又是下雨天,看不怎么清楚,只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大字,“糖水人家是吗?”
“对,糖水老家,我们糖水镇的网红酒楼,大众点评上评分8.9,人气特别高。”她颇有一股自豪感,眼尾透着光,“报我的名字可以打八折呦!”
“哦?”他挑眉一笑,心情大好。
如果霍初雪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看到贺清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