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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不过是向全天下表达一下新帝赏罚分明的态度罢了。
果不其然,旁人不知道,牧清寒先就把刚到手的财物统统分给了打仗时候跟着自己的将士们,倒是那个如意,给供起来了。
看见如意之后,家里上下竟也升不起多少稀罕的心思了。实在不是他们多么目无君上,想想吧,这都第三个了!便是条活龙,这会儿也该见怪不怪了。
当初牧清寒和杜文游学江西,意外破获一起大案,先帝御赐了第一柄;
后来杜瑕开善堂做善事,先太子用先帝的一柄如意给自己占了个大便宜、好名声,那是第二柄;
这会儿,牧清寒力擒反贼,新帝又赐了第三柄……
瞧着新帝的劲儿,只要他们家继续忠君爱国下去,保不齐还能有第四、第五、第六柄呢!到时候凑个彩虹色,也挺吉利。
直到乱哄哄过了年,卢昭和庞秀玉夫妻才有空来太尉府串门。而这会儿,战事渐渐平定的南边也终于传来消息,说卢、庞两位将军已经找到了,虽受了重伤,可性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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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昭和庞秀玉听了之后,欢喜的简直疯了,只抓着牧清寒不住地说谢谢,又想着同多年未见的父亲在开封团聚的情景,又准备去唐府致谢,到底让牧清寒劝住了。
“你们且不忙,”有了这个结果,牧清寒自己也跟着高兴,面上终于带了笑意的道:“师公他老人家这阵子也累得很,不如过几日正月十五一遭儿去,省的跑两趟。再一个,两位老将军想来也不能马上启程,毕竟南边个别地方还有骚乱,他们作为中军主帅,自然要留下的。退一万步说,便是战事平定,他们身上还有伤,这寒天冻地的,如何北上?说不得便要开春再来,你们切莫高兴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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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昭和庞秀玉听了,这才略和缓了些,不过到底是心中有了盼头,接下来两个人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意。
晚间杜文又过来,几个人坐了一桌,不知不觉喝的就有些多,眼见着卢昭的话就多了起来。
他醉眼惺忪的瞧着牧清寒,问道:“慎行,那当儿,你真就没一点儿心动?”
虽然没明说,可牧清寒也知道他口中的“那当儿”必然是之前镇压二皇子叛乱的时候。
其实那个时候,牧清寒手下的兵将,或者说唐党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只要他们不推举七皇子,而是牧清寒横了心,振臂一呼,未必不能成事!可他偏偏没有!
不光卢昭有这个想法,便是禁军中其他几位将领也都或明或暗的流露出这个意思。
那些皇子有甚么了不起,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一个两个自打下生便学着耀武扬威起来,算什么!打仗流血是他们这些素日里被人瞧不起的大老粗冲锋陷阵,出谋划策又有朝中文臣,凭什么叫那起子人白捡便宜?
好歹太尉大人是自家禁军里出去的人物,又摆明了替大家出头,推这样的人物上去,大家都服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牧清寒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记到现在,旋即竟真的认真思索片刻,然后道:“你我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们,说老实话,我还真动过心。”
都是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谁没个建功立业的野心呢?更何况当初皇位距离自己那样近,几乎咫尺之遥,又似乎只要伸伸手就够得到,若说一点儿没动过心思,恐怕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
卢昭和杜文面面相觑,旋即大笑起来,活像是发现了大文章一样,抓着他追问道:“那你如何又没做呢?”
牧清寒笑着摇头,淡淡道:“我不是那块料。”
“哪里就能这样妄自菲薄!”杜文反倒嚷嚷起来,十分大逆不道的说,“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如今不会,难不成日后还学不会?”
牧清寒就顺势打趣他,“瞧你这般上心,早知就叫你去了!”
“莫要吓我!”见话锋扯到自己身上,杜文自己先就怂了,慌不迭的摆手,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我就只想老老实实的做个权臣,那位子,啧啧,扎得很,扎得很啊!”
话音刚落,三人俱都放声大笑起来。
诚然,有自知之明算是一个理由,可归根究底,还是他们不愿意看到进一步的生灵涂炭。
因为若真要有那个心思,这两个人比不过史上最贤明的皇帝,可总不至于会是个昏君吧?只要狠得下心,总能坐得稳的。
可说来说去,还不是狠不下?
他们平叛尚且算是师出有名,可若是得寸进尺,莫说天下百姓还没有改朝换代的意思,便是朝中大臣先就要跳起来反对了。
届时为了稳定政局,他们少不得要再发兵镇压,那么好容易看到安宁的大禄,难免又要遭受战火洗礼……
过去的几年,他们本人或是亲近的人都上过战场,经历了太多太多流血牺牲,对此早已厌倦,又哪里会亲手发动战争?
三个人喝的烂醉如泥,次日才发现各自横七竖八的躺在炕上,相继起来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开始梳洗。
杜瑕亲自替三人张罗了饭食,卢昭就歉意道:“酒后无状,又留在这里讨人嫌,实在是叨扰了。”
庞秀玉就道:“知道了就少吃些,也省的越发讨人嫌!”
众人便都笑了,又坐下吃饭。
一时饭毕,卢昭突然说,想等着卢将军进京述职,借太医之手养好了身体,他们一家老小便致仕归乡,解甲归田。
几个人都呆住了,杜文更不解道:“忠烈,你莫是酒还没醒吧?如何作此言论!”
“我是说的真心话,”卢昭叹了口气,万分感慨道:“想我们夫妻二人,早年入京为质,不能尽孝膝下,此番又先后数次经历生死,早就对这朝廷的明争暗斗倦了。好容易都留得一条命在,不如归去!”
顿了下,见大家都在听,他又道:“左右仗打完了,二十年内再无战火之忧,我俩的父亲也都已老迈,又伤了元气,便是留下,恐怕也无法披甲上阵,且叫他们过些安生日子吧。”
一时说的众人都唏嘘起来。
这些年来,卢昭和庞秀玉两家过得当真憋屈,父子、父女天涯相隔不说,便是连个面儿都不让见。分明是功臣,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上头猜忌、打压,更恨不得置于死地,便是再滚烫的心也该凉透了。
正如卢昭说言,两位老将军也已年迈,便是强留在朝中,等到日后战事再起……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还两说呢。
为国拼杀了一辈子,也到了该一家团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
见大家脸上都有些感伤,卢昭忙道:“便是再有什么,大不了我再出山松散筋骨便是,难不成有你这个太尉在,这点事也办不成?”
牧清寒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杜文也想开了,点点头,道:“也罢,回头替你说话便是。”
只是解甲归田,又不是软禁,回头大家若想再见,尽管挑时间聚便是了,怕什么?
卢昭闻言,感激不已,抱拳道:“多谢,多谢。”
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回立了功,想一家人都缩回去,恐怕上头不会轻易放行,若得杜文相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杜文朗笑一声,也不在意,只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若真要谢,回头替我多生几个侄儿侄女也就是了!”
年前杜瑕曾拉着庞秀玉一起请一位妇科圣手把脉,说其实这对夫妻两个人的身体都没有什么毛病,非但没毛病,甚至远比一般人都康健的很。之所以到如今还没个子嗣,只是郁结于心。
眼下尘埃落定,若两家人真能共享天伦,哪里还会有郁气?后代自然也就不愁了。
庞秀玉也非那等扭捏女子,听了这话不羞反喜,只拉着他灌酒,又笑道:“日后多得是侄儿侄女,只怕你这个做叔父的,要连压岁钱都掏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