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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龙和小白虎走过去,一起用力把他抬起来,扔到房间角落。
周天皓走时,男人还在后面喊:“晚上要吃回锅肉!对,中餐馆的回锅肉盖饭!”
然而当晚上十二点,孙方正端着盒自己炒糊了的回锅肉盖饭回去时,男人已经不在了。他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把绳子磨断,自己去吃回锅肉去了。临走前还在墙上用粉笔留了个邮箱:“如果以后回心转意,给我发邮件——戚八九。”
“对,我叫戚八九,你们可以叫我老七,或者老八,但是不能叫我老九。”
男人消失以后,周天皓依然每天去肖重云住的公寓下面转一圈,有时候拿着他的笔记本,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研读推敲。等来等去,春天就过去了,夏季温暖芳香,肖重云却始终没有回来。有一天一个穿格子洋装的法国女人带着搬家工人,上了楼,打开肖重云的房门,把里面的东西统统打包,然后装上一辆卡车。
周天皓走过去拦着,结果女人是房东:“之前住这里的中国人?他把房子退了,东西全部都不要,统统送走。什么,你想要?”
女房东当他是贫困留学生,心生同情:“那你去挑三样,其余都得按对方要求处理掉。”
周天皓进门,在蒙了一层灰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学长的私人用品真的很少。他挑来挑去,挑了肖重云放在桌上的,写家书时用的那支钢笔,一支没有完成的香水,还有一个笔记本封套,正好装得下肖重云给他的那本香水手记。
临走前他对法国房东说:“我不是乞讨学生。住在这里的人,是我学术上的偶像,他的每一样东西对于我都有特殊的意义。”
就在退房的第二天,周天皓去听一位教授的演讲,回来路上听见有人聊天。
“你知道东方的肖吗?”
“当然,他怎么了?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他办了休学手续,托人办的。”
周天皓刻意放慢脚步,走在那群人旁边,听见有人问:“他为什么要休学?”
“不知道,好像是说病了。不过他学分似乎已经修满了,说不定赶得上毕业典礼。”
周天皓站在原地,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他了。
人群流动,他就站在原地。
对的,从初春开始,肖重云就不对。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休学,之前一言不发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把随身带的手记给自己?
为什么,你要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周天皓站在草坪边上,仰起头看枝叶繁茂的梧桐树,没有注意刚才离开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倒回来。
那个学生端着杯咖啡,喝了一口,退到他身边,问:“你是周天皓?”
“我叫苏蓝,”他把咖啡一口气喝完,纸杯揉皱扔进旁边垃圾桶里,“上次巴黎香水比赛,你拿的第一名?我拿的第三名哎!”
苏蓝问他:“听说你收到了‘上帝之鼻’的邀请函?怎么搞到的?这个社团还收人吗,能带我一个?”
“上帝之鼻”虽然是一个学生社团,但是因为历届毕业学长们的人脉积淀与自身名气,对于绝大部分学生们来说依然显得高不可攀。它只对最优秀的调香师发出邀请函,有固定人数限制,旧人退出以后新人才会加入。之前在这个社团只有一位中国人,就是东方的肖。对于周天皓,这样的组织他从来没有想过,更别说邀请函了。
他一个人回家,觉得下午遇见的这个误会很可笑。
自己是不可能和学长处于同一个平台的。
租住的公寓有信报箱,他顺手开了,拿当天的报纸,发现下面压着一封信。
精致的压纹纸张,抽出来时整个人都愣了一秒钟。信的内容是法语,翻译成中文也只有短短一小段话。
致周天皓,
诚邀你加入“上帝之鼻”社团。
我们社团致力于建立最有天赋的调香师联盟,让世界的气息变得丰富多彩。
我们社团每退出一位旧社团,就会吸纳一位新社团。“东方的肖”于昨日正式退出社团,他推荐你成为我们中宝贵的一员。
上帝之鼻
周天皓拿着邀请函,愣在法国的晚风中时,肖重云正在用最后一丝理智,发邮件。这是以前相熟的女佣偷偷给他的,藏在房间里的老式手机,基本上只能接听固定来源的电话和短信,偶尔网速好时可以查看邮箱。
房间很黑,没有一丝光亮,他在看自己给“上帝之鼻”社团发的退出申请。
休学是张文山出面办的,退出这个社团却是肖重云自己的意志。毕竟现在的他,早已不是之前那个东方的肖了。那个眉如春山,眼有新志的青年,以及他的才华,都已经被彻底毁坏了。
肖重云发着高烧,浑身一个骨头都痛得要命,混沌的意识中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觉得这件事必须做,一定要做,再不做就晚了。退出邮件是两天前发的,邮件中他指明了nis接替他,推荐这个人入社。
如果才华不能在他身上展现,那么至少让它在别的更合适的人身上大放异彩。
nis到底叫什么名字,肖重云想不起来,但是他想社团一定能查到的,也一定会认可那位小学弟的名字。
其实从刚才起,想起小学弟这个人已经有点费劲了,正是因为刚才那个念头,才让这个名字一直挂在他的意识里。
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
“to 亲爱的肖,我们非常遗憾你退出的决定,同时尊重你的选择。我们决定选用你推荐的人,接替你现在的位置。上帝之鼻社团。”
肖重云看见这封邮件时,意识突然放松了。他烧得实在太严重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心理放松的那一刹那,身体就缴械投降,黑暗的甜蜜伸手拥抱住他,将他拉住无意识的深渊。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收起那部手机。
肖重云昏睡过去时,站在门后面的男人才踏入房内。他弯腰吻了吻睡在床上的人,拿起那部还握在手里的手机,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电子邮件。
随后张文山删除了那封邮件,将这部廉价的手机折成两半,从窗口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