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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飞快地向前疾驰。车厢中,江苒微微愣神。难道真是谢冕要见她?可他要见她,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撒石灰、惊奔马的手段非但不光明,而且危险之极,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和鸣叶的命。这种疯狂的事可不像谢冕会做的。
鸣叶脸色变了变,冷声对金元宝道:“姑娘乃闺阁女子,只怕不是很方便见外人。”
金元宝不以为然:“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都是老朋友,见一面有什么要紧的?”他回头看了江苒一眼道,“如果六小姐不愿去,我们也不勉强,只是,六小姐只怕再也没机会得知失踪之人的消息了。”
失踪之人,他说的是于先勇吗?江苒一直淡然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看来于先勇被抓谢冕真的知道什么。
金元宝是在威胁她吗?她垂下眼,唇边现出一丝冷笑。
“姑娘……”鸣叶焦急地叫了她一声,对她拼命摇头,示意不可答应。
江苒失笑:这个傻姑娘,还以为人家说让她选择就真的让她选择了吗?没看到金元宝赶车根本就没有慢下来。
在这种速度下,她根本没把握冒险跳车。
她沉默着坐回车厢,摆手示意鸣叶稍安勿躁。
如果真是谢冕,她倒不用太担心,谢冕为人看似不羁,行事却不会失了分寸。但她总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就怕行此事者另有其人。
她对鸣叶使了个眼色,鸣叶会意,抬高声音问道:“是谁要见姑娘,小哥可否透露一二?”
金元宝道:“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马车越行越荒僻,人烟渐渐稀少。江苒眉头微皱,再这样下去,周耀他们只怕没法找到他们的踪迹了。
她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将手藏进袖中,悄悄将手上一串奇楠珠丝线掐断。倚着窗口,趁金元宝不备,每隔一段路就丢下一颗珠子。
鸣叶见状,机灵地换了个位置,挡住金元宝偶尔往后看的视线。又缠着金元宝问诸如:你要带我们去哪里,什么人这么神神秘秘的之类的话题。
金元宝被她问得头疼,索性加快了车速。
又行了一段路,马车在一处幽静的茶庄后门停下。一个四五十岁、面目木讷、衣着朴素的妇人守在门口,看到他们迎上来道:“元宝,把六小姐请来啦。”说着,伸手将江苒扶下马车。
江苒接触到她手,心里咯噔一下,这妇人脚步轻盈,握手有力,五指都有薄茧,竟像是个练家子。
她心里提起,面上却不动声色,目不斜视地下了车,并没有理会妇人。妇人也不在意,木着脸道:“六小姐请跟我来。”引着她向里而去。
茶庄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里面粉墙斑驳,装饰陈旧,静悄悄的看不见其他人。妇人并没有带她们去大堂,而是穿过一个回廊往角落处的偏房而去。
鸣叶白着脸,战战兢兢地跟在江苒身后。江苒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沉默地跟在妇人身后。
妇人将偏房门打开,回身对江苒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江苒向里看了一眼,神情变了。
屋子不大,泥地白墙,简陋异常,墙上光秃秃的没有挂任何东西。临窗处放着两张做工粗糙没有油漆的木椅与一张方几,方几上还有一幅半展开的画卷。
屋子一角简陋的香炉中燃着百合香,轻烟袅袅,那是她亲手合出来的香的味道。正中则是一张同样没有油漆过的杂木方桌,桌上摆着一个残旧的食盒。
一景一物熟悉异常,这分明是她前世和陈文旭刚刚成亲时所居屋子的模样。
那时两人流落在外,身上银钱本就不多,她一场大病耗光了钱财,只能靠着陈文旭在外面代人写信、抄书,挣一些生活费。
房子是租来的,里面的家具或是房东遗留,或是陈文旭向村口木匠淘换来的残次品,自然粗糙得很。
她自小锦衣玉食,那时年纪又小,哪受得了那样的生活,即使素来性情柔顺,也忍不住在病中发了好几次脾气。陈文旭却毫不在意,永远是低眉顺眼地哄着她。
后来父亲入狱,她和陈文旭翻脸,骂他趋炎附势、落井下石,他却冷笑着说,五十步休笑百步,像她这种从小娇气的大家小姐,若失势的是他,只怕她第一个嫌弃他。
她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也没想到,夫妻多年,陈文旭的心中竟是这样看她的:只可同富贵,不可共甘苦。
可她没想到,重生后,她竟会在这里看到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屋子。
往日的记忆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如泡入冰水,浑身发冷。
江苒走向方桌,鬼使神差般一层层打开食盒。菜肴兀自冒着热气,她的目光落在其上,不由瞳孔一缩。
芙蓉鲜虾球、翡翠白玉羹,炙羊羔、脍三鲜、流金豆腐、素菜丸子……每一样都是她所爱的菜肴。
怎么可能?休说是谢冕,就算是卫襄和她相处这些日子,也未必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种被人洞悉所有却对对方一无所知的状况实在让人心底发寒。
那个最不可能的猜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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