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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骧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敲响了瞻园的大门。
太子妃薨,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命妇都要轮流进宫举哀哭灵,因此魏国公府瞻园里,男主人只有白身的二少爷徐增寿在家。
看到管家上来的名帖,徐增寿知道毛骧冒着大雨拜访瞻园是为了什么。他将名帖揉捏成团,打开了窗户扔出去。
管家为难说道:“二少爷,这位毛千户是亲兵都尉府的,咱们得罪不起啊。”
徐增寿默不作声走在房门前,捏了捏拳头,突然一咬牙,猛地往硬实的红木上撞去。
嘣的一声,徐增寿的额头就见血了。
管家愕然。
徐增寿捂着额头,疼的呲牙咧嘴,说道:“你们看见了,毛骧和我一言不合打起来了,是他先动手,还打破了头,哎哟,疼死我了。”
二小姐徐妙清闻讯赶来,亲手给二哥包扎伤口,“你这是何苦?该来的总会来,这次撞头阻拦了第一次,下一次难道自残砍腿?”
在妹妹面前,徐增寿不好意思哭出声,强忍着疼痛说道:“我这么做实际上是表明了一个态度。妙仪是谢家外孙,但更是我们徐家的大小姐,毛骧来找她问话,甭管是什么理由,我若痛痛快快的把她交出去,下一次毛骧是不是就敢把她关在监狱里严刑逼供?咱们徐家若连一个女儿都护不住,开国第一功臣就成了笑话。”
都是徐家血脉,同气连枝,徐妙清也说道:“这个毛骧早不来,晚不来,非要乘着爹爹,大哥还有大嫂都进宫哭灵时找上门来,其实就是想乘虚而入吧,太卑鄙了。”
徐增寿说道:“亲兵都尉府做事不折手段,又不是什么秘密,别理他,有本事去请旨抓人啊,反正我不会放他进来。对了,妙仪藏在那里去了?要她稳住,别听闻毛骧冒雨在外头等就坐立不安。没事的,咱家徐家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什么没见过。”
徐妙清低声道:“听说去了五皇子的百草堂药铺。”
徐增寿蹙眉说道:“这个不太安全吧,太子妃办丧事,五皇子一直在宫中,这几天都没去药铺,没法护着她。”
徐妙清说道:“或许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药铺反而成了安全的地方。”
徐妙仪其实没去百草堂药铺,她去了鸡鸣山国子监找《杨公画谱》的吴中四杰扬基。
徐妙仪偷拿了二哥徐增寿的腰牌,还穿着国子监特有的青色襕衫,头戴黑色方巾,因是国孝期间,她舍弃了富丽堂皇的川金扇,换了一副素面的扇子,打着伞,半遮面混进了国子监。
徐妙仪送上名帖,求见国子监的祭酒扬基。书房里,扬基打开名帖,看见里头的小纸条,下巴的美鬓一颤,双手一抖,名帖和纸条都落地了。
扬基捡起纸条,放在水盂里泡软了,字迹模糊不见,才对书童说道:“请这位学生进来。”
一阵炸裂的雷声响起,刚刚小下去的雨滴又变大了,而且争先恐后的落下,连成线,就像鞭子似的抽打着地面。雨水溅湿了她的衣角,徐妙仪忧心忡忡,暗道:顶着这么大的雨,太子妃的丧事就更难办了,宗人府负责治丧事宜,宗正太子是刚刚丧妻的鳏夫,所以丧事都落在了宗令朱棣身上,可见他现在有多么忙碌……
正思忖着,书童来请,“祭酒要见你,请随我来。”
徐妙仪跟着书童走到书房,扬基正负手立在窗边看雨。
“你手上有永平郡主的私印,从那里来的?”扬基问道。
扬基到底是念及昔日主公张士诚的旧情,还是已经成为了新主朱元璋的顺臣?徐妙仪心中迅速做出判断,出言试探道:“祭酒大人心中有愧吗?为何都不敢回头看我。”
扬基冷笑,“这些年有不少人来找我打听消息,都是带着各种面具来的,有自称张士诚旧部,有自称是永平郡主的旧仆,还有称是皇上的密探,看一副面具有什么用?纸条上的私印是我亲手所刻,送给永平郡主的,落到你手里,不知旧主人在何处?”
这个老狐狸,说话始终保持冷静中庸,看不出态度啊,徐妙仪说道:“死了。”
确实是死了,至于什么时候死的,她故意含糊不说。
扬基眸色一黯,“一个女人而已,皇上终究没有放过她,要斩草除根。”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指责朱元璋冷酷无情?扬基对旧主之女身怀同情?徐妙仪不敢因此语就暴露了自己的立场,她反问道:“看来祭酒大人知道苏州城破之时,永平郡主尚未和骏马殉国,而是被软禁了。”
一听到这句话,扬基连眼睛都开始痛苦的抽搐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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