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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五哥,急匆匆的,又出了什么事?”
“正要去找你,刚听你五嫂的丫头说爹派人去报官了。如果官府插手,我们该怎么办?”
“你急什么,报官肯定是白天报的。到现在还没动静,可见官府也无心或者无瑕顾及。段玫他们越来越近了,官府也安稳不了。只是爹怎么会突然想起去报官?”
“想必是大哥或者二哥的主意。只但愿别出什么掌控不了的乱子。”
二人小声说着,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翌日清晨,阴冷弥漫,乌云漫天弥漫,滚滚西行,以往这样的天气就会下雪。人们都很不情愿在这样的阴冷天气里走出屋门,尤其是女人,他们刚刚换穿了几天轻松的春装,又不得不再拾起沉重的冬装紧紧裹严。看来真是不吃端午粽子,还不能收起棉衣。倒春寒说来就突然袭来了。
大约刚到辰时,门外乐声由远而近,而后到了门口,李升皱着眉头急匆匆的来上房报:
“老太爷,老太太,门外来了一队送亲队伍!”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的是土匪们动作为什么这么快,就连娶亲这样的大事,也不讲究点儿黄道吉日什么的,竟然说来就来了……
听到送亲队伍来了,老天爷和老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真的要把土匪迎进门吗?无论如何,事到临头想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可是能怎么办呢?
李升知道门外的人得罪不起,可门里的人又不发话,他只好干着急的弯腰等在那里。
就在这时,瑞卿进来了,进来就劝爹娘:
“爹,娘,这事儿僵不得,他们可是刀枪具备,而我们一家老小能有有多强的抵抗力。他们是蛮不讲理的土匪,惹不得。还是先把人接进来再说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不让人进门来,又能怎么样呢?让她进来,辱了门庭,总胜过面对无眼的刀枪吧,你们说是不是……”
劝完爹娘,瑞卿又跑来找铭卿。走进铭卿原来住的屋子里,看见他颓废的躺在粉色的锦缎被子上发呆,不肯出来接新人,任瑞卿再怎样巧舌如簧也没用……
此时此刻,铭卿想的不是李家门第荣辱,不是梅爵境地,而是远逝的白贞。他盯着淡淡的粉红色的帐顶,心神恍恍,感觉故人音容历历,就在眼前,内心不胜忧烦郁闷。
劝说间,瑞卿看见铭卿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纸上写了几句词:
暮云如墨,
舒卷间,
问君何去,
岁月冉冉,
春秋又度几重,
望天地,
问清明
力扫虚浊,
希冀澄清,
谁曾料,
花未开,
竟又被凛凛西风!
瑞卿似乎明白,六弟在感叹谁,又不便说破。他见六弟不动身,叹了一口气,只得自己出去里外张罗,而里外又都不讨好。大哥、二哥是不会出来应酬的土匪的,甚至家中居位非官的亲戚二位兄长都不屑一见;三哥一早就去锦缎店铺子了,就是叫,也不会回来的,除非吃饭时间到了;四哥嘛,何其清高之人,更是断然不会和土匪打交道;倒是老七也不嫌冷,热血沸腾的跑进跑出,见了谁就激动万分的道:
“六哥又娶媳妇了……六哥,又娶媳妇了!看新娘子了……”
任老太爷和老太太怎么呵斥,这老七依然兴奋不已、不辞辛苦的四处奔走相告……
铭卿不肯出来接亲,瑞卿也不想跟这些持枪荷弹的送亲队伍多费周折,只好跟他们解释说他们这里的风俗是新人被丫头婆子扶进新房就算可以了。来人并不买瑞卿这笔糊涂账。他跟来送亲的土匪头目二当家的连筱滢解释半天才算通过一关。连筱滢又忙着去跟新人解说。
邓四儿向瑞卿悄悄告知:二当家的就是宋仁生的夫人。在山寨里,她也是的厉害的角色,双手开枪,百发百中,比大当家还厉害,不过却不肯轻易露面儿,也较少离开山寨,除非有什么非她不可的大事才会下山。宋仁生原本打算亲自送自己的干妹妹下山,但是情形危急,他要在山寨指挥收拾准备,以尽快顺利撤离。但不去送,他又不放心,所以换夫人连筱滢荷枪实弹的伪装成平民去送,这样自己心里才有底儿。
连筱滢一听李瑞卿的话就觉得很是搪塞,又见李家就没有什么正主出来迎接新人进门,就很是为干妹妹不平气,当即告诉了干妹妹,并且让她想想,不要委屈自己,小声跟她商量:
“要不咱们砸了这一家的场子,转头回去!比这李家好的人家有的是。”
让连筱滢他们都想不到的是:这位干妹妹坐在轿子里似乎很高兴,她毫不同意自己诚意的义举,也毫不介意李家给予她的冷遇……这真是不知道该怎样理解了,她这样好的模样,这样心慧手巧,哪家不是打开大门欢迎,即便选李家,偏偏选个连迎娶都视为儿戏的主儿,不知道日后会怎样,会不会受气受欺……既然出嫁的人都不计较了,送嫁的人又计较什么呢?连筱滢只好很不情愿的接受了李家这份很不给面子的接嫁。
土匪的干妹妹就那么大大落落的进入了李家,李家人没几个露面,但是所有的舌头都对准了她,尤其是妯娌们。而她却坐在自己的新房里很是高兴。进去后,她还盖着盖头,却张罗带来的两个丫头赶快给送嫁的连筱滢等人端茶倒水,俨然已是这家里的众主中的一分子了。而李家的女眷,却一个人魂也没见到,只有几个丫头婆子进出应付而已。看到这情形,连筱滢心里难过,差点儿掉下泪来,却也不好多说,毕竟,这位干妹妹愿意来,愿意面对,自己还是不要说得太破才好,否则她该多难堪多难过啊!
天色越来越暗,空中涌满了乌云,乌漆漆的,看样子像是要下雨或者要下雪,空气也随着变暗的天色而冷飕飕的。西边地平线上有一小块乌云薄薄的,被西下的太阳照耀成一抹血红血红的颜色。不久天空那一抹红色也消失,只剩下沉寂的灰黑色。
沧沧的暮色里,李家大院的装饰虽然很是喜庆显眼,但是上下人等都敛声屏气的忙进忙出,没有的热闹人气。随着暮色的深沉,院内越加显得没有生气。廊檐下挂的红灯笼发出的红光也显得幽暗而鬼魅,让人觉得阴气冷冷的。
新房门外两排岗哨,连筱滢端坐新房门口里面,一言不发。新人屋里的氛围显得有些尴尬,让人感受不到欢悦的气氛,而是霸气张扬的氛围让每个人都有些压抑。
瑞卿忙着招呼来送亲的土匪吃喝,希望他们酒足饭饱后尽快离开,以免节外生枝。好在他们进来后还算规矩。瑞卿又觉得这女土匪嫁到这里来也好,先让她呆着,这样让这群土匪捐些钱款出来也好说话,另外也许收编就更好沟通办理了。
瑞卿心里正盘算着。李昌快步跑来,俯在瑞卿耳边悄声说:
“老爷,来送亲的那个女土匪头目从新房到大厅里去了,要见您。”
瑞卿听了,稳稳身,快步来到大厅,就见一位收拾得干净利落的中年女人端坐在大厅下手的一张红漆椅子上,面色略黑,一字眉下双目冷峻,鼻梁高挺,也许由于天冷,唇无血色,身上穿着并不华丽,蓝色土布裤子,红色撒花上衣,但是紧腰束身,看这趾高气扬的气场,就知道不是弱主儿。
送亲队伍进门时,瑞卿模糊见过她的侧影,因为她紧紧贴新娘子的娇子,挡住了视线。瑞卿进来,就见女人起身冲他点点头,却没讲话。瑞卿先开口:
“让您辛苦了!招待不周,不知道有没有吃好?”
“别诌废话,我找你,是要告诉你:我妹妹嫁到你们家这儿了,怎么待她,你们知道吗?”她口气大而生硬,让人不容有半点儿可以否定的意思。
“啊,她在你们那儿是妹妹,以后在我门家这儿也是我妹妹!我的妹妹弟弟一群,大家都是一家了,能不知道怎么待她!”瑞卿也不示弱。
“那就好。我可告诉你,如果我妹妹少了一根头发,我就回到这个地方崩烂你们每一颗脑袋!”说着甩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在半空晃了晃。
“看你说的,妹妹自然要照顾好,即便是她没少半根头发。我们家也欢迎你们有空常常来坐坐,常来走动。以后我们都是亲戚了!”
那女人听了瑞卿的话,哼了一声,然后爽快的走出大厅招呼人马,挥手带着人就朝外走了。
瑞卿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他回到大厅,坐在那里盘算土匪、盘算段玫的队伍,不知不觉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