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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少女。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她只知道自己很难受,而靠近宋奕,便能缓解那几乎将人磨疯的痛苦。
宋奕眼角高挑,一丝奸计得逞的邪佞笑弧绽开,眼白处那如毒物般的光泽,让这夜也变得诡秘可怕。他手一挥,帷帐落下,隔绝了榻内榻外两重天地。
……
金龙殿内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使者似乎铁了心要选江晚鱼做和亲之人,竟不顾那扑面而来的刺骨冰寒,在皇帝杀气腾腾的注视下,拱手道:“汗王曾交给小臣一幅画像,命小臣以此画来寻觅有缘之人,原本小臣还不抱希望,直至看到姑娘,方知姻缘天定。”说着,他唤来自己的随从,拿过了一个画轴。
众臣心里不免都有些好奇,想要看看那画轴中究竟画着什么。
使者不急不缓地将画轴打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人图,而那美人——
不约而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皇帝身旁的江晚鱼。
江晚鱼也是一愣,她确定,那个什么淳羌大王一定从未见过自己,可那画中之人却分明是自己。
奚成壁额角青筋直跳,因为他也发现,那画中之人,的确是江晚鱼。
他们谁都无法自欺欺人,认为那画中人不是她而是澹台婉玉。对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江晚鱼,只要一眼就能分辨出,那一身素色八宝水裙,妆容简单的女子,正是自己。
而奚成壁,从画中女子冷冽的眼波,曼妙的身段,傲然的姿态,亦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此女乃江晚鱼,非澹台婉玉。
他侧首向她看去,眼中满是疑问,而她也一脸茫然地朝他看来,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事态的严重。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而且还非常诡异,众大臣也是你看我我看你,都搞不懂现在这种情况究竟是这么回事,但看皇帝面色阴沉,气氛压抑,都不敢出声,默默垂着头,静观事态变化。
奚成壁正欲开口,江晚鱼却踏前一步,看着那使者道:“敢问贵使,贵国汗王是从何处得到这幅画像的?”
使者道:“小臣也不知道,或许是本国臣子敬献,又或许是汗王自民间得到,更有可能,是汗王梦中所见。”
她再问:“照你所说,事实上贵国汗王从未见过我?”
“我想是的。”
她转向奚成壁,视线交汇,他从她眼中看到了一抹了然与决绝,那抹奇异的光很快闪过,却被他清楚捕捉,即使她什么都没说,但他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可以!”这三个字压得很低,却不妨碍表露他毋庸置疑的态度。
她笑了一下,似乎刚才一切都是幻觉,她缓缓俯下身,看似帮他斟酒,却在他耳畔极快地说:“这是个好机会,你明白的。”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因手劲过大的原因,手中酒液倾洒满桌,她就这样保持着斟酒的姿态,一动不动,而他也始终紧握她的腕脉,眼底流露着层层风云变幻。
气氛貌似……更诡异了。
众臣将脑袋垂得更低,为什么一个简简单单的送行宴,要搞得这么紧张!殿中明显的低气压,让每个人心口都憋了一口浊气。
“敝国汗王真心求和,希望陛下也能诚心以待。”使者嫌场面不够乱似的,又添了一句:“陛下请放心,汗王并非薄情之人,必定会善待这位美丽的新娘……”
“啪!”什么东西重重拍在桌面的声音,突兀而响亮,令在场众人纷纷惊吓不已。
有胆子大的,抬头朝声源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皇帝动怒,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梨花木桌案上。
奚成壁冷冷看着使者,向来冷硬的脸上,满是激愤之意:“请来使主意用词,她还不是你们汗王的新娘。”
他面呈暴怒,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皇帝发怒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可那使者却像是什么都察觉不到,天不怕地不怕,使劲地激怒奚成壁:“只要陛下一句话,她便是敝国汗王的新妻,汗王与陛下一样,都是向往和平之人,只要陛下应允,汗王亦可答应,三年之内,绝不进犯奚国边境。”
三年?送去一个女人,才能换得三年安稳?
不过三年足够了,只要淳羌不再扰边,给予奚国足够休养生息的时间,那些边境小国,便再也不足为虑。
众臣纷纷在心中催促,快答应吧,答应这个使者的要求,这才是一个明君该做的决策。一个女人、一个没权没势的女人、一个没权没势又媚君惑主的女人,早就该离开皇城了!
那些想方设法要将自家亲族之女送入后宫,却被奚成壁一次次驳回打击的大臣,此刻开始暗暗地幸灾乐祸起来。
送走这个女人,他们才能得到机会。
没人反对,这才正常。
在场的文臣武将,品阶都在三品之上,个个见多识广、身经百战,所以都明白,在这样复杂的情势下,沉默装傻是最好的选择。
而一片低垂的脑袋中,一个人微微抬起了头,他眼神古怪,神情莫名,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始终不开口。
奚成壁准确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了这个不合拍的人,他在等着他站出来,就似以往朝堂之上,他不拘小节为他分忧一样,可是,他却很快地重新低下了头,与其余装傻充愣的人,融为了一体。
秦施羽的这番举动,除了令奚成壁倍感失望外,也被江晚鱼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用再说了,朕已经为贵国汗王挑选了最合适的人选,此女心性沉稳,不骄不躁,端方美丽,贵国汗王必定会欢喜怜爱。”他口吻生硬,不给对方任何拒绝的机会。
可使者却不吃这套,面对这位目光阴冷,杀气满满的帝王,不卑不亢道:“既然陛下一心求和,只是个女子罢了,陛下有何不肯奉送?”言外之意,就是你根本无心求和。
奚成壁目光幽冷,似淬了寒霜的刀刃:“奉送?国土山河,尊严气节,前者如命,后者如魂,皆不可失!或许对于贵国汗王来说,一个女人算不得什么,只是他闲暇无趣时的玩物而已,可对于朕,却是朕毕生最心爱之物,宛如生命,高于尊严,同国土江山,不容他人侵犯!”一字一句,如金玉落地,掷地有声,清亮而有力地在大殿内回荡不止。
那使者似乎愣住了,好半晌才道:“我们汗王也是爱美之人,怎会把女人当成玩物?”
爱美之人?江晚鱼扯唇冷笑,这位使者怕是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奚成壁的话,说到底,爱美还不是把女人当成一种赏玩之物,随意玩弄?听他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不是美人,就可以随便糟蹋了?
懒得再与使者多言,奚成壁拂袖而起,强硬的举止说明了他此刻的态度,那就是——不同意!
使者抓着画像,有些为难,有些不满,没想到这奚国皇帝竟然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不给自己面子,就是不给汗王面子,不给淳羌面子。
众臣虽然都低着头,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场中气氛变化,那使者的不满情绪昭然而示,皇帝拒绝了对方求和的条件,一场大战岂不是在所难免?
糊涂,糊涂啊!皇上一代明君,行事张弛有度,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来!
一瞬间,大殿中开始沸腾起来,身在和平之中,谁也不愿意看到战事四起,几名老臣从之前的默然不语,到此刻的义愤填膺,再装聋作哑,只怕这个国家就真的完了!
有人站出一步,对着皇帝即将离去的背影,大声劝诫:“皇上,此事关乎我大奚国运,黎民苍生,还望皇上三……”
“三思而后行。”一个清泠如玉泉山水般的声音,接下了那老臣的后半句话,奚成壁猛地回身,看向的,不是那个冒死进言的老臣,而是高高在上,俯视面前群臣的江晚鱼。
她就站在龙座边,目光平平地穿过人群看向他:“古有昭君出塞保太平,文成公主远嫁留青史,我不是大人物,也没什么大本事,却也不认为比昭君文成还不如。”
他不知她在说什么,更没听过昭君文成,却从她这番乱七八糟的话中,察觉出了她要做的事。
果然,下一刻她转向那使者,礼貌微笑:“我代表奚国皇帝,接受贵国汗王的求和之心。”
“朕不同意!”他的声音穿过偌大的殿堂,雷鸣般慑人。
众臣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连那傲慢的使者也抖了抖,江晚鱼却没什么表情,径直从使者身旁走过,口气淡的就像在说今天的晚膳吃饺子而不是包子一样。
“就这么定了,还请来使先回驿馆休息,明日我会与你一同启程回淳羌。”
使者犹豫了一下,毕竟那边的皇帝还没有答应呢,不过看她一脸诚恳,不像敷衍,再者以自己的使臣身份,对方也不敢糊弄自己,这才收了画卷,满意离开。
江晚鱼压根没有承载奚成壁怒气的自觉,甩下怒火中烧的某人,飞快跑向殿外。有件事她一直放心不下,必须立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