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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宇说起话来肆无忌惮。
一端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哼哼:“谁要那些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我要找也要学南风找个女王那样的。懂事又水灵,不知比那些丫头片子强上多少倍。”
这样的话一出,薄南风的心理便很不是个滋味。没法自在,黄宇提到江南的时候,那双眼睛似都放着狼光。
黄宇偏不看他那双凛冽如冰的视线,自在的饮杯中的酒。之前薄南风接了江南的电话,让他没机会和江南接上线,心里一直记着仇呢。
薄南风“呼”地站起身,要不是离正扬也起得快,黄宇那张得意渐渐烟消云散的俊颜就得挂彩了。
离正扬瞧着氛围不对,马上按着薄南风的肩膀打圆场,冲着黄宇哂了嗓:“你别有事没事和南风唱反调,你什么品味我还不知道么。什么时候女律师成你的菜了?得了,快叫你的人上菜吧,我们吃完还都有事。”转首问薄南风:“你得回家给江南做饭吧?”
这一下黄宇也慌了,不想薄南风竟来真的。跟他硬碰硬讨不到便宜,站起身赔了笑:“稍安勿躁,咱的大富豪不是地下赌场,打打杀杀可不好。你们坐着,我叫人上满汉全席。”
薄南风毕竟年轻气盛,平时几个人再怎么浑,却不是什么玩笑都开得。像黄宇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没脸没皮的,也难怪薄南风压不住火气了。
离正扬按了按薄南风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黄宇那张嘴天生贱,跟他一般见识,不值当,坐下狠吃他一顿。”
薄南风已经伸手到黄宇的衣领前,吓得黄宇一身冷汗。
结结巴巴:“哥们,你玩真的?”
薄南风嘴角闲闲的一钩,慢条斯理挑起眉,邪气的模样慎人得很。
“什么真真假假的,你的领带歪了,把你扶一扶。”帮他扶正当,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按了下:“去吧。”
黄宇直吸气,看他伸手过来身体都僵了。再装疯卖傻,也知道江南在薄南风心里最是神圣不可侵犯。他也能打,可跟薄南风一比就是三脚猫的工夫了。僵了好一会儿,大气喘顺当了,知道薄南风玩的什么把戏,无非就想给他个下马威。
他又不傻,玩火这种事也不能循环往复。
走到门外,打了响指叫服务生上菜,回过头嬉皮笑脸:“死劲吃,谁都别便宜我,否则我真跟你们急。”
薄南风那一顿饭到底没有吃,从包间里出来划动火柴,叼着根烟点上。
倒不是计较黄宇那几句话,成天在一起的兄弟,哪里会真的有什么忌惮。之前扯的时间太久了,到了这个时间江南快下班了。肯定不会在外面吃东西,他得赶回家里做晚餐了。
走廊上缓了下步伐,熄灭手中的火柴。
再一抬头,林乐呆呆的站在前方不远处看着他,仿若失神了那般,眼睛瞪得老大,呆若木鸡的,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林乐也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薄南风,很久没见到他了。太出乎意料,只觉得跟做梦一般。所以怔怔的看了半晌仍旧回不过神,心口急速跳动,很真实,心里却想着,一定是在做梦。
像无数个夜晚那样,梦到他,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风流邪肆的桃花眸子一片耀眼光色,无时无刻的翘楚生辉。火柴的光亮也似淡在脸上,化不去,光晕犹存。那个样子可不是跟梦里的光景如出一辙。林乐心生感叹,即便是在梦里,也不想跟他这样相见,在这里她是破败不堪的……
忽然慌张无措的捧上脸,方想起自己化了浓重又夸张的烟熏妆,不知看到薄南风眼里,会不会觉得她那个样子很颓废。
事实上薄南风中是淡淡的扫了眼,认没认得出都是一回事。将烟夹到指间,已经往电梯的方向走,目不斜视地同林乐擦肩而过。
林乐像个跳梁小丑捧着自己的脸,感受薄南风带起的风。眼眶中渐渐储满泪水,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真真正正的着了面,连心痛的滋味都这么清析明显。
转身追过去,薄南风已经进了电梯,一张脸英俊淡漠,眼角似有重重的霜白。随着两扇缓缓关合的电梯门,如同割裂在林乐的心口上。
林乐麻木地看着那道门关死,数字鲜活的跳动起来。之前那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为何像隔着许多的人,又隔着许多的事,跟从前差了太多,已然物是人非。
即便到了这个燥冷的时节,大富豪仍旧暖气十足,温暖如春,每一个小姐香衣拂动,穿着露背紧身裙装,胸口也开得很大,饱满的胸脯欲盖弥彰……足够的妩媚和香艳。林乐来的时间久了,早已经适应这样的装扮。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感官动物,没有视觉上的冲击,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银子捧场子也是不可能的事。
一切在林乐眼中的习以为常,因为今天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又严重的水土不服起来。
烦燥的扯了几下自己大开的领口,极度的往洗手间跑去。中途撞了人也是不理不睬,跟疯了一样。
“砰”一声关紧门,站在镜前呼呼的喘气。看着镜中那个浓妆艳抹的自己,眼泪簌簌而下,再防水的妆也花透了,色彩斑斓的,只觉得泥泞不堪。时至今日的她再站到心仪的男子面前,却狼狈到无地自容。
紧紧压着自己的胸口,呼吸困难,呜呜咽咽哭个不停。她现在所有的不堪和破败都是因为薄南风和江南,是他们一手将她给摧毁了。心中的恨早已经比山高比海深,以为自己的心门就像那两扇严丝合缝的电梯门早已经关死了。没想到即便是那样,看着他的时候一颗心仍旧像电梯旁红色的数字,癫狂的跳动着,一路往下。
才发现,再多的恨也磨灭不了对他的爱。
可如今她这个样子,跟当着他的面被人狠狠扇巴掌有什么区别?林乐紧紧盯着镜中那个屈辱的自己,嫌弃不已,恨不得一伸手就将眼前的一切打碎。
太痛苦了,胸口的衣料早已捏皱,扯不破的破烂皮囊,一颗心被紧紧压制着,仍旧喘不过气来。
有人推门进来,看到镜子前嚎啕大哭的林乐吓了一跳。稳了神,认出是她。走过来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此刻的林乐早已经失了理智,像是一只会咬人的狗,大富豪里没哪一样不是让她厌恶的,无论人还是事。
扭过头咆哮:“滚,不要你管。”
女子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当谁稀罕管你,什么货色自己不知道么。”
尖锐的话语扎进林乐的心口上,伸手去扑打,那扇门已经关合。狼狈的撞到门板上,慢慢的滑下来,一直瘫软到冰冷的地面上,像个抽去灵魂的娃娃,嚎啕不止。
薄南风到楼下时,江南的车也正好缓缓的开了进来。
下车等了她一会儿,江南停好车,快步走过来。缠上他的胳膊,嗅出他喝了酒,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自来清淡的香水味很好味。知道之前是跟离正扬和黄宇一起吃饭,本来猜他早回来不了,没想到比她还要先到一步。
问他:“不是跟他们一起吃饭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薄南风已经接过她手里的包,回答之前告诉她:“小学生么,晚上回家还要拿一堆课本回来?重死了,以后少拿几本,晚上也没见你看几张。”
这倒是真的,江南现在越来越没有战斗力了,易困易疲劳。以前啃书能啃到半夜,再多的资料也能翻个七七八八。现在不行了,看薄南风上床去睡了,她也跟着犯困,等他把被子暖热了,也就打着哈欠上床了。
之前还吵着挑灯夜战,薄南风没等睡着,她就已经扯着被子躺进来了。瞟她一眼,往边上让一让腾出地方给她,淡淡说:“真本事,才翻几页就困了?”
江南律师当习惯了,无时无刻都想振振有词,强词夺理。
“凭什么你能睡,我就不能睡?”
薄南风用力一拖,把人拽怀里来,照屁股上狠狠的打一下。
“又不说理是不是?我没说不睡觉看文件吧,有个人可是说了。”而且几乎天天说。口号比谁都响亮,行动比谁都迟缓。
这倒是毋庸置疑的事,江南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
然后又听他说:“我不回来谁给你做饭吃?”
江南侧首看着他,一句就能打动人。毛茸茸的头颅蹭上来:“薄南风,你这么仗义,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好了。”
薄南风推开她的脑袋,扯动嘴角,要笑不笑的:“许不许的,你都是我的,还有什么悬念么?这么没挑战的报达方式,也就你江南想得出。”
江南粘稠度越来越高,再次蹭上来,倚着他往楼道里走。
边走边说:“我们是夫妻要什么挑战性啊,万一太有挑战性了,你挑战不成功,小心失之东隅。”
薄南风低下头飘飘的笑起来:“我好害怕。”
薄南风装模作样,江南伸手打他。
“薄南风,你没诚意。”
“我都说害怕了,还说我没诚意。江律师,做人不要太苛刻了。”
“才发现我苛刻啊,晚了。”
楼道里灯光晕黄,薄南风微微含笑的一张脸,吟风弄月。
“晚什么晚,我才二十四,还好多个春呢。”
江南信誓旦旦地指着他:“薄南风,你还有其他不良想法?”
薄南风一低头,作势咬她的手指头,下一秒一伸手握在掌心中。
似笑非笑:“什么不良想法啊?你当我不良少年呢。我哪里说错了,哪一年四季流转没有春天,就算你江南是武则天,也不能阻止我以后每年的生命里有春天这个节气是吧?”
江南佯装板起脸。
“晾你也不敢。”
薄南风挑挑眉:“别说,我还真不敢。”
拿钥匙开了门,问她:“想吃什么?”
江南肚子真的有点儿饿了,平时这个时间早就吃上饭了。抚了一下肚了:“什么都行,快做吧,饿死了。”
薄南风换了衣服去厨房。
江南坐到沙发上整理资料,在事务所的时候给张扬的养父母打了电话,说起要求面谈的事。
是那家的女主人接的,一听江南是王长发的辩护律师,打心眼里不想见面,便推说:“我们这几天都要出差去外地,不好意思,实在抽不出时间见面。”
江南不慌不忙的,知道这些都是敷衍的借口,目地就是不想见面。
笑了声,很客气的说;“原来是这样,本来想跟你们商量亲子鉴定的事。那行,既然你们忙,那就不打扰你们了,亲子鉴定的事明天我直接跟法院勾通,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家长都不在的话,要直接跟孩子交涉么……”
像薄南风说的,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怎么可能不怕。相对于王长发,他们更不想事情大白于天下。只怕事情一败露,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就都赴水东流了,中间隔着一条血脉,不可能不担心张扬会就此疏远。
当即打断江南的话:“孩子还小,有些事情我们不想让他知道,对孩子的心理造成影响谁负得起责任?明天什么时候见面?江律师说个时间吧,我安排一下手头的事情。”
江南把时间和地址告诉她,最后说:“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王长发和你们夫妇有一样的意愿,大家都是为着孩子考虑。他付出了多少,你们也不是想象不出,天下父母心,大家就相互体谅一下。我们也是想寻求个两全的法子,毕竟你们也不想看到事情闹到白热化的程度,让孩子跟两边都决裂是不是?”
这样一说,那女人没了话说,心思软下来。然后说:“行,明天见了面再聊,我和我丈夫会准时过去的,江律师放心吧。”
江南之前坐在办公室里,就一直整理明天双方见面的谈话内容。紧张谈不上,不过是想把事情缝合到最好,也算是对王长发漫漫寻子路的一点儿补偿。
想得都已经差不多了,自己有信心明天一定会出师大捷。
整理东西的时候,又想起件事来。穿上拖鞋跑到厨房门口,扶着门框探进颗头去和薄南风说话:“老公,今天想买房那个人又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再多加十万可不可以。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这会儿就卖了?”
薄南风正往锅里放菜,抽油烟机呼呼的响着。场景十分吵闹,回头看了江南一眼,轻描淡写。
“这些事不用问我,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都是你的。”早就过到她的名下了,卖多少钱全由她说了算。
江南皱起眉头:“这么大的权利你交给我,不是难为我么。我存了这么多年,卡里也就十几万块。你这一套房子一出手都是几千万,不是逼我犯经济错误么。”
薄南风好笑:“瞧你那点儿出息,几千万你就迷失本质了?难怪到现在良心还未泯灭呢,原来就存了十几万。没饿死也真不容易。”
江南已经蹭到他的身边来,菜一出锅,没洗手,直接捏了往嘴里放。
含糊不清的说:“瞧不起贫下中农是不是?那两套房子要是一出手,我也算是个千万富翁了。”眼冒金星的感叹:“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有钱人。”早在学生时代,她就是出了名的胸无大志,也是想着,有个工作能糊口就行,没妄想着大富大贵。
薄南风去给锅里的汤加调料,完事之后,有些认真的说。
“别放你手里,上次不是跟你说了,让妈帮你存着。十几万你都烧得慌,我怕太多了,你再飘起来。到时候你真飘走了,我上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婆呀。”
江南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能放在我手里。钱多了,花的也快,到时候刷起卡来没有节制,连我自己都受不了。我没那个当妇婆的命,天生劳苦。再说,有这么多钱放卡里,他也不安全呀,万一有人洞察出我是个隐藏的大款,出其不意再把我给绑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薄南风操手看着她,俊眉蹙起,无可奈何的笑起来。
“你们这个职业病还真了不得,是不是天天觉得自己活在风险中,时时刻刻想着怎么维权是不是啊?你怕别人绑了你,你就不怕放妈卡里,给咱妈带来风险?”
江南转了身去客厅,也是半真半假的说。
“那就存别人卡里,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薄南风索性都由着她:“可不就真是,回头钱下来了,让妈存别人卡里得了,反正你是别经手。我也信不过你。”
江南回过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抱怨声声:“薄南风,嫁给你,除了吃吃喝喝有保证了,哪一天肯让我顺心过。”
“呦,不高兴?不高兴你休了我呀。”
“别当我不敢,等我厌倦你那一天,我一定会义无返顾地抛弃你,另觅新欢。”
薄南风已经袭身上来,手臂自她胸前环过去。好心提醒:“看不出你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那您可得快点儿,再过几年,你江南就要跌破发行价了,到时候除了我薄南风,估计没哪个男人会要你。”
“你……”
薄南风将她的头扳过来,俯身下去堵上她的嘴巴。嗓音里温温地含着笑:“我怎么?嗯?再过几年我也就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别看被你江南破了身,一发行,照样遭疯抢你信不信?”
江南那句“信你个大头鬼。”意料之中湮灭进薄南风火热的吻中。
男子邪气地笑着:“开饭之前加个开胃甜点,乖。”
江南咿咿呀呀的,再想说话,气都喘不顺了。呼吸由轻变重,身体却渐渐软棉,薄南风吻技一日比一日高绝,她无力招架,只能八爪鱼似的粘上他。
宋林爱早在前一天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说她要带个人回去。
即便没说是什么人,宋爸爸宋妈妈也猜到了。很乐呵,一口应承下来。
“行啊,中午过来么?我明天去市场多买点儿菜。”
宋林爱“嗯”了声,又说:“不用准备太多东西,吃不了多少。”
宋妈妈乐得合不拢嘴:“行了,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挂了电话就和宋爸爸说:“爱爱估计是要带男朋友回来,看来是有结婚的打算,否则不会往家里带。”
宋林爱老早就有这样的习惯,以前也交过几任男朋友,外边怎么疯怎么闹,除了于群是到了非结婚不可的地步,不得不带回来,其他的一次也没往家里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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