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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马车行驶到柳烟华的面前,停下,男人一身白衣,今日的柳烟华就如那天夜里所着的一般,淡青色衣裳外加一件大雪祅。

    “上来。”

    碎玉冰般的声音穿透过空气,传达到柳烟华的耳膜里。

    柳烟华侧过伞,歪着头对着上边的人笑了半响,“怎么,你终于肯是出现了?”

    男人温雅的脸颊上扬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声道:“烟华,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柳烟华却是不为所动,等了半响,道:“其实我不并想与你有任何牵扯,真想你们永远都没有出现过。”

    月牙白男子微微一笑,耐心地看着她的脸,发自内心的苦味散来,靠着车缘,仰着头,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龙玹国的雪花很美,不过,烟华你却比这雪要美得多。”

    柳烟华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何时也学会这般甜言蜜语了?”

    男子歪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深情,但,眼前的人已经名花有主,若是他早一步来,或许这一切的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吧。

    “这不是甜言蜜语,烟华,那一年,我该主动一些的,若将时将你带回去,你后来也不会遇上那些事了。我们之间也不会是这样的相遇,既然有人引我来,我就该是想到,是你的,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想杀了你,误会你……”男人说不下去了,因为柳烟华已经收下了伞,跨上了她的马车。

    让开一侧,让柳烟华入车内。

    “走吧。”柳烟华入内,坐定,闭眼吩咐了一句。

    男人无言一笑,抬手,马夫驾着马车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他们的谈话就在马车里,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适合他们。

    “我已经通知取消了这个计划,为什么你还要派兵?”柳烟华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对方。

    男子一脸无奈,抚了抚额,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良久才说道:“为了叶溟,所以你打算放弃了报仇的机会?”

    柳烟华倏地抬头,冷冷睇了他一眼,“我何时说过不报仇了,但是,我并不赞成现在这个计划了,我后悔了。”而且这个计划也不是她定的,现在不过是纠正过来罢了,她不想因为柳烟华一时的愤怒而牵累到天下。

    天下大乱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她要纠正这个错误。

    报仇只要找到真正的仇家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她是国家的人,对于民的死活很是在意,或许,这就是她与真正的柳烟华不同之处。

    以前的柳烟华被仇恨充满了头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满脑子里只有仇恨,只想让所有人偿到与她同样的仇恨。

    月牙白男子侧过身去,靠着马车,默然看着她。

    “怎么,你在怀疑我的话,马上退兵。”她现在只想快些解决这里的事,她不想因为一场战事而影响到她新的计划。

    月牙白男子仍然用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柳烟华不放,似乎要从里到外将柳烟华看得个透彻。

    柳烟华很不喜欢男人看自己的神态。

    “你这是在命令我?”

    柳烟华回视他,淡定地道:“是。”

    “若是姑姑,必然不会像你这般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这些东西,烟华,跟表哥回去吧,这里不该是你呆的地方。”男人的声音温柔,眼神详和。

    柳烟华则是笑了笑,“你的那个妹妹和我抢夫君,你又该如何处理?赫连熵,我真不希望我与你有任何的关系。”

    靠坐在柳烟华对面的,赫然就是失踪几日的赫连太子。

    赫连熵勾唇一笑,“她不过是一个胡闹的公主罢了,父皇宠爱她,我可不。到是表妹你,才是表哥真正关心的。你杀了她,表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听了这话,柳烟华狠狠的蹙眉,冷哼了一声,“皇室的人果真是无情,说杀就杀。那可是你的妹妹。”

    赫连熵却摇摇头,“不不不,那是我同父异母其中之一的妹妹罢了。而你不同,你是姑姑唯一的女儿。”

    “你之前要杀你的表弟又是什么意思?”柳烟华还是忘不了这事。

    赫连熵道:“我不过是试探一下你罢了,那知,他当真有骨气,最后还不是被你刺伤了好几回?表哥我大方没有追究,如何,还记恨着表哥呢?”

    “嘴巴放干净些,我与你无半点关系,说,你是收还是不收?”若不是因为前柳烟华造成的后果,她也不会上了他的马车。

    柳烟华想想,这一切从头到尾都不是什么误会,而是赫连熵的试探。从秋水楼的那一箭,就是明显的挑衅,让她现身。

    而赫连熵却不知,柳烟华会被换了灵魂,连这些事都不记得了。偷军机图的事,也是由柳烟华指引的,只是后来,柳烟华没有再进一步的指引,赫连熵才怀疑了起来,一时间的大意又让叶溟插了一手。

    这段日子连连试探,柳烟华就好像是不认得他一般,与他表现得就像是一个陌生人。直到今日柳烟华记起了全部,才知道,赫连熵是她引入龙玹国的。

    而她的计划就是让龙玹国彻底的灭亡,这样的报复心理,那该是多么的变态。

    赫连熵看着柳烟华很久后,才深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这个表妹,他怎么也不能再带回北嵩国了。

    柳烟华的娘亲原地北嵩国出走的长公主,投身于江湖,不知怎么的,最后就来到了龙玹国,上一辈子的事,大慨也只有他们知道吧,而那些知道的人,早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今天,带着你的公主马上离开龙玹国,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实话告诉你,我忍那个女人很久了。”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柳烟华更是有待无恐了。

    赫连熵深叹了一口气,“我会照做的。”谁叫父皇这么疼自己的妹妹,不管是柳烟华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照办。

    也许,这也是因为柳烟华长得太像他的姑姑了,为了弥补当年对姑姑的亏欠,父皇是下定了决心要尽自己所能助她,就连他这个儿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至于赫连悦想争柳烟华夫君一事,那怕是柳烟华一剑杀了赫连悦,父皇那也不会吭一声吧。

    赫连熵无声长叹,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

    “我不想娘的身份被我们三人以外的人知道,包括叶溟。”而柳骅宇那边,现在他在这里过得很好,不管如何,他都是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了。

    北嵩国的皇帝,赫连熵与她知道外,只怕这个世上,再也无人知道柳王妃真正的来历了。

    赫连熵又是长长一声叹,“烟华,父皇很想见见你的,有空,带着叶溟到北嵩同一趟。我想,父皇会很高兴见到你。”

    柳烟华跨出马车的动作微微一顿,回头看他一眼,点头,“会的,这件事过后,我会去北嵩国看看的。”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那里了。

    得到柳烟华的承诺后,赫连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柳烟华跳下了马车,往着人群里一挤,开伞,缓步走在雪幕之下。掀着帘子,一头的墨发半挂在马车外,风雪呜呜吹来,将他的发吹得舞了起来。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的没入不见,赫连熵收回视线,放下帘子,沉声吩咐,“走吧。”

    驾车的人点点头,“是。”

    马车再一次消失在大街之上,然,他们却是没有看到,在另一边弯口处,人来人往里,另一辆马车里探出一只节骨分明的手,眼神深深地看着刚刚的一幕。

    “大人?”络欢担忧地唤了一声。

    “咳咳……”叶溟急急地咳了起来,无气力地抬抬首,“回吧。”

    络欢一愣,刚刚明明是看到自家夫人从那辆马里跳下来的,大人就这么放过去了?而且脸上也无任何的异常。

    这样的叶溟反而更让人担忧,不禁多唤了一句,“大人?您没事吧?”络欢这是不放心。

    叶溟捂住唇,急咳了起来,连摇头摆手的气力也没有了。

    络欢一惊,顾不得再问,将马车往回驶去。

    柳烟华回到府中,仍然与平常一般无异。而赫连熵当真是说到做到,当天就传来了退兵还地的消息,更是要将赫连悦接回北嵩。

    赫连悦闹得厉害,当夜,就怒发冲冠的跑到碎玉轩。

    当时,柳烟华正伺候着叶溟泡脚,突然赫连悦人就闯了进来,别人拦也拦不住。

    “柳烟华,是不是又是你的搞的鬼。否则好端端的,父皇怎么会让本公主归国,甚至是不准本公主嫁给叶溟,说,是不是你做的。”赫连公主一进门,根本就不在意叶溟是否在场了,拿了东西就直接砸,发起了大公主的脾气。

    叶溟蹙眉,正待令人将这个女人拖下去时,旁边的柳烟华就腾地起了身,逼近赫连悦,“别给了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了染缸来了,赫连悦你也是见识到了柳月清的下场了,你想嫁给叶溟,就该做好变成那样的准备。”

    现在,叶溟只能有她。

    赫连悦脸色刹白,怒指柳烟华,“你,你敢。”

    柳烟华眯着眼,阴森森地瞪着她,“我不只是敢,还做了。”

    赫连悦没想到之前还不敢对她如何的柳烟华竟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当真是气得怒火攻心。

    “柳烟华,本公主千金玉叶,岂是你能……”

    “赫连公主,我可以一忍再忍,若是再来打忧我们的生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叶溟只能是我柳烟华的,就因为你是公主,就活该顺着你?”有些话,儿时她也说过给赫连悦听。

    当时的柳烟华比赫连悦更加的嚣张,更加的霸道,完全不顾场合的,将赫连悦欺负得爬不起来,一身狼狈,最后差一点送了命。

    可是这一些,北嵩半点没有追究的意思。

    当初的柳烟华有这么多背后的大台撑着,什么事都敢想敢做,所以才会造就了那种报复的心理。

    “你,你,你……贱人,你找死。”赫连悦气得一扬手,掴了下来。

    柳烟华飞快地扣住她的手,赫连悦气不过,又扬起了另一只手,柳烟华将她的两手折到身后,一用力,弄得赫连悦痛得哇哇大叫。

    “公主,快放开我家公主……你是什么东西,竟然碰我家公主……公主……”章嬷嬷带着几个宫女一并冲向了柳烟华。

    后头的绿柳与绿珠手疾眼快地将她们通通挡下来,三两下就将人制住在手里。

    “贱人,放手,敢动本公主,本公主让你不得好死……啊……”赫连悦话还没有说话,柳烟华已经抬脚将踏上她的腰身,只听得两声咔嚓的骨头断裂声,再夹着两声惨叫,然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公主?”

    “既然她这么喜欢用手打人,我就让她以后连手都抬不起来。还不快将你们的公主抬走,滚。碍着了碎玉轩的清静。”柳烟华不过短短的一瞬间,仿若是变了一个人般,全身戾气暴涨。

    绿柳等人将那几个宫女放开,让他们将人抬走,赫连熵派在赫连悦身边的人早就撤走了,这会儿只能苦了他们这一帮奴才了。

    待那些人连滚带爬的将碎了两手的赫连悦抬走后,屋中静得出奇,众伙大气都不敢出。

    柳烟华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烦闷,用力挥挥手,“都出去吧。”

    “是。”

    柳烟华闷闷地回到叶溟的对面坐下,弯下腰,闷闷地替他洗着脚,“水凉了,我去加些热水。”

    柳烟华低着头起身,正待转身离开,被一只手紧紧扣住,又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很沉很沉。

    “你看到了。”柳烟华闭着眼,颤着声道:“我知道你看到了,叶溟,你想问什么就问,憋在心里,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相处,让她很不安,觉得很压抑。叶溟什么事都宽容她,什么都依她,无论她做了什么事,从来都不过问,即使心中有怀疑,他也不问不查,有些时候,柳烟华真怀疑他是否真的在乎她?

    若如不是,为何对她的事总是能置之不理?

    又是一声长叹,“烟华,为夫说过,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我们彼此都守着一个秘密,到了能说时,我们再彼此倾诉可好,现在,你也该好好的歇一下。”说完,又是一通咳嗽声。

    握着柳烟华的手因为咳嗽也颤抖得厉害,柳烟华心中一纠疼,回过身去,弯下腰将他的双腿捧起细细的擦拭上边的水。

    叶溟咳嗽一停,爱怜地伸手抚着她的头。

    叶溟突然抬起了头来,望着窗外的纷雪,喃喃地道:“今夜该是动手的好时机了。”

    柳烟华听到这句话,蓦然抬起头来。

    想要问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追问。

    不管叶溟想要做什么,她都不管了,只想着快些解决眼前的事,好去做他们想做的事。

    “今日可是去送了他们二人?”叶溟回了床上,温柔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柳烟华的身,“放下吧,这些重活不是你这个有身孕的人做的。”见她想要提水出去倒,叶溟拉过她的手,苍白着脸,无力地说着话。

    柳烟华点点头,顺着他的动作靠坐在床边。

    “嗯。他们走了……我想去见见他们最后一面。”直觉上,这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叶溟抿着唇,眼神温柔似水,细细地抚着她的发丝,微笑道:“真是傻瓜,有时候,不见反而会更好,你如此在意他们,为夫醋。”

    他说这句话时,半点脸红都没有。

    柳烟华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不过是以朋友的方式匆匆见了一面罢了,别往别的地方想。”

    叶溟眯着笑脸,低着唇,吻啃上她的脸颊。

    “为夫很高兴!本想今夜与娘子共度良宵,只可惜,天不时我……”今夜会出事。

    柳烟华听了,脸一红,轻打了一下他的胸胱,“忘了我是个孕妇?”

    “哪有孕妇老是做那种危险的事?以后扫除障碍的事,就交给为夫来做就可,但刚刚看着烟华为为夫醋的样子,甚是可爱!”

    柳烟华嘴角抽了抽,嗔怪瞪他一眼。

    “莫胡说。”

    “夫人在为夫的心里才是这天底下最美的美人儿!”叶溟的唇来到她的嘴边,边啃连说着情话。

    柳烟华没躲,吃吃地笑了出来。

    那一夜。

    发生了一件大事。

    叶溟刚睡下不久,就已听到了萧王的急传。

    叶溟起身急急穿了衣,随着萧王的人入了皇宫。

    柳烟华不放心,连氏更是不放心,在赫连悦被接走后,叶溟就被急急传唤入宫,可见得宫中早已生变。

    叶溟刚踏出府门,柳烟华就已经找到了连氏,两人没有任何的言语,直接出了府门,去追叶溟去了。

    不想刚踏出府门,就看到了一顶轿子落下,周氏就这样出现在连氏的面前。

    “连静俞,我是来找你的。”

    连氏脸色一黑,皱眉挥手,“我不想看到你。”说着,错身就向另一边的马车走去,柳烟华扶着连氏上马车,将身后的周氏抛下。

    周氏捏着拳,恨声道:“我随你入宫。”

    说完就回到自己的轿子里,吩咐一声就跟上了柳烟华她们。

    柳烟华坐在马车内,眼神带着几分古怪地瞅着连氏。

    连氏苍白着唇,死死地闭着眼,半句话也不放,也没有阻止周氏的跟同。

    今夜突生大事,平常时不能聚在一起的人,现在倒是同行了。

    叶溟上了萧王的马车后,就知事有蹊跷,却也气神闲的闭着眼神,旁边的黑衣青年与络欢早已经觉得不妥,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四下防守着。

    “砰!”

    叶溟在马车被震碎之前,人已经飘飘然落地,捂唇咳出。

    数名属下急向着叶溟这边靠拢过来,防备地看着对方的人,不是萧王的人,是南宫洛的人。

    “姐夫,让我来,你先入宫。宫中聚变,四皇子举兵叛变。”倏地,从旁边闪过一道身影,正是柳骅宇本来。

    叶溟脸色苍白地咳了几声,点点头,将所有人都留下来,只有络欢和黑衣青年紧身跟着向宫中走去。

    “柳骅宇莫多管闲事,我之前处处忍让你,没要了你的命已是仁尽义尽了,这一次,你不会这么好运。”一名蒙面的黑衣人率先走出来,将脸上的面巾拉了下来,正是失踪多日的柳崭明。

    原来他一直在暗中按排着一切,跟着南宫洛。

    今夜的出其不意,还真叫人防不胜防,挡无可挡。

    雪贵妃在后宫拢络各路人马,为自己的儿子将来打算,也不知是什么事暴露出来,逼得雪贵妃母子俩不得不提前行动,逼宫。

    柳骅宇冷冷一笑,“将原话送回给你。”不多啰嗦,手一扬,暗中蓦地涌出大量的黑衣人,来去无影,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黑衣人的衣肩上都绣着一种古怪的花纹,但凡是见到这种花纹的人都会色变。

    “鬼域!”柳崭明立马道出了一个词来。

    柳骅宇咧嘴一笑,十四岁的少年,身形一下子变得那样的高大修长。

    “杀无赦。”

    没有多余的回话,“鬼域”已经如鬼影那般行动了起来,速度之快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达到的。

    正是如此,他们才被称之为“鬼域。”

    但凡见过他们的人,已经下了地狱,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鬼哭狼嚎的声音在这片静夜里响彻,今夜的雪下得特别大,却不能洗清血腥的流淌。

    当柳烟华他们赶快上时,在雪地里看到的,全是血,尸体,而那些凶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氏看着其中一人,不禁惊呼了一声,跳下了马车,冲着那个还能勉强站起来的人跑过去。

    连氏与柳烟华的马车自自也跟着停了下来,连氏掀帘跟着下马车,远远的站在周氏的后头,默然看着一地尸体。

    雪慢慢的覆盖着血,冰冻着他们的尸体。

    柳烟华靠在马车边,看不到连氏的表情,却能感受得到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浓浓悲伤,仿佛透过了周氏看到了什么。

    “明儿,明儿……”

    周氏的声音被风雪吹散,大哭声中,隐隐约约的听到周氏大哭大喊着,可是就是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柳烟华听到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明儿”时就已经明白了过来,再看看就近的那些侍卫的剑伤,隐约间又想到了那个夜里所看到的尸体。

    不管是谁,这些都与叶溟脱不了干系,刚刚叶溟就是经过了此地,而那辆被碎掉的马车正是叶溟所坐过的。

    柳烟华没有同情周氏,女儿和儿子的死……已经让周氏陷入了绝望,待周氏一身是血回来时,表情已经木然。

    柳烟华看到连氏皱着眉想要伸手出去扶周氏,但周氏却直直地错过了连氏的身,冷静无比地道了一句,“走吧。”

    连氏最终还是没有拉住周氏,返回了马车里时已是一身冰雪。

    柳烟华在马车里生了火炉,化去连氏身上的冰冻。

    从连氏身上,柳烟华看到了浓浓的疲倦。

    “走吧。”无力地挥挥手。

    他们老一辈子的恩怨太过复杂,柳烟华不想问,更不想知道得太多。

    南宫洛带兵将整个皇宫围得水泄不通,还备好了弓箭炸药,看来是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此时的皇宫,只能进不能出。

    所以,叶溟并没有被受到任何的阻挠。

    皇宫一片内乱,僵持着。

    当时,龙玹帝知道雪贵妃在他的食里下慢性毒时,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气冲冲直闯进雪贵妃的雪夗殿,不劳任何人的通报,就一脚踹开了雪夗殿的宫门!

    宫女仓惶地跪地叩首,雪贵妃却是盛装打扮正端坐在灯下,见龙玹帝闯进来,她雍容不迫地站起来,未看龙玹帝,只挥手让跪地的宫女们退下去。

    雪贵妃看着那掩好的门,礼也不行,只笑盈盈地看着龙玹帝,柔声道,“皇上,您老是动怒可不好!这气血一上来,可就没得救了!”

    龙玹帝被她的艳光晃了眼,惊怔之下,才捂住那闷痛的脑口,身子一个趔趄,单手扶过旁边的桌几,大吐了一口气血,赤红着眼瞪视雪贵妃那张艳光闪闪的笑脸。

    笑容又如牡丹花开般浮现在雪贵妃的脸上,她穿了身玫红的绣袍,远山眉,点绛唇,高高绾起的鬓发,戴着玉凤金步摇,整个人不笑尚艳光四射,此时一笑,更是明丽不可方物。

    看着龙玹帝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处,她若无其事地笑得更欢愉。

    淡淡地扫了地上一滩红血两眼,佯装惊叫道,“哎呦,皇上,您怎么吐血了?这吐多了,别又像叶丞相那般生不如死,最后又活不过多日……”

    龙玹帝狠狠一巴掌打过去,气得直哆嗦的指着她,怒道,“贱人,朕待你不薄,竟敢忤逆朕,对朕下毒,好狠的心,朕,朕废了你!”

    雪贵妃嫣然一笑,走到龙玹帝的面前,一手抓住龙玹帝的手,猛地一挣便将龙玹帝甩了一个趔趄,回头冷笑道,“皇上可曾真的疼爱过臣妾吗?在皇上的眼里,臣妾不过是一个代替品罢了,人人都看得出,臣妾多像你心心念念的那个贱人,群臣不敢当着面说,可是你知道,臣妾有多么的痛恨自己像你心中的那个人吗?你一点也不知道,你是皇帝,要什么女人没有,可是,你却将臣妾比作是她,哈哈哈……如今你得了报应了。”

    雪贵妃猖狂地大笑了起来。

    “你不是很疼爱洛儿吗?如今我不过是让你快些休息,好让洛儿快一步坐上他该坐的位置,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杀了你这个碍眼的皇帝,让我的好洛儿早一步登位,皇上,你高兴吗?我们的洛儿就要做天下的帝王了!”雪贵妃笑了笑,“看,皇上都高兴坏了吧!连话都说不出了呢。”

    龙玹帝突然觉得恐惧,颤抖手指指着她道,“朕,朕错看了你!你才是后宫最阴险最可怕的女人!”

    雪贵妃仰唇荡起浅浅的笑靥,直视着武和帝道,“是,如果我不是最阴险最可怕,只凭着那装出来的温良恭谦,我早就尸骨无存了!还能在这么些年独霸后宫?我唯一和那些蠢女人不同的,便是不争你的宠,我不想独占你这一个男人,是因为我从来,从来就没有爱上过你!”

    龙玹帝骇然倒退,跌坐在地上,瞠目道,“你,你……”

    雪贵妃仰面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乐不可支。

    她一边笑,一边拄着桌子看向龙玹帝道,“你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到我的爱,我不爱你。现在我不过是为了洛儿做该做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你这个毒妇……”龙玹帝已经气得大喘着气,跌坐在一边,脸色刹白。

    雪贵妃却哼哧一声,“毒妇?皇上,臣妾若不毒,何来的安宁?如何得到您的宠爱?如何为洛儿争取皇位?”

    “从头到尾你只当臣妾是替身,是那个贱女人的替身,多让我恶心。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你这个昏君弄死,现在,皇上,有了洛儿,你该安心的去了。”雪贵妃突然挨近了龙玹帝,玉手指着外边的,阴声说道,“听,我的好洛儿正清理着你的儿女们呢,血脉太多,也多碍事,当初,皇上您也不是这么干的吗?臣妾可都是从您身上学来的呢,皇上不夸臣妾聪慧吗?”

    外头,果然是一片片地惨叫声,还有求饶声。

    龙玹帝多的是女儿,儿子,这一个个的杀掉,那该是如何的血染皇宫啊。

    龙玹帝惨然变色,急怒攻心之下,手足开始抽搐。雪贵妃知道是药性发作了,她冷冷一声笑,将龙玹帝弃之一旁。

    南宫轶还是晚了一步,看着一地的尸体,全是他们往日的兄弟姐妹,南宫洛竟然下得去手。

    “四弟,你怎么能……”南宫轶一进宫门,就已经被包围住,有人传了信,让他火速入宫,没想到中了四弟的埋伏。

    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洛会如此的大胆,联合起群臣,造反,逼宫。

    “三皇兄,你终于来了,现在,就只剩下你我了,是三皇兄自个了结了还是让四弟动手?”南宫洛看也没看躺在广场上成堆的尸体一眼,抬眸笑看南宫轶。

    南宫轶颤抖着身,眯着眼线,扫过南宫洛身后那一堆堆的尸体。

    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周煜,南宫轶冷声道,“周将军,你也要助纣为虐吗?”

    周煜漠然站在南宫洛的身边,从头到尾他只出力,随着四殿下的脚步走罢了,对于南宫轶的冷漠出问,周煜却是半点也不回应。

    对于他说,是没必要的。

    “三皇兄,你怎么变得越蠢了?怎么,你身边的柳世子已经失去了作用了吗?想必现在三皇兄还在期待着叶溟的出现,好将你们解救出去,三皇兄也不必再等了,他们来不了了。”四皇子早早就按排了柳崭明过去拦截叶溟,趁机杀了叶溟。

    以叶溟现在的这种情况,压根就不能反抗。柳骅宇的那边更是派了别的人去拦截,但南宫洛不知道的是,两披人早已被所谓的“鬼域”给解决掉了。

    南宫洛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南宫轶在冷冷的声音传过来,“是么?四皇弟。”

    “三皇兄也莫再做困兽之挣,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南宫洛冷冷看着对面的南宫轶,声音比这冰雪还要冰寒。

    “四殿下似乎胜卷在握!”

    温和,如春拂风而来,却能让众人皆惊。

    “咳咳……”

    人刚至,咳嗽声就传遍了他们的耳膜,那如神仙般而临的白衣男子,不是叶溟又是谁?

    南宫洛大皱眉头,没想到叶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的人不是已经去拦截了吗?怎么会?

    南宫洛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竟然那么的没用,竟然连一个病得快死的人都抓不住,真是饭桶。

    “四殿下似乎将本相忘记了。”

    叶溟轻笑,眸光依旧的温和,但这样异样的温和,南宫洛却不禁有一种害怕。叶溟越长大越是可怕,到了这种境地,竟是无人能比得。

    “叶丞相来得相当及时,本殿下的三皇兄已经等到了救星,看来,这一局本殿下想胜过,只有得罪了叶丞相了。”四皇子冲一边的周煜抬了抬下颔。

    周煜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叶溟。

    叶溟皱了皱眉,“周将军这是要欺负一个将死之人吗?”

    这个将死之人,震得周煜浑身一僵。

    但下一秒,叶溟已经身影一闪,如鬼影一般掠向了南宫洛的那个方向。南宫洛大惊,想要反手挡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住手,叶溟,给本宫住手,否则我杀了你们的皇帝。”

    在叶溟的手扣住南宫洛的咽喉时,后方徒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厉声。

    叶溟皱眉收手,回身落到原地,抿唇急咳了起来,跟着众人回头看过去。

    雪贵妃将龙玹帝带搂在怀里,用金钗对准龙玹帝的咽喉,带着不能反抗的龙玹帝一步步的从后方移出来,只要稍微一个激动,就能在龙玹帝的咽喉上扎出一个血洞来。

    越来越近,见他们一动,蓦然厉声道,“谁敢动!”将手中的金钗更扎进一些,就见龙玹帝的脖子上流下一行细小的血珠。

    南宫轶变色道,“父皇!”

    看着紧张的众人,雪贵妃冷笑道,“不想他死的,就给我全部退下,周煜,杀了叶溟。叶溟,你若敢反抗,本宫就将这个人杀了。”

    雪贵妃彻底的疯狂了,带着龙玹帝走近南宫洛的身边,用皇帝威胁着叶溟。

    雪贵妃平常时聪明过来,到了这会儿,到是忘记了叶溟最是想杀死龙玹帝的那个人。

    听到这句话,南宫轶蓦然转过身去,深深地盯着叶溟的表情动作。

    叶溟不出声,淡漠地看着雪贵妃。

    南宫轶踏前一步,道,“贵妃娘娘这是自寻死路!”

    雪贵妃“哼”了一声,转头,冲着周煜厉声道,“周煜,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叶溟。”

    周煜被这女人叫嚣得直皱眉,“雪贵妃……”

    “周煜,你敢……”

    不待周煜的话说出来,后头就有一个叫声传来,脚步飞快而来。

    周煜浑身一颤,死死地盯着那边分开的路,走出几个女子。

    “静俞。”

    周煜有些不可致信地看着来人,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叫她的声音几乎哑得听不到声。

    听着这一声含着复杂感情的叫唤,叶溟挑挑眉。

    连氏恨恨地冲上前去,连话没说,就直接上前一巴掌掴在周煜的脸上。

    周煜只看着来人,受了那响应的一巴掌,仿佛不是打在自己的脸上,像失了魂般看着连氏。

    “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试试。”连氏凶狠地瞪着他,还不等周煜回神,又恶狠狠地瞪着另一边的雪贵妃,“你倒是杀了他啊,杀了他,我们都好过。”

    雪贵妃气得浑身抖了抖,“你……”

    “大哥……”周氏也冲了进来,唤了一声。

    周煜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氏,眼神一眼未离开过连氏。

    “咳咳……静俞……”龙玹帝朦胧间,看到连氏,艰难地开口叫了句。

    “你该死……我们都该死。”连氏一步一步的走向雪贵妃。

    柳烟华却是快一步的抓住了连氏的人,“母亲,别过去,这女人疯了。”

    连氏却固执的挣开了她。

    雪贵妃面色煞白,看向柳烟华道,“你,你别过来,滚开。”

    一切都是源于这张脸,都是这个女人,将他们害成了这般田地,她恨,恨极了那个女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怎么配得上那些男人如此疯狂的爱上。

    “烟华。”柳王爷错步出来,拉住柳烟华,暗暗冲她摇头。

    柳烟华突然冲柳王爷咧嘴一笑,看向周煜,冷笑,“周将军,你们那一辈子的事,现在也该有个结尾了吧。如此拖着,你还想瞒着谁?”

    扫了一圈人,火光一片,血腹味浓浓,而那边正躺着一堆又一堆的尸体。

    柳烟华阴沉沉的笑了出来,叶溟狠狠的皱眉,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烟华,那表情,让人很疼。

    “你们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柳烟华早是一清二楚。现在大家都在了,何不一次性解决了?”解决了,他们好退场,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连氏与周煜愣住,看向柳烟华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变化。

    “你早已知晓?”周煜冷声问。

    “周将军的易容术固然十分的漂亮,但我的眼睛,你是瞒不过的。我娘亲,什么事都不瞒着我,你们的事,我多多少少能听到,看到,又何必瞒到至今。”柳烟华冰冷冷地一扫周边。

    “都给本宫住嘴……”雪贵妃手中微微一用力,龙玹帝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

    连氏冷冷一笑,“怎么,你不敢动手了?”

    “这个昏君,死有余辜,本宫让周煜杀了叶溟,周煜你什么还不动手,跟他们啰嗦些什么,快动手……”雪贵妃完全陷入了魔障。

    柳烟华勾唇,突然一个回身,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之下,身形一闪,刀光一亮。一记冷刀已经狠狠的扎进了雪贵妃的脖子上,那声音也嘎然而止。

    “咯……”

    雪贵妃再想说话,已经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就在那一瞬间,柳烟华的手臂一弯,正好压在雪贵妃顶在龙玹帝脖子上的金钗,金钗尖利的一部分完全没入龙玹帝的脖子里。

    两人同时双双瞪眼,不可致信地看着勾唇邪笑的柳烟华。

    “你……”

    “皇上,真是对不住了,不小心扎到了你。”柳烟华贴着龙玹帝的耳朵,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刚刚谁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是雪贵妃的手快了一步,还是柳烟华的手慢了一拍,才让龙玹帝死于非命,瞪着眼,显然是死不瞑目。

    突然而来的局势已经超呼了所有人意料的范围。

    “烟华。”叶溟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抓过她的手,皱眉。

    柳烟华回了神,放开雪贵妃,两具尸体瞬间应声倒下。

    所有人都傻了。

    “我只是想救回皇上,没想到……雪贵妃还是反应快了一步,将皇上刺死了。”柳烟华笑眯眯地挑唇微笑道。

    南宫洛对于母妃的死没有多大的愤怒,因为,有愧。

    “小烟华。”四皇子哑了声,低低唤了一声。

    柳烟华顺着叶溟的手,扶着他的人。

    南宫轶冷笑道,“四皇弟,你敢挟天子以令诸侯。”说完,他大手一挥,喝令道,“弓箭手准备!”

    旁边马上有人应声,“是!”

    顿时阴森森的箭弩,闪着幽寒的冷光,从洞开的大门处齐齐对准了南宫洛与周煜那边。

    “南宫轶,你竟然撑控了羽林军卫队,你……你什么时候连父皇的人也一并拢了过去。”南宫洛面色大变,指着南宫轶。

    南宫轶英俊的面容侧对火光,直盯着南宫洛,那种若无其事的镇定,喜怒莫测的深邃。

    他无视南宫洛的震怒,更无视于他杀了多少人,至于龙玹帝的死,更被其一一忽视了去,略垂下眼眸,嘴角抿了抿,似笑非笑。

    他轻轻地说,“四皇弟当真是傻,我辅政多年,在朝内,怎么会没有一些自己人?四皇弟,这一局,你皆输。”

    南宫洛脸色刷白,突然便笑了。仿佛一下子发现了很好笑的事情,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是叶溟,是柳世子吗?还是小烟华?”

    他们都站在南宫轶的那边,而他呢?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甚至是连最后,连周家也慢慢的离他而去。

    看得出来,周煜刚刚的眼神是紧跟着连氏的,若是真站在他的这边,不会不对叶溟出手。

    “四皇弟,你错了。”南宫轶看着这个弟弟,冷声道:“没有他们,你还是输了。”

    “是吗?”南宫洛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而止,转身看向柳烟华,满眼的痛心,他知道他今日输得彻底了,因为他模糊的眼神已经看到柳骅宇正领着一群人向这边围来。

    那全都是高手,全都是不可敌的高手。

    “小烟华,你当年拉我,是否是真心。”南宫洛万念惧灰之间,只想知道,在柳烟华的心里,倒底哪一次是真心的。

    “不。”在南宫洛的期盼中,柳烟华却说出这样残忍的答案。

    南宫洛笑得更大声。

    “小烟华,其实,我很后悔那一天将你骗回去。”

    柳烟华默然看着他,紧挨着叶溟,没有说话。

    “可是你始终没有原谅过我,是不是……其实,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纵然将我从黑暗里拉出来只是纯了利用心里,可是,我却真的陷进去了,那些日子,是我背着母妃过得最快乐的日子,小烟华,我一直,很想对你说一声谢谢的……”南宫洛深深看着柳烟华,看着她与叶溟紧紧交缠在一起的手,嘴角泛起了苦笑,“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南宫洛有些期待地看着柳烟华,带着哀求,道:“小烟华,最后一个要求,能否告诉我……那天,你经历了什么?”

    明明那一天,他感觉到不对劲,却听了母妃的话,将小烟华骗了回去。最后连叶溟也一并骗了回去,明明看着大人中途将小孩子赶出了叶府,却怎么看不清情况。

    “那天吗?”柳烟华突然抬眼看向周煜。

    柳烟华的眼神睇了过来,连氏也跟着嗖的一声转过来。

    周煜重重地闭上眼,哑着声道:“说吧。”

    “我与叶溟回到叶府之时,火势已经不能再扑救,惨叫声一片,我看到了一个人,情急之下我当场就将叶溟敲晕了过去。”然后在他的身上抹上血迹,很麻利的。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煜,一身血腥的周煜。

    而那个名为柳烟华娘亲的女人,如一尊杀神般在火光之下,黑影之下周旋着,与周煜对决的正是前叶丞相,那个人……

    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像叶溟,一点也不像。

    周煜的武功极高,就算是前叶丞相也未能占据上风,那两人都是龙中之人,谁也不输谁。

    “那个人是他,是不是……”连氏突然死死抓住柳烟华的两手,死死地瞪着柳烟华。

    柳烟华却轻轻一笑,“母亲,你只是喜欢叶丞相,而你对周煜才是爱……母亲啊,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那仇不该是你承受的,那个人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他爱的是我娘……”

    连氏痛苦地摇摇头,“不,不是的,我爱的……”

    柳烟华低声长叹,“若爱,为什么你会替周煜生下叶溟?”

    震惊。

    连氏浑身僵硬,大退数步,瞪大了双目,直愣愣地看着柳烟华。

    叶溟也被骇到了,这样的事,他从来不知……他以为……他以为母亲只是爱错了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竟是如此的复杂。

    烟华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周煜的儿子?

    多么可笑。

    周煜也转头看着连氏,那里边参杂着太多的情绪。

    柳烟华看着众人的反应,她却笑得惨淡,“柳烟华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多少次想要找人倾诉,可是……又有谁是她想伤害的呢?”

    不管是选择谁倾诉这些事,对方一定会受到一定的打击,所以,柳烟华选择了自己一人承受这些。

    没有去看他们的反应,柳烟华握上叶溟渗了汗的手,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按着那种种的记忆说来,“周煜你借了我,杀了我的父亲,那个名为叶丞相的人……那个是我和骅宇的亲生父亲,你们的前叶丞相,看,多么讽刺的真相。”

    站在风中的柳王爷身子抖了抖,周氏却是木然地听着这样的帮事,所有人都带着一种震惊,听着柳烟华揭开一道道惊天的秘密。

    全场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迎着风雪的火光,可是,除了柳烟华的声音外,却是没有一个人出声,甚至是大喘息也不敢发出。

    生怕断了柳烟华的回忆,一个错息,就会错过了柳烟华接下来揭开的真相。

    “周煜你真卑鄙,这性子完全被叶溟继承了。”对于这一句不知夸还是贬的话,有人自动忽略过去。

    “之后,柳烟华就愤怒了,那是他的爹呢,你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杀了亲爹,她能不怒吗?”柳烟华的语气有些飘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又像是在说自己的。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柳烟华的娘亲平日里是如何训练她女儿的,心机,武功,一个几岁的孩子已经承受了很多很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想像的还要多,一个女孩子,承受的太多太多了,所以,她受不住了,只有在那群人里,才能找回来一个童年。”柳烟华顿了顿,“只需要柳烟华能够做到他们两人所期望的,前叶丞相,娘亲都准允了柳烟华的胡闹……只要事后能有惊人的成绩……”

    “因为孩子的早熟,娘亲愿意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全部告诉了她,有些没有说出来的,柳烟华也能用眼看得到。因为,柳烟华不是一般的孩子。”

    “娘亲与母亲是结义姐妹,但是前面发生了一些,让他们的关系彻底的错乱了。本该叶丞相娶娘亲,周煜娶连静俞的……但这个死掉的老皇帝却是不允,设了计让我父王将两个女人娶进了府。一个只娶不敢逾越的,一个则是失贞的侧妃。”

    说到这里,那边的周氏呵呵的笑了出来。

    柳烟华住了嘴,看着周氏。

    周氏笑着指指连氏,“为了你,你可知道为了你,我遭受了什么。”

    连氏死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还记得当年你我同行上寺求愿吗?我明知身后有山贼跟着,却让你先走了一步,我自己在后头冒险救了你,可是你呢……竟然不知,竟然还能那样的若无其事的怪我……连静俞,我就因为你,我才落得如此下场,那时,我敬大哥,我所做的,都是因为大哥多么的在乎你……可是你呢,回头是怎么报答我的。你竟然设计嫁给了那个人,让我大哥一生痛苦……”

    周氏也有些失疯了,同时失去了女儿和儿子,能撑到现在已经就算好了。

    “我不知……”

    连氏摇摇头,这个事情,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她,她怎么会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怕你一生愧疚,我令他们不能与你说。而我……却也因为大哥,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你痛快了吗?连静俞,这是你欠我的。”

    当时连氏与柳王妃闹了别扭,心情正是极差的时候,后边有人跟着压根就不知道,当时连周氏也将她推开,她觉得世间再也无人关心她,就恨极了,设计嫁了那个人,当然,这也是她求了周煜相助得来的。

    可是,自她入了叶府后,那个人压根就没有碰过她,而且他也知晓了连氏与周煜之间的事,后来有了叶溟,他也完全当叶溟是自己的儿子的。

    “哼……”柳烟华看着这三个人,满眼的鄙夷笑了笑,“你们之间的那些秘密,你们不觉得有愧于我们吗?就因为你们,我们这些人,才活得如此的痛苦。”

    记忆中的那个血腥画面,频频在柳烟华的脑海里徘徊不去。

    当年,皇帝喜欢柳王妃,却眼睁睁的看着而不能得到,才会让柳王爷娶了柳烟华的娘亲,那知,柳王爷也爱极了柳王妃,却无法驾驭柳王妃那样厉害的人物,只能天天看着她与叶丞相偷偷往来,只能忍生吞气看着,有些时候还需要为他们两人遮挡一二。

    而这些遮挡,有一个小女孩永远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他们太过大意了,将一个年仅几岁的小女孩培养得太过出色了,以至于让她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则这些人中,是痛苦的,还是柳王爷。

    娶了一个不能动的,又是最爱的。另一个又是失了贞,也是知道了当时的情况,柳王爷才肯将人娶过门。

    “我们都该死的。”连氏闭上了眼,看着柳王爷,说道:“害得你爱累了。”

    周氏是为了她,最后才嫁入柳王府的,而柳王爷也是因为那些交情,才会如此的忍耐。

    “静俞,随我一道下去向他们道歉……可好。”那一声温柔的落下,连静俞已经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正碰上了周煜那溢着毒血的嘴唇,在她的点头下,那人吻了下去,将嘴中的毒送入了连氏的嘴里。

    众人静静地看着,看着,谁也没有打扰这两个误会太多,错过太多的人。

    最后毒性发作,谁也没有上前去阻止,这些人活着太累了,还不如死来得痛快些。

    周氏倏而落下泪来,可她最后的视线所及,周煜却正在笑。笑得很清浅,很明净,很温柔。似乎由心欢喜,似乎无从悲戚。

    那张面皮正悄然的脱落,那是他戴了二十多年的面具,从他们认识的那刻起,这个就一直戴着这张面皮了。

    周家在很久很久以前,只有三兄妹,住在很偏远的地方,在二十多年前,来到京城地下,开始有了将军府。

    “大哥……”

    那个时候,只有她的大哥才是她最崇拜的,最尊敬的。那个如谪仙般的大哥,一直是周氏十分喜欢的大哥。

    可是现在,他却倒下了,在死的那一刻,他终于可以与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终于得到了连静俞点头。

    两人都带着面具过了二十多年,除了柳王妃与那个人还有她周氏见过他们两人真正的面目外,只怕这天底下再也无人晓得他们原本的面目竟是如此完美,如此的相配。

    看着两人同时换了一张面貌,大家比刚才更为惊骇。

    这些人到底还隐瞒了些什么?

    在看到周煜那谪仙般的影子时,谁也不会怀疑叶溟不是周煜的儿子,再看看那个上了年纪的连氏,那张脸似青春永驻,倾国倾城足以形容她。

    柳烟华勾唇微笑,“这便是你父母真正的面目,他们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以面具示人。因为美貌过人,从而改头换面。这些,都写在我娘亲的情报里,你之所以后来没有再看到,没有再查到,是柳烟华动了手脚,将那些秘密藏了起来。”

    这些话是对叶溟说的,但是,这个人,从知道周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的那一刻起,就只是小小的讶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其他表情了。

    或许他藏得太深,让人抓不到半点痕迹,但柳烟华知道,在他的心里肯定是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涛。

    “现在,你可知为什么你的小烟华为什么总是叫你傻小子了?自羽自己聪明绝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看不出来。”柳烟华并不是看轻了叶溟,只是那个时候,叶溟满眼的小烟华,小烟华的,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叶溟低眸温柔一笑,抚过她的发丝,哑着声道:“烟华,那些回忆如若太痛苦,忘掉了,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柳烟华仰着头,眯着笑容,应了声,“好。”

    周煜,连静俞死了……周氏这样的痛,也是活不下去的,谁也没有去阻止周氏匕首扎入自己的心脏,躺在那两人的身边,冲着柳王爷说了一声:“对不起。”

    真相出来了,人也死了。

    这算不算是圆满了?

    柳烟华觉得有些可笑,也幸得那两人跑得快些,否则当场知道了这些,也不知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来。

    南宫洛后边的,再也无心听,只是随口问了句,“可是父皇他做的。”

    柳烟华默然,南宫洛深看了她眼,然后,笑着转身离去,这个人认输了。

    南宫轶一挥手,无数黑压压的人头,将南宫洛埋没了下去,看着南宫洛人转身离去,柳烟华看到他眼中绝决,那是一种没有生念的绝决。

    他在向她告别。

    当柳烟华反应过来时,前面已经传来了一声惊呼,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柳烟华看到那个人回头来,冲她笑。

    柳烟华站在叶溟的身边,看着他们慌乱,看着那人自己倒下。

    那一刹那,抬头看叶溟那欺霜赛雪般静逸出尘的姿容风采,柳烟华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

    叶溟身形颀长,站在她的身边,今夜异显得高大,只是这人虽是如旧的清俊,但整个人迅速虚弱衰败了下来,印堂眼角有了青灰黯淡的死气,这几天里,行走坐立都非常吃力,走起路来,也全赖络欢在一旁扶持着。

    现在的重力更是直接倒在柳烟华的身上,柳烟华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站在火光之下,那光辉照在他的身上,是看不出多少病态的,别人都以为他是强者,可是在柳烟华的眼里,却是一个弱得不能再弱的人。

    刚刚又动了真力,这气息只在起浮之间,稍微一离开点,就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一切都不费吹毫之力的结束了,而接下来,南宫轶会放过权势过大的叶溟吗?

    没有人知道。

    叶溟刚出了宫门,未上马车,似乎是不堪那风雪轻轻的一吹动,正在死命地撕心裂肺地咳。

    弄得柳烟华他们急得跳了脚,柳骅宇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萧王在皇宫中处理后事,自是不能随意离开的,整个皇室的人只剩下他一人,他便就是唯一的龙玹帝。

    龙玹三十一年二月初五,萧王南宫轶即皇帝位,国号华元。彼有一种怀念柳烟华的意思,众所皆知,却也不敢指出。

    叶溟回去,先是没头没脑地睡了大半天,然后没时没歇地咳了大半夜,然后凌晨时才睡着,太阳刚冒嘴便咳醒,没咳了两声,便呕出了一大口血。

    但凡是吃下去的药连带着血一并吐了出来,太医,所有的医师已经束手无策,同时这样的情况,也让所有人都坐立不安。

    这一天,叶溟刚清醒了一会儿,刚与柳烟华说了几句话,一扭头,就吐一大滩血出来,人就彻底的晕死过去了。

    众太医使出浑身解数,又是灌药又是针灸,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叶修救醒过来。

    华元帝见叶溟的病情毫无起色,早已大怒要将这群庸医给斩了。

    叶溟醒来后,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可是大家都知道,叶溟那是回光反照,压根就不是好痊了。

    柳烟华已经命人前去神医山庄请沈竂,可是,还没有等到沈竂来,叶溟就已经不行了。

    叶溟将柳骅宇单独叫了进去,吩咐着后事。

    柳烟华死死地盯着那扇闭着的门板,全身无气力,对叶溟的病情,她把了脉,可是,那脉她根本就不清楚,从来没有见过样的症状。

    那脉络,已然是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

    她的脑子一直在徘徊着这句话。

    相府上下,人人都红了眼眶。

    离着立年还有十年之年,为何这人却是提前了?

    谁也不敢相信,那个第一相爷就要离他们而去了,刹时间,整个相府都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等了很久后,柳骅宇才推开门走出来,那个坚强的少年,却是红了眼眶。

    “世子,大人他……”

    柳骅宇却是抬起红眼眶,冲柳烟华道:“姐姐,姐夫他……”已经不行了。

    柳烟华刹白了脸色,整个人失了魂般,喃喃道:“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你们骗我,沈竂呢?他怎么还没来?天下这么大,为什么没有一个能救得了他,你们骗我。我和他的孩子还没有出世,他怎么可以先走了,你骗我的,是不是,骅宇,你说话啊……”

    柳骅宇哽着声道:“姐夫现在最想见到的是姐姐你……姐姐,你就进去见姐夫最后一面罢。”

    天知道,柳骅宇说这一句话时,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可是,他不能哭。

    姐夫将什么都交给了他,甚至是将书信上奉给皇上,将相府交给了他,将背后的一切也交给了他,让他一人承担了这么多。

    他愿意承担的,只是,这样,却不能让他的姐夫好起来。

    柳烟华惨淡地笑了一声,失魂落魄地走了进去。

    众人也晓得他们夫妻有话要说,遂抹着泪退得远远的,待会儿,他们害怕听到柳烟华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们会受不住。

    叶溟靠在床榻边,看着柳烟华强装无事人一般走进来,掩了门,走到叶溟的面前。

    “烟华还恨吗?”

    柳烟华偎入他的怀里,摇摇头,“不恨了,真的不恨了。叶溟别离开我,好不好,你离开了,你让我……让我……”

    不争气的,泪水竟然流了出来。

    叶溟像无事人一样笑了,伸出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泪痕。

    “看着小烟华如此痛骂涕流,为夫心中难受!”将她轻拥在怀里,柔声安慰道:“为夫会永远陪着夫人,一直到老……可好。”

    听着这话,柳烟华浑身一颤,又觉得酸,忍着一把泪水,点点头,“嗯。”

    叶溟默然半晌,低眉轻叹道,“小烟华,有件事,为夫瞒了你。”

    柳烟华埋在他的怀里,使劲地摇摇头,“我不会怪你的,真的。就算你瞒了我很多,我也不会怪你。”

    叶溟轻声笑出,“傻瓜!若我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没让你死,你不能死。”柳烟华霸道地抱紧他的人,霸道地出声。

    叶溟笑意更是浓了些,“傻瓜,为夫还要陪着夫人,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呢!若为夫不死了,小烟华现在可以放心了!”

    她起身骇然地望着他。清俊的眉眼,如旧的唇鼻,但刚刚还积聚在眉宇的死气却已荡然散去,如莲花脱水出泥,焕然一新,脱胎换骨。

    柳烟华正要弹跳起身,叶溟一把将她压在身下,以指覆唇,示意她噤声。

    柳烟华死瞪着眼,眼神正狠狠的刮着这个突然精神百倍的男人。

    叶溟将她整个压在身下,勾唇微笑,将唇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听我说!不许生气,不许叫。”

    柳烟华瞬间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人被压制,在惊喜下,点了点头。

    叶溟道,“我身体不好,一小半是真的,一多半是装的。我在朝时,权势过胜,为了让老皇帝放下心防,我不得不这么做。”

    柳烟华听了,愣住。

    叶溟道:“当时我不过十岁多,还不到十一,就已经接任了丞相之位。皇帝防着那人,本是可以在杀了为夫,却不知为何,却放了人。但也因此,对相府的防备也更加胜于从前,所以,为夫只能遂了皇帝的愿,一病不起。再等几年,我便让人传出我活不过立年,更是让皇帝对我放心不少。如此在背后更容易能扩大相府的势力,当初因你得了重伤,又痴又疯的,皇帝更是放心不已……”

    听到这里,柳烟华已经大慨的明了,只是因为为了瞒过某些人,做到天衣无缝,这个男人将所有人都骗了。

    柳烟华奇道,“那我是如何瞒过那些太医的?”

    叶溟道,“天下医术我最高,哪个敢来冒失摸我的脉?我准许人把脉的时候,自然都调度好了,怎么看怎么凶险。”

    柳烟华结舌,嘴角抽了抽,愣了半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还真是……深藏不漏。

    叶溟起身,牵过她的手,拉过床头的一个机关。

    柳烟华看着大开的洞口,彻底的石化了。

    只见另一边正躺着两个死人,一男一女,身形与他们两人相差无几,两具尸体上还绑着炸药弹。

    柳烟华的嘴角狠狠的抽搐着。

    “你……你,什么时候准备这些的?”

    叶溟神秘的一笑,牵着柳烟华的手下了地洞,然后柳烟华一跑上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这一天,下了大雪。

    天下,地下一片愁云。

    不多时,地表开始蜿蜒坍陷,然后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壮丽的火光腾空而起,碎玉轩转瞬间被炸成了瓦砾废墟。

    可以想见里面会有多乱,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似乎都听见人在喊,有人在哭。

    叶溟牵着柳烟华的手,两人静静地走在大雪之下,世间的人,都以为他们死了,柳烟华在叶溟死后,也跟着殉情而死了。

    他们彻底的在那些人的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相公,背我!”柳烟华还生着产闷气儿。这男人将她骗得好苦,得罚。

    叶溟温柔应下,“好!”说着,就将柳烟华整个背在身后,突然施展起了轻功,在一片无人之境飞走着。

    柳烟华笑眯眯地讲着那一夜未讲完的故事,有些事,残留在心里,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叶溟,是娘亲救了我们……”

    柳烟华附下身下,在他的耳边说。

    “他们两个人,为了让我们两个人活着,所以,牺牲了自己……”那个时候的小烟华还小,将叶溟打晕后,就直接拿了剑,就已经学会了杀人,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学了那么久的武功,从开始会说话时就已经跟着娘样学武功了,可是,那一个雪夜,柳烟华还是第一次杀人,与她的娘亲并肩作战。

    但敌胜,他们的力量太过单薄了。

    “嗯。”叶溟点点头,也不知是事先知道了,还是因为之前听到了太多的秘密,现在听到这样的话,反而没有任何的震惊可言。

    “那个时候,我是被他们两人的自杀给吓傻的,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一个不过几岁的孩子,看着别人的头颅滚到自己的脚下,别人的肠血喷洒在自己的身上,血模糊了自己的眼神,最后连自己的父母双双倒在自己的面前……”

    飞行的叶溟忍不住浑身一颤,哑着声道:“烟华,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平凡的人。”

    柳烟华笑了笑,后来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皇帝当着她的面,说只要他们两个人死了,那两个孩子他自然不会杀。然后,几岁的小女孩眼睁睁地看着双亲,看着府中上下全死在自己的面前,只有她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大火中,血泊里,尸体面前……

    大火烧来了,她想将双亲的尸体运走,她不想看着他们被烧成灰烬,到火势扑来时,才猛然的想起,叶溟还躺在那边,她得救他。

    现在,她只他了,只他了……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

    当柳烟华满身是血的跑到叶溟面前,只见叶溟迷迷糊糊的醒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屋梁柱冲着他倒下去。

    那小小的身子,下意识的将他扑倒,奋力的将人推了出去。

    叶溟当时都吓疯了,吓傻了,吓哭了……

    他用自己的身子,去搬那条烧起的大柱子,一边哭喊着她的名……

    从柳烟华救醒过来后,整个人都傻了,疯了……一发起疯来,就只知道杀人……

    从那以后,叶溟就发誓要护她,学医术,壮大自己的实力,将她护在身侧,永远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每每想起那一幕时,叶溟心就十分的痛……

    “叶溟……我们现在是一对平凡夫妻了呢!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呢!”呼吸着外边的空气,真好!

    叶溟突然将身后的人滑了过来,引得柳烟华一声惊叫,然后整个被横抱在前面,柳烟华的两手下意识地勾上他的脖子。

    “为夫累了,娘子给些力……”叶溟飞跨着步伐,如风般窜了出去,迎着风雪,两人快意不已。

    柳烟华吃吃笑了一下,然后送上自己的唇。

    叶溟心神一荡,低眸一笑,“寻了住处,定不饶你!”

    柳烟华脸色微红,咯咯地笑出了声,然后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这怀抱,真温暖。

    六年后。

    华元国江洲,有一个极为快乐安逸的桃花村。

    桃花村在六年前,来了一对如天仙般的一男一女。从此桃花村里有一位教书的谪仙先生,家中的仙妻儿则是村里边最有名的美人儿!

    他们的儿子是村里孩子堆里最聪明,最俊俏的。

    今年的桃花街里特别的热闹,小小的镇,快乐安逸,今天是桃花节,村里的姑娘们,儿郎们都特意的打扮过,到桃花街去看热闹。

    刚是中午时分,桃花街上已经人满为患,一片年轻男女行行走走,入姻缘庙求姻缘,成双成对的亦有。

    花灯迷是在晚一些才会有,这会儿,多数人是出来游湖,顺带在桃花街上逛着,想着男女之间能相撞,得姻缘。

    一男一女一人一边拉着一个俊美小男孩的小手,这对夫妻一看外边就是不凡之人,两人皆戴着面具,牵着一个粉可爱,如玉一般的美小孩悠闲地走在桃花盛开的桃花街下。

    “相公……看了这么多年了,这里还是一样的美呢!”

    “娘子若是喜欢,我们就看到老……”

    女子盈盈一笑,算是默了。

    刚刚还在一跳一跳的小男孩,扬着头,“爹,你都老了,走不动了,怎么陪着娘亲出来看桃花?而且,你一出来,就是一株烂桃花,娘亲才不喜欢看呢,娘亲只喜欢和卿儿看!”叶卿为了证实这一点,昂着小头颅,眨巴着小眼睛,道:“娘亲,以后你老了,卿儿抱你出来看桃花,爹这株烂桃花就让他烂在家里好了!”

    女子笑着用手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尖,“为娘的儿子真乖!”

    “臭小子,敢与你爹抢女人!”身边的男人气不过,伸手习惯性的想要拧他的鼻子,小家伙完全是下意识地挣脱了两人的手,跳出好几远,冲着男人扮了一个鬼脸,“谁叫娘亲是桃花村里最漂亮的美人儿!”然后不等男人再发飙,一溜烟跑了。

    “这臭小子。”男人气极地将旁边的女子一揽进怀里,将人拖到一边,掀开面具的一边,狠狠地吻上女子的唇,出声警告,“我们给他生个女儿,为夫不想与儿子争女人!”

    女子笑得欢愉,脆声应道:“好啊!”然后主动揽上他的脖子,迎合他的吻。

    叶卿远远的看到两个的嘴又啃在一起,负气地一哼,叭叭地跑开了,这儿人多,很容易就被撞着。

    桃花街虽小,但地方却是美的。

    而在这样的节日里,最是热闹。

    “哎唷!”

    叶卿刚躲过了一个人,又猛地撞上了另一外一个。也幸得那人手疾眼快的将他甩出去的人定住。

    “小家伙,跑什么,撞了人。”对方的声音很空荡,很清冷,不带任何的情感。

    小家伙好奇地顺着对方的白衣裳抬头,当看到对方的脸时,傻了傻,“大姐姐,你真漂亮!”

    对男人装扮,一生冷漠,突听到这小屁孩道出真正的身份不由皱了下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小家伙,这双眼倒是精。”

    对方那倾国倾城的面貌,不知惹来多少姑娘家芳心大动,但像他这样的人,却无人敢上前半点。

    一大一小人互动,很是迷刹人!

    小的验俊美可爱,大的,一身白衣飘渺,仙里仙气的,若不是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只怕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投身过去了。

    “我不是小家伙,我叫叶卿!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叶卿人仰着扑闪扑闪的黑眼睛,歪着头问。

    那人本来转身欲走,突闻得他的姓,微微一笑,“沈玉!”

    “沈玉?真是好听的名儿!”小家伙苦恼地想着如何才能留住这位美丽的大姐姐,虽然他很爱娘亲,可是,眼前这个大姐姐也很漂亮,娘亲有那烂桃花了,那这个大姐姐就是他的了。

    沈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要从这个小家伙身上看到些什么,回身道:“以后莫叫我姐姐,是哥哥……听清了!”

    那种无形威压,震住了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叶卿没出息地猛地点头,“我叫你哥哥,那你能留下来吗?”

    对于小孩子天真的话,沈玉风轻云淡地摇摇头,“不能。”

    小家伙满脸的失望。

    “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爹娘。”

    “好啊,好啊!”小家伙高兴地一跳,这样漂亮姐姐就可以多呆在自己的身边一会儿了,很是欢喜地牵过沈玉的手,往回小跑去。

    沈玉不紧不慢地走在身后,一跑上不知祸害了多少女人,嫉妒死多少男人。

    就在叶卿想着是不是要带着这位沈玉姐姐绕上几大圈时,夫妻已经追了上来,他们还没有忘记他们丢了儿子一个人快活。

    叶卿满脸的失望,但在沈玉的面前,还是很欢快地冲着自家的爹娘招手,“爹,娘亲!卿儿在这呢!”

    两夫妻见儿子往回跑,也快步走上去,从沈玉的手里接过孩子。

    “爹,娘亲,这位漂亮的大姐姐叫沈玉!”叶卿马上为父母介绍刚认识的姐姐。

    男人听到儿子的介绍,一愣,上下打量着沈玉,若不是儿子指明,还真看不到沈玉哪一点像女子。

    女子微微冲沈玉行了一礼,“多谢!”

    沈玉淡淡地摆手,“不必,不过是前来见一见故人罢了。如今,想来是在下认错人了。”

    说罢,转身就走。

    两人皆是微微一愣,既而又理解此言的意思。

    现在天下皆知,他们夫妻二人殉情而死,沈玉此话,不过是让他们两人放心罢了。

    “娘子早就发现了?”沈玉的女儿身。

    柳烟华笑眯眯地牵过儿子的手,没有回答。

    “乖儿子,你的漂亮大姐姐走了,娘亲带你去游船!”看到儿子满脸的失望,柳烟华不理叶溟那一脸的郁闷,牵着自家俊儿子走了。

    “好啊!卿儿最喜欢娘亲了!那株烂桃花就丢了,我们不要烂桃花了……”

    后边的那烂桃花,满脸无奈,心中更加决定,今夜要好好的努力,让娘子多生个漂亮女儿给儿子弄着玩,然后他就可以抱着美娇娘你脓我脓了。

    如此想着,烂桃花面具下的唇角邪恶地勾起,气恨地追上了母子俩。

    茫茫人海里,他们彼此擦身而过,一身随身打扮的贵公子又引来了一阵阵的骚动。

    此人,一身邪肆,俊美……走在小小的桃花街里,龙为吸引人,此人正在打探着一个白衣公子的下落,在这样的地方里,对方那样绝世的容貌很容易就打探了出来。

    此人不是谁,正是华元国的摄政王,柳骅宇,

    只是现在的摄政王并不知,那个叫沈玉的兄弟,是个女儿身。只知,现在沈玉是女儿身还是男儿身,他柳骅宇都是追定了,大不了,一辈子都做兄弟。

    而这是一层误会,让他隐忍了数年以为是“禁忌”的感情。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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