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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看着那么高大了。

    过一会儿,她出来了,向我们躬身致意,我们一起还礼。

    但是她似乎并没有算完事的意思。忽然喝道:谁将我们寨圣女伤了。

    眼看右边马动,我按住了徐颖。

    自己出马:“因贵寨圣女做法欲置我于死地,故所部将士恐有不敬之处,还请谅解。”

    女将再一躬身,“圣女在寨中声望极崇,竟有外族男子触及。于山寨之未来大有不利,且圣女乃苏梅的姐妹。于情于理苏梅定要讨还,今在贵境,应依贵境之法。今只求与此男决一生死。若苏梅被杀,咎由自取;若侥幸杀此男,则大人可杀我偿命。”

    我忽觉得头大,这女今天在这非得弄出一场人命似的。但至少。她还算划下道来,给了个解决的方法。

    我不能让徐颖上。转过头,问问老四的意思,只要拿下这女将,然后不杀她,这事应该能推过。这种事情。我还是比较信任老四的。

    老四一看我的眼神,仿佛就明白了。

    “小南,你上。”这货推卸责任倒是一把好手。

    小南兀自出神,只是听到这句,便忽然回过神来。决绝地应诺下马。丢下头盔,卸下上身披挂,径直提叉向前。这几年小南是长大了不少,身上雄壮异常,果然是匈奴之血脉。

    苏梅不明缘由,恐还以为就是小南碰了她姐妹,喝了一声就上了。

    忽觉自己明白了老四的意思,两个人都是叉型的武器,大家都心知肚明该有的招数,既然性命相搏。大抵都会让自己立于安全之地。这样最后大抵就会出现叉枝相缠,双方角力之场面。这女将身量小,远不及小南雄壮;一番角力,必然是小南占便宜,这女子的灵动矫健便使不上了。

    场面也确实如此,几番试探后便开始进入纠缠,一旦纠缠就见小南立刻上风。那女子明显开始吃力支应。常需叉柄支地才能应付。

    下面就有些不对劲了,我觉得小南像换了个人,全如凶神恶煞般,无丝毫怜香惜玉之情。当然那个确实不是什么娇滴滴小姐。但这番也太凶恶了些,和往日小南完全不一样。

    我看向老四,老四似乎也开始紧张了,我相信大事上他还掌得住,虽然那女将确实也高过车轮。

    老四解决问题所有办法大致都有同一个路数,不是拿车轮比一下,就是要张弓搭箭。这次就见他手往后一下,下一须臾就见他已张弓搭箭,且一箭射出,正打在小南叉下穂上。小南当时站住,回身看向自己的姐夫,虽然动作干练,但整个人却仿佛还在梦中,兀自未清醒过来一般。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撤出战斗了。

    此时那个苏梅已经坐在地上,在做最后抵抗了。待得小南停手,她才赶紧喘息一番。

    “你不杀我,我却必须杀你。”这女将真是个死脑筋,竟立刻起身朝着小南后心就扎来,而且整个人都扑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她的叉柄上也一支箭着,深深插入,生生将叉势往左打偏。连带着女将整个身形都向左倒去。

    身后一片喝彩。

    小南兀自不知,拾起披挂和头盔,直接挂回马上,才回头看了一眼。

    “你去扶一下。”我下令道。

    “为啥?”老四兀自不明。

    “你让人家歪倒的。去说两句好话,这事说不准就平了。”这厮才下马。看着那个苏梅,着实这一扑用尽力气,此番歪摔一旁还受了些伤,正努力爬起。刚坐起,回脸像是对帐内说了一句什么话,就听得帐内有女惨叫,只见苏梅从腰中拔出短刀便欲自戮。

    我都能猜到下一步什么情况,刀果断飞了,身边弓弦响起,还连着一句:“幸得老子没把弓挂起来。”

    “你和谁说老子呢?”我故作不满,其实是真心羡慕他这一手箭法。

    “哥,我自己随便说说的。”老四立刻心虚了。

    我笑着:没事,去劝劝吧。

    这小子凑近一看,紧接着就喊起来:华兄,嫂子,你们出来一下吧。华兄,你带药物了么,苏将军手脚都受了些皮外伤,你若带了,让嫂子帮上个药。

    这小子倒是很小心谨慎,算思虑齐备了。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越来越长进了,应可付以重托了。

    那女将抬脸看了看这个躲在三尺以外的神箭手,又低下头来。太医令夫人帮着包扎时,她还不时偷眼观瞧,竟不时含笑。

    我总觉得以后可能有事。大约和她家头领和我的事差不太多。而且联系我家情况,总觉得老四未来危险很大。

    老四似乎也这么认为,他回头看我,脑袋微侧。眼睛往边上示意。好像示意给我表示觉得这女子不太对;我冲他点头,表示不太对就对了。

    至少苏梅有了更多的心理追求,应该不会没事寻死了;我也安全了,皆大欢喜。至于给某人惹了些麻烦什么的,让一切都随这雾一般散去吧。

    这事算结了,至少我清静了。

    我深感自己的素质及人品又明显降低了。

    为什么要用又?

    回头经商议。越国增了一个官职,在越国太史令下面设了一个巫祝,三百石。

    虽然,我其实心底是不太信这个的,但人家就是能看见,而且最后证明确实如此。这就没办法了。

    我觉得最近事情有些诡异,思来想去决定去趟牢里,祭祀了一番皋陶公。最近老是烦扰到他老人家,以其为幌子,招摇撞骗。未免其对我意见太大。召唤点什么劈了我,还是自己乖点早早去供奉参拜忏悔一番为好。

    问佩儿为何发了两拨人来接我。佩儿说郭小鬼子已经在我帐下行事,但与诸人尚有嫌隙,尤其与老四颇不和睦。她便觉得老四与我太熟络,往来完全如家人一般,可能令郭旭心生芥蒂,日后恐生变故。忽发现自己祖籍与郭小鬼子一样,便与郭小鬼子结为姐弟,以安其心。这番派了老四过来接我,想想便又派了郭旭再来。

    铃儿在旁点头表示佩姐姐做的对。让我也注意笼络一下郭家一干家将士卒。我点头称是。

    顺便问问佩儿家如何从凉州迁走的,说是当年凉州羌乱时迁的。我说那才几十年,佩儿点头,说就是她父亲那带迁走的。然后开始娓娓道来凉州三明:段颎(字纪明),皇甫规(字威明),张奂(字然明)的故事来。我和铃儿以及后来到来的纳兰,祝小姐等一干听众只能在下面排排坐,不时吃个果。

    交州就这点好,一年四季都有果,而且汁多味美。

    我其实一直很担心北方来的士兵水土不服。容易生疫症。不过有了我的那位太医令坐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葛凉被安排进了尚书台,小援跟着中军,那一位特殊人物先跟在大司马左右,据说当年这位仁兄居然也是那个路数过来的。为此我还专门去了波大司马的营帐。当时,韩暹和他正聊着,波大哥安静坐在上面,只是在旁倾听。

    我认为他的名字暂时不宜再用。韩暹提议,直接叫白兔便行,显得很是谙熟。看帐中无其他人,我特意提醒我这位右司马,以后在士兵面前时记得稳重一些。

    他似乎懂了,扁着嘴一声不吭,回了句:越侯,那我继续出去巡查去,您和大司马聊。

    波大哥难得补了句:跑快点。

    我不明白波大哥的确切意思,或许是某一种玩笑。

    最后报上来字面上结果是白徒。不过波大哥念的还是白兔。小援的名字被念作“涮”。我是对照呈上来的折子的人名顺序才发现的,开始我还以为又添加了一名南人武官,而且对照外面还下着雨,觉得南人起这个汉人名字还是很贴切的。相对来说“破楼寒雨”这么凄惨的名字要不是因为她的新官职巫祝,我都意识不到是谁,似乎这姑娘以前是一个女兵营卒长,现在由“破楼寒被窝”这个更悲惨的名字的女校官代之。关于卒长这个叫法问题,通常和南人或者北人提及时得叫“百夫长”,这样他们能很好理解,缺点是,他们以后会永远用百夫长,再合着军队里老粗居多,结果连我们汉人也这么叫。

    胡泽先到鸿胪卿手下帮衬一些招待事宜,因为日南那里还有祸乱。银铃拟了封信,让我抄写。发去问候了士大人,说我们这边乱事既定,问询何时可往拜访。

    然后她和我说,他会自己赶紧过来,让我在广信安心静养等他便是了。

    我问她如何知道。

    银铃说她看了他著的书。

    家里小孩们多了,也热闹了。两位将成为母亲的夫人忙得不亦乐乎。但她们伙同某帮以兰这个音结尾的家伙们成功排挤了我,让我插不进手去。

    但我还是很欣慰。

    除了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其他人似乎做得都很不错。

    身体还是慢慢好了起来,说起来,还真得感谢那家的这番折腾。

    下面几日。多是听他们分门别类地汇报最近这小半年的各种情况,其实我心里主要是想让新来的一起听,我自己大多都看过那些奏折了。唯一听到自己完全没看到一件事情的就是宫城门外到南门的那条街两边修了的新的馆舍。说是要提供这些南蛮家来的使节居住。

    为了让自己显得还是有用的,我决定去看望俄何烧戈家,为此先到两位夫人那里去申报,得到首肯才带着胡泽等人陪同一起去。他们被安排到山里向阳的那面。说山风大,凉些,也稍微干些。他们就在这里继续养点羊和马,顺便适应一下这里的气候。

    我有点担心郭旭和他们不合,对此,平国夫人似乎也有此担心。于是特地加了“旨意”给我。我去之前便“遵旨”去和郭旭打了个招呼,说明情况。期间我处处提到他的新认的姐,努力套近乎,似乎确实是显得熟络些。当提到这个时,他却说这家应该无妨。因为他以前还帮过他们。

    于是我提出带着郭旭一起去,郭旭说他下午营里还有事。我说,就上午去看看,吃饭前便回来。

    到那一去果然如此,那边竟还有人认得夷吾本人。据说,当年董卓借助过羌人力量,也屠戮过羌人。就有这么一次,当时的小郭鬼子跟着他叔父去清剿时,他放走了好几个部族,不过让他们赶紧西迁。其中就有这么一家。

    虽然他们也非常尊崇我,但总觉得聊牛马羊这些未来活计的专业话题时,我完全插不进话。不过郭旭显然对这些很是熟悉,于是他们相谈甚欢,似乎我又多余了。

    留这位内弟和羌人老乡继续聊,我便自己出来了。

    回来时候忽然想起来说要去女兵营但还一直没去成,我决定很珍重地去一次。显得自己有点用。

    同行的胡泽很有兴趣继续陪同,但我觉得还是得给兄弟面子。或者说,要给自己留一个挡箭牌,只是这时老四形象便赫然出现在脑海中而已。于是我去找了波大哥。果然波大哥直接让我去找老四带着我一起去。我总觉得波大哥也是成心的。

    虽然绕了个弯,但是我是带着波大哥将令去的,这就是办事手段和技巧。我阴暗的心里不禁窃喜连连。

    老四迟疑着说行,还命人去叫上霍兰,祝澜两位。

    我问这是为何?

    老四皮笑肉不笑:我怕哥你又害我。

    我无辜摊手道:我哪有害你?

    老四牙关咬紧:那霍然家的事,幸得人走了,否则不知该如何向婉儿解释。

    我步步紧逼:你们出了什么事了么?

    老四苦笑道:哥莫装作无辜,你看我岂不是想命我上前,我一直在这呆着岂不知这里习俗迥异。倒和我们那里有些相似,男女之事远不如你们汉人麻烦,但一旦来了,又远比你们麻烦。不过那日小南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就算心里有憋闷也别乱撒气啊。逼得还是得我出手……唉,最后那女的送了我把刀,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带回家去。

    我继续问道:女兵营里有没有倾慕兄弟的?如果真的有,那你就别去了,我再去找波大哥寻个其他人。

    老四愁眉不展地展示了他的义气:倒还没有,但是我怕了,哥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也不会让你出手,但你千万别再给我惹事了。

    我继续摊手装无辜道:我也没法啊,哥是汉人,谁想到那层呢?不过以后应该没事了,内廷议定的是请各家渠帅派一个使官到广信居住,我们给他们提供住处,他们可以随时入宫城拜见,我们也可以随时召见他们,这样他们随时可以得到我们信息,他们有什么情况也便于随时上报,方便联络。各家之间有什么仇怨,我们也方便调停斡旋。以后那种事情应该不会再出了。

    身后胡泽忽然说道:禀越侯大人,左司马大人,霍然家来这里常驻此地的使臣已经定好了,我看主使名字叫苏梅。

    眼前人影清晰地颤抖了一下。

    片刻,见两位女官马到,我轻松地拍了拍兄弟肩膀:“走了。兄弟,你是个英雄,至少别如此愁眉不展。你和哥不一样,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路上还需关心一下两位女士,问她们何以马上如此娴熟。她们说右司马都努力练习马上功夫,她们如何敢怠慢。

    四嘟囔着笑道:那是因为他基本不会骑马。再不练战阵之上会出事的,被我们一起逼着的。

    我拍了他一巴掌:实话可以不用说出来,给老韩点面子。

    一路前行,因为随行有这样两位女子,而且是老四请来的,这次又不是上次那种紧要情势。我便不好意思催马,或前或后地慢悠悠从她们马边路过,不时作势等一会儿,想要提醒一下某两位女士,孤很忙的。不要乱浪费孤的宝贵时间。

    显然效果不佳,后来耳听得两个女子吟唱起首曲来,有种刻意报复的感觉:幽谷葛覃覃,施然千百度;譬如烦丝长,纠缠无解处;初去影犹近,又遇人殊途。幽谷葛青青,嫣然千百度;纵有疾风狂,缱绻共起舞;昔年妾犹在,重逢君歧路。幽谷葛欣欣,悦然千百度;身倦欲返乡。何处可名蜀;曾忆卿所诺,终践女何处?

    (本曲无软性广告阈于内,如有谐音,纯属巧合)

    心中五味杂陈,不免问道:此曲何来?

    词是客人走时留于墙上的。前一夜听到客人唱了其间片段,便照着那调学唱了。

    我总觉得你们有什么想法似的。

    华夫人脱不开那股草莽绿林之气,很是直接犀利:人家一个弱女子辛辛苦苦,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如何能那样赶人走?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了。继续坏下去我们也无所谓的。你如果就一位夫人,我们会尊重您的选择。既然已经多娶了一位。再来一位又有什么差别,为何如此决绝?

    有些事情,你们不明白的。我早有婚约了,当年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婚约会有两个么?

    我觉得这里颇难解释:偏巧就是两个,当时是特殊情况,正值大乱,父母们没沟通好。

    反正您是已经没节操了,但您不妨继续混点。编这种瞎话,有损你的声誉。

    作为主公,你们能不能稍微尊重点,诋毁主公可是大罪。

    我们只是尽谏臣之职,难不成你还要杀谏臣么?

    你这些话像谏臣么?奸臣倒有些形制。

    澜,主公骂大臣为奸臣,我作证,给他记下来,交给太史令。

    我拿这俩人一点都没办法,老四却在旁很开心。

    这让我对他的歉疚感减轻了许多,甚至还有了收拾他的冲动。

    正准备动手,他却忽然看着前方说道:等等,女兵营似乎有些怪。

    我也有些恍然:我似乎没通报她们说今天过来,会不会不合适。

    但应该问题不大啊!刚整军,波大哥还曾特地过来突击查检各种营务。您是主公难道不更是理所当然。

    霍大人,我认为这件事情应该左司马禀告我更合适。

    霍大人一时语塞,我很得意,总算扳回一城。于是志得意满地跺入营中。

    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惴惴,以我的经验,得罪女人一向不得好下场。

    不过营中确实气氛很怪,营外无巡哨,门口无岗哨。营内只远远看得到有人影晃动,近前便全无动静。

    倒是很多战车和栅栏仿佛有意摆设,环出一个个堡垒,很似一个埋伏一般。

    让他们跟着我走,我总觉得问题不对,毕竟打了这么多年仗,这个感觉还是不会差的。找个稍微有些遮蔽的地方,先与众人下马,问了问两位女官。

    “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建军时来帮过手。这两个月,霍兰姐忙在城内营造馆舍,我前面忙着帮夫君为军士弄避暑去湿的药材,后来就学着如何记述各种材料,太史令想请我当个副手。”我总觉得后面这段有点让我有点心虚。

    “我好像听说,想要搞一个什么操练。”

    “什么操练?”

    忽听鼓声大作,呼哨声起,也不知哪里忽然蹦出许多内里服装迥异,只是外面都套了个獬豸图纹的麻布外套的女人们。

    我觉得这个怎么都不太像欢迎仪式,倒是觉得明白了那个操练是怎么回事。

    直到我看到了后排很多人开始张弓搭箭。然后开始叫我们投降。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心底开始燃烧。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

    “就地隐蔽!”我记得我喊了这么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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