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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泽啊,”李老见了两人忙招呼道,“快进来坐,哎,你这孩子,还带什么东西。”
杜泽点了点头,微笑道:“李叔。”随后拉过苏荇向他介绍:“这是我爱人,苏荇。”
李老乍然一听,诧异地挑了挑眉毛,调侃道:“我可没听说你小子什么时候结婚了。”
杜泽看一眼苏荇,温柔的笑意几乎溢出来:“快了。”
李老是过来人,见了他的神情笑着摇摇头,心中还是颇感欣慰的。随后他看向苏荇,十分温和道:“小荇是吧?和小泽一样叫我李叔就好。”
虽然杜泽和李老是旧识,但苏荇心里明白,像李老这种人轻易是不会收徒的,因此没有贸然叫老师,而是从善如流的顺着李老的话叫道:“李叔好。”
三人在客厅坐下,杜泽和李老寒暄片刻,这才谈到正事。
“听小泽说你想学琴?”李老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仿佛闲聊一般随意问道。
“是。”苏荇腰板挺得笔直。
她有六七年没有拉过琴了,虽说最近一直在练,但骤然遇到如此有名望的前辈,苏荇难免有些忐忑。
“唔。”李老沉吟片刻,“你的情况小泽大概给我说了一下,但毕竟这么多年了,想一下捡起来也不大容易……这样吧,你先拉一首我听听。”
李老说着,叫人拿了琴过来,递给苏荇。苏荇低头调音,然而谁也没料到,琴弦突然断了。
屋子里静了一瞬,苏荇几乎立刻站起来:“抱歉,我……”
李老倒是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本来就不是太好的琴,加上许久没用疏于保养,弦断了也不奇怪,不过这下屋里倒是一时找不出别的琴了。
李老沉吟片刻,又叫人拿了自己平日里用的那一把给苏荇。
这把琴是他七年前在美国拍卖会上花重金得来的,是被誉为“神之手”的意大利大师尼古拉的最后一把纯手工制作的小提琴。
李老向来是万分珍惜的,对他们这种人而言,自己的琴就像自己的老婆,是绝对不会给别人用的,可是如今看着杜泽的面子,加上他对苏荇也颇有好感,还是勉为其难地拿了琴出来。
只是没想到,苏荇见了琴却是猛地一震,探出去的手剧烈的颤抖,一副想接又不敢接的样子。
李老以为她是认出了这琴的来历,激动的。因此颇有几分炫耀的心思,讲起这琴的种种。
苏荇静静听着,片刻后李老颇为感慨道:“‘神之手’不在了,想再做这么一把琴就难喽。”
感慨完后,李老小心翼翼地将琴递给苏荇,苏荇将琴架在肩上,缓缓闭上眼,熟悉的感觉汹涌而来,就好像是,她失去的一部分|身体又回来了,这种感觉,是别的再好的琴都无法带来的。
似乎放置多年的生涩都不翼而飞,苏荇白皙修长的手指按着琴弦,拉了一首小夜曲。最后一个颤音结束之后,她轻轻抚摸着琴身背后那已经有些模糊的“forivy”,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停歇。
从把琴委托给拍卖行的那一刻起,苏荇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这把琴了,然而命运兜兜转转,离开的人又回来,失去的琴也再次出现在眼前。
好半晌,李老像是才回过神来,十分感兴趣地问道:“小荇,我能问问你的启蒙老师是谁吗?”
苏荇放下琴,轻声道:“塞西·格斯。”
“法国皇家音乐学院那位?”
“是。”
“难怪……”李老感叹一声,“你以后每周一三五的下午过来。”
这是同意收徒的意思?
苏荇有些受宠若惊地叫了一声:“老师?”
李老“嗯”了一声,淡淡道:“天赋决定了你的高度,勤奋却决定着你走的长远,不要仗着自己有灵气就肆意挥霍,天资总有耗尽的一天。”
苏荇认真地听着,十分恭敬道:“是。”
大概真的和李老有些缘分,苏荇学的认真,李老也教的用心,等入了冬,苏荇的琴技可谓是突飞猛进,被李老赞了许多次,甚至带着她参加一些圈内前辈的聚会,颇为得意的向旁人介绍苏荇是他的关门弟子。
练琴的同时,苏荇也会去刘老那边帮帮忙,找找书看,跟着刘老系统地学习文物方面的知识。
每个周末,杜泽会带着苏荇回家吃饭,杜泽这半年来的变化杜父杜母都看在眼里,因此对苏荇还算热络。其实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杜母对苏荇都没有太大的恶感,当年拆散两人主要是由于苏荇的母亲,如今她母亲不在了,杜母反而乐见其成。
那只叫做瞳瞳的哈士奇长大了,彻底从沈逸的狗变成了杜泽家的狗,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对苏荇十分喜爱,每次见了苏荇都上蹿下跳地想要博得关注,苏荇摸一摸它,它就能哼哼唧唧撒娇一整天。要是哪个周末苏荇和杜泽有事没回来,它就恹恹地趴在别墅大门前,附带绝食抗议。
于是杜母索性做个甩手掌柜,直接把狗送到杜泽那,让他们自己养着。好不容易有了二人世界的杜泽对此颇为恼怒,好几次想把狗送回去,苏荇就抱着哈士奇,两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起看着他。
杜泽彻底没辙,最后只能把狗关到阳台,把苏荇拖上床。
嗯,要好好争宠,才能确保家庭地位。
第二年春天,苏荇如愿收到法国皇家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得到这个好消息后,苏荇和杜泽回了趟c市,去给苏父扫墓。
清明时节雨纷纷,他们到的那天,c市连续下了半个月的小雨,整个城市都是雾蒙蒙的。公墓的石板路上长出细细的青苔,在一片烟雨之中颇有几分时光易老的感觉。
苏荇站在墓碑前,顶上的雨伞将她遮的严严实实,仿佛处于另一番天地。
“爸爸,”这次来的心情与上次很是不同,苏荇微笑着看着雨雾迷蒙中男人稍显严肃的英俊面庞,“我带他来看你了。”
细雨落在伞上,有沙沙的细响。
“对了,我已经被法国皇家音乐学院录取,过段时间就会去法国。不知道下次来看你是什么时候……不过你放心吧,我现在过的很好。”
由于下雨,墓园里十分安静,苏荇又站了片刻,絮絮叨叨地和苏父说了许多,才有些不舍地道:“爸爸,我该走了。”
在一旁撑着伞的杜泽忽然靠过来,拉起苏荇的手,对墓碑上的男人道:“爸,我会好好照顾小荇的。”
苏荇猛地一震,抬头看他,杜泽把怀里的一小束雏菊放在墓碑前,然后揽着苏荇的肩,不让雨水沾到她一丝一毫:“走吧。”
从墓园离开后,杜泽开车带苏荇去了半山别墅,淅淅沥沥半个多月的雨水渐渐停了,明亮的晨光半遮半掩地透出云层。车子在c区9栋停下来时,苏荇怔怔地看着杜泽,几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电子大门缓缓打开,杜泽把车驶入庭院,不远处的花园里,沾着雨水的玫瑰显得格外娇艳。杜泽拉着苏荇的手,缓缓走入她离开了十三年的家。
地毯、沙发、壁橱、窗帘、地灯……每一处,都透出熟悉的影子。
杜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鼻子:“我问了问从前在这工作的人,尽量复原了,不知道像不像。”
一旁的展柜上,那些祖父费尽心思从法国带回的文物,全部都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件都不曾少。
杜泽还给了她一个家。
顺着岁月的河流朔流而上,那个一切不幸都未曾发生的家。
苏荇咬紧牙,忍无可忍地闭上眼,近乎徒劳的想要阻止那些汹涌而出的泪水。
落地窗外,阳光拨开云雾,探出个头,远处一群白鸽哗啦啦地飞过,花园里大片玫瑰正张扬怒放。
杜泽低头吻上她的唇。
“我爱你。”
“我也是。”
愿无岁月可回头,且以深情共白首。
与你相伴,不负此生。
我们相遇,就是最美的童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