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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宽大的袍子兜头罩了下来,裹夹着松香味儿,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不露出来。言景行拉着她就往庙里跑,暖香一手扯住衣服,疾步跟上,宽大的袍裾在身后飞舞。朦胧山雨中好像要飞起来。
这样的奔跑让人心跳加速,哪怕狼狈,也能让人产生类似兴奋的错觉。“我喜欢这样。”
暖香开口说话,一张嘴落了一舌头的雨,“我好想大声的喊叫。我觉得自己腔子里藏了一只鸟儿要飞出来。”
“那你就飞吧。”
“景哥哥跟我一起吗?”
言景行不说话,只管拉着她快走。略微逡巡四周,暗怨自己考虑不周,刚刚在山下应该摘两片硕大的桐树叶子。这里地势高了,树木也只长小叶。
幸而距离并不远,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瞧见圣人庙那朱红的山门,两人埋着头,冲了进去。头顶有屋檐遮风挡雨,两人齐齐松一口气。暖香咯咯笑,整个人被袍衫裹上,只露出娇嫩嫩一张脸。因为奔跑和兴奋带着桃花般的粉艳,又被雨水溅到,晶亮亮挂着珠儿,愈发觉得玉雪鲜活。言景行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纤长的指头轻轻一点,弹掉她眼睛下一颗水滴,动作轻柔的像拭去眼泪。
这一下颇为突然,他自己都怔住。
正暗惊自己再次失态,却不料暖香毫不在意。不仅不觉得被唐突,反而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这主动的反击让言景行吃惊不小。暖香微微尖起唇,轻轻一吹-----那神态让人想到她吹飞花心上的蝴蝶。然而旖旎只有一瞬,眼睛一痛,言景行下意识的闭眼----
暖香又咯咯笑出来。谁让你睫毛那么长,连雨珠儿都落上,人家好生羡慕。这一吹眯到眼里去了。言景行微微停顿片刻,总算睁开眼睛,果断抽回了手。正预备摆出兄长的威严,教训一下这个恶作剧的妹妹,却不料暖香又道:“戏文里说闭眼的时候,是要亲亲。”
“------多读书少看戏。”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让他心中颇为懊恼,又摆出了兄长的架子来教训。言景行回身去寻了个火盆,就香烛上引了火,试图烧柴祛除湿气。暖香注意到他的头发头发湿了,落在背上,印出一片水迹,柔软的绸子贴在脊梁,甚至可以看到那蝴蝶骨的移动。暖香又有点手痒痒了。
这里时常有士子来进香,一切东西都完备。言景行抱了些柴草试图引火,但接连几次都失败,干冒烟不着火。明明看庆林做是很简单的啊?这个认知让向来学什么都是一遍上手的言景行颇为挫败。偏偏还有人在一边看着-----若是被萧原章良那两个损友知道了,定然又要乐很久。
“那个,要不让我来。仔细熏到眼睛。”暖香悄悄靠过去,挑了根细点的棍子把柴草下面捅松:“底要虚,通风通气才有火。”
话音刚落,言景行玉白的指头就滚出一颗血珠----□□柴刺破的。暖香一时无语。
言景行把血珠吮掉,豁然笑道:“原来自己的血是这个味道。”
暖香更加无语。
她在努力把眼前这个身娇体贵,动手能力几乎为零,离了下人就难以生存的小少爷跟前世那个万能的相公联系到一起。最终得出结论: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五年发生了什么,但是老侯爷,您辛苦了!
呼啦,火焰窜起,映的人腮上泛红,分外喜庆。暖香一边分开柴堆,一边洋洋得意,终于找到了一件自己会做而他不会的事情。“诺,要这样才行。”
难得被人教育,还是被年纪比自己小的妹妹教育,言景行多少有点无法接受,把山门关上,让暖香把自己的干衣服穿好,言景行默默看着火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暖香把他的衣服晾开,穿好的自己外衫,又走过来:“景哥哥,你要不要把头发散散?当心着凉。”
言景行还未开口,暖香已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摘掉发冠,放在他手里,又解开发带,依样晾开。这一系列动作既温柔又熟手,倒好像已做过很多次。他坐着,而暖香站着。在他面前微微倾身过来,手臂从面颊两侧探过去,这距离似乎过于亲近了些。言景行的视线从她腰间五瓣梅花的宫绦上抬高,冷不防陷入一双眼睛。明亮而温柔的眼睛,眼中情愫幽晦难名,好似那山腰一方深潭。
言景行一时恍惚,心里渐渐放空,竟是什么都没有想了。镜妖吗?她的眼睛像那摄人心魂的镜子。
“景哥哥,你的背心都湿透了,要不把衣服也脱了?”异样柔媚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脱了吧。”
言景行轻微战栗,瞬间回神,果断抱紧衣衿:你被潭子里的镜妖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