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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风荷没有想到的是,从这道门往内走,竟然是与外界隔绝的,就像是链接两栋楼的连廊,只不过是三面都被封住了。
转了几个弯之后,眼前忽然明亮了起来。连廊的两边镶嵌着各种大小的夜明珠,错落有致的照亮着连廊。
不同于外面的闷热,这里温暖干爽,竟然如同春暖花开的感觉。
连廊的尽头是一道门,齐绝早早的走进了门后的空间,楚风荷两个人不敢贸然而进,就用唾液将糊窗户的纸张湿了一个动,往里面瞧去。
屋子里的摆设,就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闺房。
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摆设是珍贵的陶瓷,清一色的白底青花,纱帐纯白色绣着铃兰,在没有风的房间内安静的垂着。
整个房间内清一色的白,就连着点缀也不过是青色和蓝色,所有的一切都比和勇毅侯府的荷院更加的奢华,奢华却不高调。
房间的中间,摆着一张碧青色的大床,碧青色的床冒着丝丝的寒气,偏生床的旁边又摆着一个芙蓉白玉的暖玉雕刻风屏。
再往里看时,齐绝轻轻的挑开白色的床帐,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楚风荷看到了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躺在床上,只是那眉心,比她多了一点朱砂。
“雅儿,想我了没有?我来看你了!”不同于几个时辰前对袁贵妃的粗暴和冷漠,此时的齐绝是温柔的,多情的,他轻轻的摩挲着床上美人眉间的朱砂,悄声细语的说着。
“雅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了?怎么唇角上挂了一丝笑容,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还是你猜到我今天会来看你了?”
齐臻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那女子的柔荑,自言自语的说着,床上的人儿神情淡薄,闭着眼睛安详的像易碎的瓷娃娃。
“雅儿,今天我之所以来,是因为看到了一名女子,她长的几乎跟你一模一样,也会弹奏你当日弹奏的蝴蝶琴,你知道么?当日在城楼上,你那一曲蝴蝶琴,是多么的伤我的心啊!”
齐臻继续喃喃的不停的诉说。
“雅儿,我一看见他,就知道她是你的女儿,雅儿,你的女儿真的很好啊,你不想起来看看她么?”
躺在床上的女子,面容如孩童般天真纯净,听到这话仍然是毫无波澜,齐绝忍不住抚上那角色的面容。
“雅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已经十八年了,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啊!你现在的容貌仍然和当初一样的美丽,而我已经慢慢的老了,这该如何是好?”
“雅儿,还有你的儿子,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把他放在朝堂里当右相了,那孩子,居然还当我不知道他和你的关系。”
“雅儿,就算是风槿和风荷都仇恨我,我也从来不会害他们,虽然他们都是楚濂的孩子,可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的骨血。当年那一场火没能烧死他们,我就不能再作孽了是不是?你要知道了,绝对不会原谅我了吧?”
“雅儿,你会不会怪我三年前伤了你的女儿?”齐绝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突然一变,声音也哀戚起来。
楚风荷闻言心内一动,这齐绝当初是知道自己是楚国的亡国公主的么?
“雅儿,我把勇毅侯府的秦若惜赐给我的皇儿做侧妃,就是为了让风荷好好的整整她,谁叫她当年那么欺负你的女儿?”
“雅儿,你可知道你的女儿九岁之前都吃的什么苦?你不像起来为你的女儿报仇么?哦,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只要看到风荷完好,就不会找那些人的麻烦。”
“这些我都没有告诉你,当初风荷在大殿上唱出那首歌的时候我没有认出她,都怪我不好,居然还下令诛杀,那孩子肯定是怨死我了!”
“你知道么?风荷嫁给了我的儿子,你知道是哪个儿子么?”
“就是小时候跑到你们行宫去的老八,你当时跟楚鸾说,要老八做你的女婿!当初若不是留着老八当你的女婿,我早就把他发配边境了……”
楚风荷看了齐臻一眼,原来是老皇帝觉得她死了,不需要丈夫了,才把齐臻弄到边境去的,这老皇帝,什么逻辑啊!
“不过最后风荷还是嫁给了老八,楚鸾死了之后我把老八发配到了边疆,没想到两个人最后还能到一起,雅儿,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当年你非要嫁给楚濂,哼!那楚濂有什么好!而且那楚鸾居然也看不起朕,朕不舍得强迫你,强迫楚鸾还是无所谓的!所以,这世上除了你,任何人都别想跟我做对!”
“你知道我多爱你么?这世上只有长得像你的女人才能获得我的喜欢,你知道么?我宫里的袁贵妃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还有啊,你知道么?楚鸾当时生下来的是龙凤胎,那小公主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将来会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我当时没给她封号,一直将她养在身边,让她跟我同吃同睡,给了她世间最好的东西,没想到楚鸾和老八都激烈的反对朕一直带着她!”
“不过是八岁的孩子,自个儿的女儿,我让她睡在我身边怎么了?那孩子八岁的时候的眼神,真的跟你一模一样,我真的找不来那么像你的人了……,可惜那孩子夭折了。”
“楚鸾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了那孩子,我就把她丢进了鳄鱼池,哈哈哈哈!”
齐臻疯狂的笑了起来,眼泪却扑簌簌的掉落。
“不过你放心,我再给你两年的时间,我等你二十年!若是你再不醒来,我把那新建起来的行宫再烧一遍,你的儿子女儿,都要下去陪着楚濂!”
齐臻愤怒的吼完,眸间染着疯狂,趴在把寒玉床上想一个疯子似的,亲吻着床上女子眉间的朱砂,一点点的亲吻她的脸,知道将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吻遍,才慢慢的坐到床边。
看着楚风荷心中怒火中烧,那里面可是她的娘亲,她的娘亲!怎么能被这么一个恶心的种马舔来舔去!
楚风荷忍不住内心的愤怒,就想要冲进去杀了那皇帝,刚才的那些话已经够让她生气的了,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还做出这么恶心的举动来!
齐绝她就是一个矛盾体,既想要美人,有想要拥天下,既想要心爱的人,又想要坐拥后宫美人三千!
看看那么多皇子就知道了!
居然还不停的标榜自己多么的有情有义!
她的父皇至少这辈子只娶了母后一个人,所以母后的选择一直都是正确的!
眼前的这位皇帝,真的是狗屁不如!
“荷儿,你要冲动。这会儿进去,他会拿岳母的命逼迫我们!”齐臻双目赤红,想到通报姐姐和母妃的死,他更是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纵然那是他的父亲!
齐绝眉间的疯癫慢慢的恢复过来,伸手将床上女子的手轻轻的放在手心里,感受着她比常人冰冷的温度。
“柳筠雅!朕命令你起来!”
“雅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求求你了,雅儿,快醒来吧!如今我已经五十多岁了,你若是再不醒来看看我,我就把你一起带到地狱里去,我实在是放不下你啊!我爱了你这么多年,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不肯睁开眼看我一眼呢?”
“雅儿,求求你了,醒来吧!求求你了……”
齐绝悲凉的声音传到楚风荷的耳朵里,似乎他已经完全摒弃了他的骄傲,可是这样的话语听到楚风荷的耳朵里,却是深深的讽刺。
楚风荷听到‘柳筠雅’三个字的时候,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在天下第一庄的地下订立血誓了,若她所料不错,娘亲肯定是柳庄主的姐妹。
至于是姐姐还是妹妹,她就不知道了。
她紧握的拳头显示了她的怒意,里面的这个皇帝,一把火烧了她楚国皇室遗留的所有人,却将自己的母后带到这里囚禁了整整十八年!
若是母后有意识,该是多么的痛苦!
里面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你知道么?当初喜爱你的男人,都被我给杀了!”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应该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你的美,可是你偏偏要跑出去!这难道不是你的错么?”
“所以,别再惩罚我了!”
齐绝哀戚无比的述说了整整一个时辰,知道天朦朦胧胧的露出了鱼肚白,才闪身离开了小院。
楚风荷和齐臻隐在走廊的阴暗处,齐绝因为心内悲切,并没有留意周遭的情况。
齐绝离开之后,两个人悄悄的进入了那个房间。
房间内燃烧着沉水香,袅袅升起的香味让屋子里面齐绝待过的气息慢慢的散去。
楚风荷从旁边的脸盆架上去过一条棉巾,在水面洗了之后拿到窗边,一点一点擦拭着床上闭着眼睛很安详的女子,居然让齐绝那么恶心的老男人在这么一张温柔的脸上留下痕迹,那齐绝也不嫌自己寒碜人!
那纯净的面容没有丝毫的瑕疵,楚风荷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给了自己生命的这个人心思十分的无暇,纯粹。
齐臻看着容颜未变的柳筠雅,十分的不可思议,这分明是他八岁那年见到的柳筠雅,看来这寒玉床能有护人心脉的能力:“真的是舅母!舅母,你醒醒!”
当年这个温柔的女人,曾经那么如水一般的柔柔的跟他说话,安抚着他。
“臻!”楚风荷阻止了齐臻想要摇晃柳筠雅的举动,“让我给她检查一下吧!”
两个人在来之前心内忐忑,都没有想到柳筠雅还活在世上,十八年前就不在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虽然没有活生生的看着她们,就这么还有一线呼吸,都够她们惊喜的。
楚风荷将手搭在柳筠雅的脉搏上。
脉搏异常的缓慢,只有正常的三分之一,楚风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异事件,又检查了一下柳筠雅的眼睛,楚风荷说道:“看来果然是寒玉床的功效,她现在就像是冬眠了一样,消耗极少,所以连气色都没有变得很多。”
齐臻看着柳筠雅的神态,心中缓缓的说道,舅母,你快起来看看吧!你的女儿如此的优秀,如此的像您!
楚风荷看着跟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孔,几乎毫不迟疑的确定她就是她的生母,心里微微有些激动,前世她没有父母,今世便是更加的渴望能有亲情。
上天居然垂怜她,给了她这么一个温柔的娘亲!
而且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娘亲让楚风荷的心小小的雀跃着,原来,亲情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看着沉睡的柳筠雅,楚风荷的心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温暖。
她用自己温暖的手握着她的,感受着心灵的交汇。
从自己常备药里面拿出一种能够刺激人意识的药给柳筠雅服下,看着她还能吞咽,楚风荷心内一喜。
“臻,你去另一边,我们俩同时用内力唤醒娘亲的经脉,也许她就能醒过来!”楚风荷惊喜的说道。
“荷儿,这个可能没有用,有用的话,父皇早就把舅母给救过来了。我想舅母之所以会不愿意醒来,是因为不想面对这个世界。”齐臻也是略懂一些医术,很是担忧的说道。
“娘,我是风荷,我回来看你来了!”楚风荷将温暖的内力缓缓的输入柳筠雅体内,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身边轻轻的唤着。
“娘,哥哥现在是大齐皇朝的右相呢,你要不要见见他?”
“舅母,臻儿和荷儿生了一对双胞胎,长得特别的可爱。舅母当外婆了!”齐臻也在一方细细的说着。
……
楚风荷和齐臻努力了很久,也没有见柳筠雅有苏醒过来的征兆,两个人同时撤了内力,楚风荷决定给柳筠雅进行银针过穴!
他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拖着一个昏迷的人又十分的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万一,楚风荷觉得这一辈子她都难以原谅自己。
所以,她决定下一剂猛药!柳筠雅知道她和风槿可能都会活在世上的,唯一不确定就是她的父皇也许已经失去了生命。
柳筠雅爱楚濂,也许就像她爱齐臻一样,没有了对方,就再也没有了生存的意志,她想,若是有一天齐臻不在了,若她可以,一定会随他而去的。
虽然身后还有一双儿女,但是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人,是想不了那么多的。
也许正式因为她以为楚濂死了,才放弃了醒过来的意愿,甘愿就这么做一个活死人!
“娘,你知道么?爹他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不停的到处找你,我曾经在迷雾森林见过他一面,爹长得真好啊!”
楚风荷见过楚濂的画像,所以就信口将她从未谋面的爹描述的栩栩如生。
“爹还是像当年一样喜欢穿白袍,见到我的时候眉眼弯弯的,一双手白净而修长,看起来就像是白玉一般,只是那手的周围都透着冷漠呢,我问他时,他说这辈子只有一个人能牵着他的手。爹爹生了一双桃花眼,那眼里面却愣是容不下任何人,只是我当时遇到他的时候,他头发散乱着随风飞舞。”
“娘,你知道我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怎么说么?”
“她说,这辈子只有一个人为他束发,他找不到那个人,就一辈子不束发!认出了女儿却不在女儿这里停留,娘,你说,怎么能有这么狠心的爹爹?”
“娘,你要是醒来看到爹的模样,你定会大笑的,因为他比你老了十多岁了!你要是再睡下去,见到爹爹的时候说不定他就行将就木啦!”
“爹离开的时候,给过我一只碧蓝金凤釵,说是本来的一对的,说我先找到你的时候,就把这个给你,爹说,让你带着这只金凤釵去找他!你要是再不醒来,见到爹的时候,恐怕就只剩下一堆白骨啦!”
“娘,你真的竟然这么狠心么?”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风槿给她说的啦,风槿当时已经五岁,对爹娘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有了印象,不管是绾发还是金凤釵,都是真真实实的事情,所以,也不由得她在梦里的娘亲不相信了。
楚风荷絮絮叨叨的说着,将银针一枚一枚的收了起来,因为太过专注,却没有注意到柳筠雅微微颤抖的手指。
将银针仔细的收进盒子里,楚风荷忽然听到一声温柔带着低哑的声音:“哪儿有这样诅咒自己的爹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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