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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许多人都听过。原本对于林棉棉而言,它也只是一句听过便罢,并无甚要紧的话而已。
直到,她从一个人, 穿越成了一株草, 根须深深地扎进泥土,餐风饮露还枝繁叶茂了近一百年。方才体会到“万物皆有灵性”这话中未道尽的苦涩。
人魂草身,不能移动, 不能说话,不能进食,从生理到心理,无边无际的寂寞, 林棉棉做了近一百年的“植物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大部分的时间, 她都深陷于沉眠。往往清醒个几天, 便会睡去,一觉醒来, 已过去数年, 十数年,甚至数十年。
也正因为如此, 虽然做草的岁月悠长, 但在林棉棉看来, 她还是人, 记忆中的绝大部分,还是她穿越前的人生。那段人生,虽然有苦,有累,有失望,但是总要好过现在做一株草。
说起林棉棉之前的那段人生,倒是从平淡开始,至不凡结束。
衣食无忧的家庭,威严慈爱的父亲,温柔体贴的母亲,品学兼优按部就班好好读书的林棉棉。这样平淡安稳的幸福,在林棉棉快要大学毕业时,正式被打破。她的父亲母亲意外地死于了一次飞机失事……
林棉棉本以为,这已经是她这一生要承受的最大的变故。只是没想到,当她处理好父母的丧事,重新回到学校还不到一个月,更大的变故便来了。
这一次,整个世界都变天了。
没有征兆……
绝大部分的人类变成了丧尸,变异的动物植物遍地都是,气候恶劣,食物稀缺。幸存的人类聚集成了一个个小基地,驱逐丧尸,猎杀变异动物,种植可食用变异植物,在充满了恶意的世界夹缝中求存。
林棉棉是幸运的,她不但没有变成丧尸,还得到了木系异能,加入了基地种植研究可食用变异植物的小组。但是她又是不幸的,末世七年,林棉棉成为了五级异能者,同年,她被基地送往了中央城。
父母的意外死亡,林棉棉想不到。世界的突然变异,林棉棉更是想不到。不过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她在基地七年,研究种植了数不尽的可食用变异植物,为了喂饱更多人的肚子,她没日没夜地在地里消耗异能催生植物。结果,她最后却被基地上层送往中央城,成为了中央城人体实验品中的一员。
七年的倾心竭力,就像是一个笑话。
林棉棉本以为,自己将会在受到各种实验折磨后,将人生结束在中央城某处的手术台上。却不料,刚到中央城没两天,一个实验都没开始呢,关押她的地牢,就发生了爆炸事件,直接结束了她的生命。
准确地说……是结束了她身体的运行。
身体被炸成碎片的那一刻,林棉棉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团朦胧的光,弹出了身体,并且不受控制地,向上飞起。
直到飞到半空,林棉棉才发现,炸毁的,哪里只是一个地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炸了,小半个中央城,都陷入在了火海里。
同时,火海里还不断弹出类似林棉棉此时状态的光团,向上飞来。
无论是林棉棉的光团,还是下面那些,上升的速度,都十分惊人。很快,末世最大的基地中央城在林棉棉的视野里就只剩了苹果大小的一块,到最后,整个地球,在林棉棉眼里,也不比一个鸡蛋大多少。
飞行,终于停了下来。
从被炸,到飞到这样的高度停下,其实,也不过只是十多秒的时间,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目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这样的停顿,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也只够林棉棉大概看了两眼和她一同飞上来又一同停下的各种颜色的光团们,骤变又生。
与之前一路急速却平缓的上升飞行不同,这次林棉棉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自己便像是整团地被捏在了巨人的手掌,生生要被捏死的窒息。
明明之前变成光团飞出身体,被炸死时的疼痛便被消除了,可这会儿,却又像是被千百倍还回来了。林棉棉看不到自己光团此时的模样,却能看到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那些一起飞上来的光团,五颜六色的光团,此时齐齐黯淡下来,更被扭曲成了奇怪的模样,有好几个光团,甚至已经快要散开。
不……不只是光团,就连地球……
林棉棉再难承受被碾压的巨痛,失去了意识。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只见地球已经快被捏成一只散黄的鸡蛋,而周围那些已经快被捏散的光团,重新急速向地球飞了回去。
就算被捏散了,飞回去,也算是魂归故里吧,林棉棉最后,如此想着。只是,她若是能多坚持几秒,便会发现,她并未跟着那些光团飞向开始变得模糊的地球,而是扭曲着,飞速弹向了另一片模糊扭曲的宇宙。
只是,散倒是没散,最后,也没归得了故里。
林棉棉醒来时,正是在一处山地上。不远处的山脚下,正聚着一群像是在搭房子的人,扛着木头走来走去。林棉棉下意识地想要走近些,却发现,自己压根迈不动步子了。
深扎泥土的根系,迎风微动的茎叶,不可移动的身体……远处束发短打,工具简陋,细看便可觉察不同的人群……林棉棉花了许久的功夫,都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穿越到了陌生的地方,还附身在了一株小草的身上……
这个许久,便是近百年。
林棉棉附于草身,初次醒来,看到的正在被一群人建造的建筑,是一座祠堂。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有所引领,林棉棉每次沉睡醒来,无论是睡了几年还是十几年,醒来的时候总能遇上祠堂正好有人办事。婚,丧,寿,喜,事事不尽相同,却总能让祠堂周围热闹起来,连带林棉棉所在的那处小山坡也沾上几分人气。
若是日子一直如此,林棉棉这睡多醒少的草生,也就是捱一天,是一天。
只是,不知这睡睡醒醒了多少年,某一次林棉棉醒来时,四周却不若之前醒来,祠堂办事时的热闹。
安静的,只有一个人类的呼吸声。
巨大的铁片在林棉棉面前起来,又落下。林棉棉眼前一黑,扎根地下许多年不曾移动的身体随着铁片在空中翻了个个儿。
半空中,林棉棉看清了那挥舞着铲子的年轻汉子,以及自己即将着陆的地方……男子身后那一板车的泥土……
即便穿越到工具落后,人民质朴的时代,这命运,依旧无法掌握在一株草手里啊。
做成土砖?修土路?添了水糊上泥墙?还是早早被挑拣出来扔在路旁……
这是林棉棉附着在草上以来,第一次开始担忧,她身为一株草的未来。
许是运输路途短,复种及时,又用了原本的土壤,林棉棉换了个地方,却并未感到什么不适。而其他从山坡一道过来,被汉子随手插栽的草木,除了个别一开始就被铲子刨断根的,其他七八成都活了。
连着好几天来院子里浇水的年轻汉子,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成活率,黝黑粗糙的脸上,满是愉悦的笑意。
与年轻汉子的满意相比,林棉棉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纵然她的恢复能力算是草中一霸,在板车上被泥土压弯压扁的枝叶,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常,她的心情,依旧有些沉重。
一方面,是因为通过这次简单的搬迁,林棉棉再次感受了一把作为一株草的渺小。那些被铲断的草木,那些随意插种却无法成活的草木……当过人,又如何能接受,命运完全不可掌控,只能寄于他人之手。林棉棉当然是不甘心的,但却也是,没有办法的。
另一方面,则是林棉棉自打被移种到这恐怕都不到四十平的小院子,约莫都快七天了,也没陷入沉睡。要知道,自打她变成一株草,就没连续清醒超过五天。林棉棉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她以后都没有办法,用沉睡来逃避她的草生了。
林棉棉的不甘真实又无力,同样,她的预感,也是残忍的准确。
七天,七个月,七年……
从晋武二十六年秋,到晋武三十三年秋,林棉棉清醒着度过了七年的草生。
没有阳光就乏力,没有水分就发疼,不能说,不能动,不能决定生活的方式,连生死都没得选。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只能好好接受了。
七年,足够林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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