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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孟氏也停下筷子,略作沉吟后道:“今年春天本来就犯着邪门,往年春雨贵如油,今年雨水大的连淮河都开个口子。再说那进村指导农事的,不就是为茶水跑路的那点铜板,往年说得也都是那一套。我看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左右咱们离桃花溪近,怎么都能浇上水,早浇两天晚浇两天也差不了什么。”
饭吃得差不多,一想到清早地头撅开个好大的口子放水,这会应该已经放进去不少,孟氏便坐不住了。
刚才闲话家常,因对农事一窍不通而丝毫插不上话、只能干着急的陆传终于逮到机会。
“时辰不早,秦公子明日离开此地,今日回去想必还有很多事要打理。要不,今日就到这吧。”
孟氏借坡下驴,赶忙道:“秦公子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按理说明日本该送送你。”
秦邕也没隐瞒什么,而是直接道:“林夫人不必客气,实不相瞒,在下此次乃是秘密来此地,本就不便有人相送。天色不早,且山路难行,你们还是早一步上路,今日就先到这。”
说完秦邕站起来,在下楼后他并没有朝正门走,而是朝众人拱手,直接朝后门走去。
“看来这位秦公子还真是秘密来此地,不论他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今日人家帮了咱们家这么大忙,这事谁都不要说出去。”
出庆丰楼,孟氏嘱咐道全家。
“我看那秦公子来头不小。”
陆传眯眼说道,出身陆家,见惯了金银,他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方才对方身上无意识间露出的威势,可比县太爷强多了。这般年纪这等气场,绝非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
孟氏神色越发郑重,言语间却丝毫不怠慢:“恩,今日也谢谢陆公子,有空来桃溪村玩。”
“下次休沐我便随阿招过去,倒是林家伯父伯母可别嫌我叨扰。”说这句话时,陆传有意无意地瞥过阿桃。
在与陆传告别后,一家人回书肆取牛车。
到书肆门口,掌柜热情地接住他们,并且告知他们秦武已经派人知会过。
掌柜抱拳,躬身感激道:“承蒙新东家不弃,我这把老骨头,日后就继续呆在书肆了。”
林富生赶紧摇头,上前扶他起来,孟氏也跟着上前,道:“徐掌柜这些年把书肆打理得井井有条,有您在我们不知道有多放心。先前这书肆怎么着,日后还是怎么着。您那,就放心呆在这。”
新东家是仁善的,日后知道她家姑娘那事,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这几天愁白了许多头发的掌柜放下一半心,开始带他们熟悉书肆。掌柜在这一呆近三十年,书肆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甚至每一本书,闭着眼睛他都不会搞错。
“前院是书肆,后院东厢是库房,西厢我们一家暂时住着。至于正房则一直空着,我也定期打扫下。东家若是想住,今晚便能住下。”
由掌柜领着转悠下,孟氏越发觉得这书肆买得值。后面院子虽不大,但不难看出掌柜是个细心的人,收拾得井井有条。
不过她始终挂心着村里的田,待掌柜提议后便摇头,道:“田里还有事,我们出门前拜托亲戚照看着,现在得赶紧回去。”
话音刚落,晴空中轰隆隆的春雷落下,秦邕方才那番话响彻脑海,这下连林富生都坐不住了。
“得赶紧回去,告诉大哥二哥他们。”
与半月前相似,套牛车的功夫,云层已经从北方开始压过来,眼见着就要下雨。
掌柜的拿几件蓑衣过来,到阿桃时犯了难。
“这……书肆中暂时没有这般大的蓑衣。”
孟氏却是早有打算,“阿桃大病初愈,不能再受寒。这雨有可能半路淋下来,到时蓑衣都盖不住。”
然后她转身拜托掌柜,“这几日,便拜托掌柜照顾下。”
这……余光瞥了眼西厢,掌柜神色微微犯难。自打那天杀的一家要退亲的话传过来后,阿英已经许久未曾出门,每日只在院子里透透气。这下再进来个生人,她岂不是连屋门没法出了?
看到小姑娘讨喜的脸,他心念一转。或许来个同龄小姑娘,有人陪着,阿英能开朗些?
主人家的开口了他也不能拒绝,且静观其变。无论如何,他这把老骨头都得护住可怜的阿英。
“不麻烦,正房都是现成的。就怕我们家粗茶淡饭,委屈了姑娘。”
“娘,你们不要我了么?”阿桃眼睛大大的,可怜兮兮地问道,她不想跟家人分开。
惹人怜爱的小模样成功驱散了孟氏心下焦虑,她笑道:“这孩子,只不过让你暂住几日,新房子还不喜欢?放心,过几日就让你哥进城来接你。”
“可我想回家,帮娘。”
“一下雨田间都是泥,我还舍不得让你过去。乖,在这多住几日,若是无聊了就看点书,你七哥不是教过你识字?”
亦步亦趋地跟着牛车走到院门口,阿桃嘱咐道:“娘,你可一定要裹紧蓑衣,不要淋到雨。如果田里活太累,就叫女儿回去干。别看女儿胳膊细,力气可大着呢。还有,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明明只是分开几天,可她却跟生死离别似得。这般贴心,弄得孟氏恨不得把她踹兜里,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阿桃是真的伤心,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跟爹娘分开过呢。如今一想晚饭时吃不到娘做得饭,她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
倚在门口一直目送牛车走远,她闷闷不乐地进了书肆。
“姑娘可要看话本?”
先前掌柜还担心小姑娘太娇气,会伤到阿英。可刚目送她送家人后,他完全不担心了。非但不担心,他反倒对这个孝顺懂事又讨喜的小姑娘多了几丝疼爱。
阿英依旧不能让她见,他便拿出几本小姑娘都喜欢的话本,哄她开心。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话本,阿桃坐在书架后面的小板凳上,缩在那认真看起来。
这画本不是《莺莺传》那等富家姑娘与穷书生私奔的风月小说。七哥教她识字时,曾一反常态地严厉警告她不许看那种胡邹八扯的书。而是讲深宅大院内妻妾相争的,嫡妻宠妾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那妾虽受宠,但每次都是占道义的嫡妻获胜,很对阿桃胃口,她看得入了迷,丝毫没注意后院传来的动静。
后院,石家下人正在敲门。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石朱说起。千盼万盼,心肝肉般的大孙子终于被找回来,石老夫人那个激动,抓住他先是哭了一顿。
待哭完后,她开始询问当日之事,石朱顺理成章地说道衙门前之事。
“真的是一模一样,可那人身上绸缎衫不比我的差,那般富贵之人,又怎会做这等事?”
石朱傻,石老夫人却不傻。
“你这头傻小猪,怎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出身富贵就一定是好人?富贵了才有银子去找窑姐儿,这才是真!依我看,肯定就是他。孙儿莫忧,祖母这就给你出气。他们敢欺负你一个人,我就拿全家出气,让他们全家受尽折磨,然后到你跟前,给你跪地磕头。”
石老夫人怒了,可秦武回去后立刻换了面具,以她的人手还找不出来。于是她便顺藤摸瓜,找到了书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