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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如果我没有接受他的邀请呢?”
“我就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你……?天哪,难道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手下的吗?”
“他虽然有些固执,不过对我们都挺好。”
“这样还能算好。如果我没有接受他的邀请,难道你一直要在这里等?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如果陈主席没有新的吩咐的话,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到老,等到老死。”
“我真不敢相信竟然会听到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您在他面前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他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你怕他不高兴?你们都很怕他吗?”
“他是主席,他有决定权,他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决定什么样的事情?”
“在这里我不敢多说。”
“那么在他身边做事,岂不是很恐怖?”
“幸亏他不在这里,如果让他听见您说的这两句话,您就会知道他的份量以及他能决定做的事情了。”
“他会对我做什么?”
“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个的好。”
“天哪,看来我今后说话和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了。”我嘀咕道。
“小心总不会有错。”
“您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没有建议。”
“没有建议?”
“没有就是没有。”
“不过……”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裘干事脸色沉了下来,专心一意地开车。他显然不想把这次谈话再进行下去了。
我转头看向窗外,只见道旁的树木飞一般地向后退去,迅速地离我远去。远处的田地、房屋,仿佛都是我熟悉的模样,现在也要对我说再见了。庄稼地里有几个农夫停下劳作朝我这里张望,好像是在专门为我送别。总之,我要对我所看见的一切用我心里震颤已久的无比动情的语言说一声:再见啦!
二十年来生我养我的地方,二十年来流泪流汗的地方,二十年来喜怒哀乐的地方,二十年来痛并快乐着的地方,再见啦!
汽车很快就到了机场。在机场,我们遇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和裘干事一样穿着深色制服,留着平头,只是脸庞显得更俊朗一些,也因为更俊朗而看上去更苍白了一点。经过裘干事三言两语的简单介绍,我知道他也是陈大为手下的一名干事,姓吴,是在机场专门迎接我们的。在吴干事的带领下,我们经过绿色通道,登上了一架大飞机。飞机引擎轰鸣,加速,颤抖,抬升。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舷窗向外看去时,眼前已是一片白茫茫。飞机起飞后,好像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我看见阳光先从右侧的窗户照进机舱,转而又从左边的窗户照进了机舱。
当飞机转向的时候,让我有机会再最后目睹一次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这个城市的容颜。高楼大厦旁边是狭窄拥挤的小马路,此时路上已是车水马龙,好多路口出现了长长的拥堵——一个工作日又在紧张忙碌的人潮中开始了。无论车辆还是行人,都好似儿童的玩具,那么小而可爱,摆放在沙盘似的道路上,好像可以任我移动似的。
啊,我又看见了我们的学校,知识门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明亮的光。我又看见了学校门前的小饭店,看见了学校门前的小旅馆。
马艳丽就在这家旅馆里啊。她此时醒来了吗?她醒来后发现我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已经离开时会什么样呢?她会笑,会哭,还是会疯狂地到处找我呢?当我想到她今后也将加入马路上这些如潮的上班人流、终将成为这个世界主宰者的一枚棋子、几十年如一日时,我心里真是压抑极了,但我又怎能强求她呢?这或许就是上帝冥冥中为她安排的生活啊,我是否应该为她的生活而祝福呢?
当阳光透过飞机左舷窗照进机舱时,很多靠窗而坐的乘客顺手拉下了遮阳板,而我却非常享受这阳光中的快乐,这或许是我享受的这个城市的最后的一线阳光了。它忽而不再炙热,它变得温暖,温暖得如同爱人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身体。我还想再看一眼这个我所熟悉的城市啊,然而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这个城市的最后一点影像也渐渐地从我的眼里消失了,终于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了。
可爱的城市,可爱的人啊,虽然我不再见到你们,但我的心里永远会有你们。
再见了!
我紧挨着飞机舷窗而坐,那个吴干事就坐在我旁边,读着飞机上提供的一份报纸。裘干事坐在机舱的另一侧,离我们隔开了好几个座位,已经双目紧闭,好像睡得很熟。
我已看不见被抛弃在身后的城市了,我也不想像裘干事那样闭目养神,见吴干事没有睡觉,想正好乘这个机会多了解一点基地的情况。
“我们是直接到基地去吗?”我问道。
吴干事放下报纸,斜着眼看看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是叫什么神委会的基地?”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不过仍然点了点头,然而紧跟着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您也不能确定?”
他没有回答。
“我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到那儿?”
他仍然没有回答。
“那里在研究和保护什么生物?”
还是没有回答。
“我想一定是大猩猩?或者是大熊猫?哇,也可能是金丝猴和蓝孔雀?”
我忽然听见他的鼻中发出“嗤”地一声,却还是对我的猜测未置可否。
“那里的人多吗?”我尝试着继续问道。
没有回答。
“您一定在那儿工作很久了吧?”
依然默不作声。
我奇怪他为什么始终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他也如我一样是个新人,对我的这些问题的答案也一无所知?
“你是个很少说话的人啊。你平时话也不多吗?”
吴干事索性不再理我,拿起他的报纸继续看了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人对您说过,您长得还是挺帅的呢,很像……,很像……”
被一个美女夸帅,这是大多数男人都把持不住的赞誉。吴干事虽然仍在看报纸,不动声色的样子,可是我注意到他的额头微微地泛起了一片红晕,不过仍旧没有开口。
他能在这种情况下仍不开口,看来他的确是个非常寡言的人,我从他这里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真是无聊,也很别扭。于是我也闭紧了嘴巴,把头扭过去,重新看向窗外。
或许是昨晚喝多了酒的缘故吧,或许是昨夜一宿未眠的缘故吧,或许是窗外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的缘故吧,没过多久,我就眼皮发沉,不知不觉中在飞机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裘干事推醒,飞机已经停在了舷梯旁,机上的人也几乎走光了。我们赶紧拿了行李下飞机,在这个陌生的机场等了两个多小时,又拎着行李上了一架只有不到十个座位的小飞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继续朝目的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