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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这种事情向来赶早不赶晚,原也没有这个点儿上坟扫墓的道理,再加上这场雨,黄纸都烧不起来。我别的倒不担心,只是担心你的公务,我和庭柯两个闲人早一天晚一天都无所谓,你那边可安排妥当了?”她知道闵庭析如今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多少人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使手段,他之前努力想要促成沈家小姐和庭柯的婚事,也是为了保全自己。他若是也倒了,闵家可就彻底跌进泥沼,再也爬不出来了。
闵庭析紧皱着眉头,“也没什么不妥当的,何况现在回去也来不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每逢清明十五都会回来祭祖,因此对这边的道路十分熟悉,按照记忆将车子开向老宅。
闵庭柯却十分新奇,双眸亮晶晶地盯着窗外不动。
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曾跟着父亲回来过几次。
依稀记得闵家老宅在一条深邃的青石巷子深处,春日里不知哪家院子的桃花盛开,香气馥郁,连迎面吹来的暖风都带着几分甜软的味道。
闵庭析果然将车停在巷子口,他熄了火,回头道,“你们两个在车里等着,我先跑过去取把伞再回来接你们。”
闵庭柯忙说,“我和三哥一起去吧。”
闵庭析不答应,“你就算了,万一着凉生病,又要折腾一大家子人。”话一说完,自顾着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头顶,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闵庭柯见他飞快地跑进巷子,消失在一片雨色之中。
闵素筠紧紧握着闵庭柯的手,感叹道,“你三哥是真的心疼你。”还在担心沈家的事情会影响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不留余力的做着和事佬。
没一会儿,闵庭析和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跑了回来。闵庭柯认得那人,是父亲的乳兄通伯。
闵老爷的奶妈夫家姓胡,年轻时大家都叫她胡嬷,膝下原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逃荒时丢了,只剩下通伯一个。后来到了荣养的年纪,闵老爷体恤她一生辛苦,就把他们母子一家送到乡下的老宅帮忙看房子。
闵素筠先下车,直接钻进闵庭析的伞下。
虽在雨中,通伯还是规规矩矩地向她行了一礼,“大小姐,有日子没见您了,家里可都好?大姑爷的生意也还顺利吧?”
通伯是父亲的乳兄,从前闵老爷活着时一直跟在身边忙前忙后十分尽心。闵素筠对他很是尊敬,闻声忙回礼问好,“一切都好,有劳您惦记了。您身子骨也还好吧?”
通伯笑着点了点头。
闵庭柯跟着下了车,站进通伯的伞下。闵素筠指着他道,“通伯,您还能认得他吗?”通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看着眼熟,却不敢认。”
闵庭柯冲他笑着行礼,“通伯,我是庭柯呀,您不记得我了?”
通伯一听,眼圈顿时红了,“是小九……小九回来了……”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个遍,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可了不得,小少爷也是大人了。出落得一表人才,要是老爷见了,指不定怎么高兴呢,可惜他临了也没见着你最后一面……”
一番话说得闵庭柯鼻子一酸,也不争气地掉下泪来。
闵素筠忙说,“外面还下着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赶紧进屋吧。”
通伯这才一拍脑门,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抹了抹泪,“看我,只顾着高兴了。几年不见小少爷,猛然见到就忘了如何做人。快请,快请屋子歇着。”小心地撑着雨伞,将闵庭柯妥善地包裹在伞下,一滴雨也淋不着,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却敞在伞外。
幽静的小巷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深邃寂寥,走了好一会儿才停在一扇脱了漆的旧门前,从前锃亮的铜环也生满了铜绿。迈进大门,回廊下站着一个面色焦急的婆子,由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搀扶着伸长了脖子张望。一见到人影,不顾少女的阻拦,顶着雨迎了出来,“大小姐,三少爷,你们来了。”往通伯的伞下一看,惊喜地叫道,“这……这是九少爷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通伯怕闵庭柯不识得她,急忙介绍道,“九爷只怕不认得她了,这是我的浑家。”
闵庭柯忙向通婶行礼,通婶侧过身,不敢受这个礼,“多少年没见着九少爷了,快请进屋坐,外面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分外客气恭敬地请几人进屋。
闵家曾经也是镇子上数得上名的大户人家,闵庭柯的爷爷精明能干,眼光又好,把家族传承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更是举家搬迁到了上海,老宅这边就只留了忠心的世仆盯着。如今偌大的房子里只住着通伯一家老小,房前屋后也有了落败的迹象。
闵庭析站在回廊下四处看了看,“这房子也旧了,可有年久失修漏雨漏水的地方?”
“是有几处,好在也不严重。”通伯指着远处的屋瓦道,“年前我和福来、寿来检查了一遍,有些地方窟窿大,我们都重新填了心瓦,只是这两天雨水大,只怕有些地方又被冲毁了。”
福来和寿来是他的两个儿子,从前也在闵家当过几年差,如今都跟着父亲回了老宅做帮工。
闵庭析看着雨势中衰败萧条的老宅,感伤地叹了口气,“回头我打发人送些钱回来,先把不得不修缮的地方弄了。今年雨水本来就多,现在又入了秋,只怕还有的下呢,可别拖到最后压垮了房子,那就悔之晚矣了。”
通伯是闵家的老人,闵老爷的九个子女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家里有什么事儿都不避着他,因此知道家里艰难,听了闵庭析的话,紧忙说道,“也不用送钱来,今年田里多收了几百斤粮食卖了,手头上还有些余钱。”
近两年天灾不断,难民一波一波的往上海涌,这些闵庭析都是知道的。上海和苏州虽然未受大的影响,粮产却比往年低了数倍,哪会多打什么粮食呢?他知道这是通伯善意地安慰他,也不戳穿,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我们这些不孝的子女都不成器,又离得老家百里之外,这边的事儿全仗着有您老在,我们才不至于牵肠挂肚两边担心。”
“我在闵家当了一辈子的差,早就把自己视作这里的一部分了。三少爷不用和我见外,如今我老了,别的忙帮不上,这里却是一定要盯好的。”通伯知道这是闵家最后的退路,上海待不下去,一家人还能回到这里来,因此对老宅的大事小情一向十分上心。
闵庭析自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背着手不再多说。
闵家老宅年久失修,又没多少人住,显得格外空旷冷清,大厅里虽然摆了炭盆也不见什么效用,依旧冷飕飕的。闵素筠不见外地拉着通婶的手问,“老太太的身体可好?”
她问的就是闵老爷的乳娘胡老太太,去年刚过完八十整寿,在这个年代已属于十分难得的长寿老人。
“还算硬朗。”提到婆婆,通婶显得格外恭敬,“虽说如此,到底上了年纪,不比早些年了,平时都不让她出门,更不敢让她做什么事儿了。”
闵素筠道,“车子后备箱里还给她老人家带了些礼物,这会儿雨大怕淋湿了,等明儿雨小些再拿吧。”
通婶感激地笑道,“有劳大小姐还惦记着。”
闵素筠转身叫闵庭柯,“庭柯,你几年没回来了,老太太一直惦记着你呢,每次见了我们都要问起你的事情。如今你回来了,无论如何要去给她磕个头。”
闵庭柯正在回廊下一脸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天色暗得吓人,雨色朦胧中,他想到了许多关于老宅的记忆。好像是幼时跟随父亲回来,这个到处都是房间的庞然大物让他格外喜欢,穿梭其中,笑得乐不可支。
突然听到姐姐的召唤,他急忙转过头,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闵素筠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刚才想事情入了迷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只好重复道,“想什么这样入神?我是让你给老太太磕个头,老人家时常惦记你呢。”
闵庭柯忙笑道,“是,我这就去。”
“九少爷不用着急,好歹吃过饭再去来得及。”通伯忙站了出来。
“那怎么行?家里统共就这么一个长辈了,没有老太太就没有我父亲的今天?没有父亲又哪有他?他一个小辈,既然进了家门,哪有不第一时间去请安问候的道理?”闵素筠说完,十分坚定地拿了主意,“先去见过老太太再吃晚饭。”
通伯和通婶交换了个眼神,领着三姐弟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