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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着。我已经安排人先去打扫一遍,把家具等物也换新了。”
“原就是老太爷修养之所,东西都是府里最好的,何必换。”王夫人叹一声,心下更担心林如海此来是为了张黛玉和宝玉的婚事。
王熙凤笑,“是这个理儿,可我们老爷吩咐说不可怠慢了,我哪敢造次什么,听着就是。”
王夫人温吞吞地讪笑一声,道也是。
王熙凤叫人把她弄来的佛珠给王夫人瞧瞧。“法华寺主持开光,亲手刻得经文在这上头。”
王夫人拿起紫檀佛珠细看,一颗颗珠子上果然都可刻着小字的经文,可见费足了工夫。
“你有心了。”王夫人收了佛珠,稍微平了气,脸上浮现几许笑容。
王熙凤极会察言观色,见王夫人此刻心情不错,便和她哭起王子腾的事儿来,叹她们王家女人命苦。她们要因这个在婆家遭罪,真真是叫人觉得委屈。
“谁说不是呢,你倒好些,怎么说也是差一辈,我这真真是臊得没脸见人了。当初就恨不得自己死在佛堂里头,多亏老太太和你们的劝慰,我才有今日。”王夫人叹息罢了,便捻着佛珠,一脸沉闷之色。
王熙凤少不得再劝她一通。
王夫人笑了笑,“你好意我心领了,你家老爷而今厉害了,回头好生孝敬他,你将来必定比我出息。”
“孝敬他是应该的,太太这里也是应该的。”王熙凤道。
王夫人瞄她一眼,见她还是识时务,点了点头,嘱咐王熙凤这段日子本分规矩些,“日子长着呢,当下能忍则忍,苦不了后头。”
王熙凤应承,这才从王夫人处离开。回去后,她便跟平儿叹,王夫人而今大不如当年风光了。
“这女人家出嫁后,靠得娘家才能腰板子硬。”平儿叹道。
王熙凤道:“我冷眼瞧二太太还有别的事儿,只这一件不至于如此。她在佛堂那段日子是谁都不见,也就给老太太的脸面。后来大老爷出远门了,她不就好起来了?”
“二奶奶是说可能还有事儿,跟大老爷那边有干系?”平儿问。
王熙凤想了想,觉得是如此。她话音刚落,便见东边窗前有人影闪过。王熙凤忙问是谁,平儿则冲了出去,把那婆子抓个正着。
婆子忙道:“奉老爷命来给二奶奶传话,大老爷那还有几样宋大人送的大件,让二奶奶入册之后,一并收到后楼去。”
“知道了,你去吧。”王熙凤道。
平儿却不忿:“刚刚分明在偷听,传什么话?我出门的时候她正往外逃呢。”
王熙凤顿然冷下脸来,让平儿把婆子叫来。王熙凤当即厉声质问她是否偷听了。那婆子不认,王熙凤便叫人扇她的耳光。
王夫人这时来了,她身后还跟着的丫鬟手里还捧了一盆长得正好的月下美人。
一瞧就知,王夫人是特意来送花的。
王夫人瞧见王熙凤正打人。这婆子王夫人熟得很,姓吕,是贾赦房里的人。
王夫人没想到王熙凤竟敢这般胆大,忙走到王熙凤跟前:“你干什么,大老爷的人你也敢打?她一个传话人,何错之有。你若心里不服,找老爷评理去,在我们跟前学母老虎撒泼有什么没出息!”
“太太不知,这厮刚刚偷听我和平儿讲话。不管是哪里来的人,断没有这样的规矩。”王熙凤气道。
王夫人嗤笑,“我看她是奉命行事,许是素日见惯了你厉害之处,一听你吼他,脑子糊涂,便吓得转头就跑了。不信你问问,打成这副样子了,她到底是认不认。”
吕婆子闻言忙摇头不认,只说自己是传话而已。
王夫人蹙眉对王熙凤:“我也是为你好,便是你罚她,也该先派人去回个话给你家老爷。”
王熙凤听话点头,这便打发人去告知贾赦一声。
王熙凤把王夫人请到屋内后。王夫人便把那株花送了王熙凤。
“这两日正在花期,你和琏儿有兴趣倒可以一起看看,美得很,千万别错过了。”王夫人笑道。
王熙凤明白王夫人这是收下她之前的示好了,特来回礼,遂高兴地把花收下,好好地谢过了王夫人。
王夫人沉吟片刻,看眼王熙凤,道:“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说,但你家太太去了,这话也就只剩我能说了,总不能叫老太太操心去。再者说,你家老爷那边也是在乎的。便是你这肚子,子嗣的事儿。前段日子荣禧堂空着,便有许多丫鬟去找冬笋玩闹。金钏也去了,偶然听冬笋提过一些。这事儿你也该上心,而今你虽要守着继室太太一年的丧期,暂可不愁这事儿了,可你想没想过时限一过,你们老爷会不会变本加厉催你?我劝你趁此时机养好好身子才是正经。”
王熙凤一听这话,脸涨得紫红。她心里是丝毫不怀疑此话的,早前老爷就曾当面逼过她生孩子。
王熙凤便万般委屈起来,“你这两年了我肚皮不争气,确是我的错,他骂我打我便是弄死我,我绝无怨言。平白叫那些下贱的丫鬟说我,算什么事儿。”
王夫人拍拍王熙凤的手背,劝她莫要心焦,“我看你家老爷一时情急,随便捡了些重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打紧。怕就怕那些下人不知轻重,乱传话,反误了老爷的名声。”
说到底还是大老爷驭下不严,由着那些下贱蹄子侮辱她。
王熙凤自觉十分没脸,等王夫人一走,她便坐在屋里,捂着帕子落泪。
平儿忙去劝。
王熙凤便骂道:“我要知道这八面玲珑,百般讨好,周全伺候的下场,是今儿个这样,我宁愿剪了头去庙里做姑子去,嫁什么人,有什么好处!”
“二奶奶,冬笋来传话了。”外头人喊道。
王熙凤一听是冬笋,气得两眼通红,忙擦干眼泪,喊人进来。平儿生怕王熙凤做什么过激之事,忙端茶小声劝慰王熙凤息怒,毕竟冬笋是大老爷身边得意的大丫鬟,万万动不得。
“老爷说那婆子既然不知规矩,偷听主子讲话,便该打,任由二奶奶处置便是。”冬笋道。
王熙凤应了一声,十分气不顺的看一眼冬笋。
冬笋感觉什么不对,尴尬了下,便想二奶奶既然没什么事儿,她便告辞就是。
“你站住!”王熙凤喊道,转而上下打量冬笋,问她今年多大,家里可有什么人。
冬笋一一回了。
王熙凤又狠狠瞪了冬笋两眼,嘱咐她伺候大老爷的时候,记得谨言慎行。冬笋不解地应承,这才忐忑的告退。回了荣禧堂,她便有些失神,一头撞到了柱子上。
可巧贾赦出来,见这一幕问她怎么了。冬笋深知老爷爱探听消息的个性,遂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忙将王熙凤的古怪之处讲给了贾赦。
“你去之前,还有谁去过。”贾赦问。
冬笋:“二太太。”
“之前那个偷听说话的吕婆子,真不是你安排的?”贾赦又问。
冬笋摇头,“我瞧她不是靠谱的人,从没找过她。再者说,咱们府里这些探消息的,都是按照老爷的吩咐,平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能听到就听到,从没教过他们去偷听什么墙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
“你派人跟着那婆子,等晚些时候看她去哪儿。”
贾赦吩咐完这些,便去了书房。
晚饭前,从邻家轩回来的贾琏一脸兴奋。他到了荣禧堂问了大老爷所在之后,便来敲书房的门。
贾赦正在起草关于《大周朝闻》的计划,听见敲门声,就把东西先收了起来。
书房里就他一人,他便亲自开门出去见了贾琏。
贾琏见老爷也不许他进书房,忙识趣儿地讪笑,退了两步,然后给贾赦恭敬地请礼。
贾赦听贾琏说是来定省的,稀奇的打量他两眼,带他到了西厢房吃茶。期间有丫鬟来跟贾赦报了晚饭的菜单,贾赦减了两样菜,方打发下去。
贾琏惊诧不已,他知道老爷这段日子是要着素服,日日吃素,万没想到还这样节俭。晚饭竟然只吃两菜一汤便可了,竟比府中有些下人的饭桌还要寒酸了。贾琏再想想自己前段日子不停抱怨饭食的事儿,顿觉得愧疚。
“有什么事儿,直说。”贾赦道。
贾琏想了想,忙站起身,笑着跟贾赦发誓,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地孝敬他,全心全意的跟在他身后,绝无二话。还请贾赦以后不管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交代给他便是。最后他才委婉的提到了邻家轩,表示他也可以帮忙打理。
贾赦示意贾琏去看门口那名小丫鬟,“那丫鬟叫冬菇,她娘生了她之后就去了,爹又被恶霸欺凌,后来病死。是她大哥大嫂养着她,后来他大哥生了几个孩子后,家里越发艰难。她嫂子吃的不好,没奶水,她便主动托人来荣府卖了身,就为贴补家里的兄弟。”
“身世倒是挺凄苦的。”
家里不苦,谁会把孩子卖身到这地方为奴,府里的下人像冬菇这样的太多了。要悲悯的话,他只怕都没工夫吃饭了。贾琏不以为意,不过为了迎合贾赦,才随便感叹一嘴。
贾赦重重放下茶杯,冷盯着贾琏:“你只看到她身世了?人家才堪堪七岁的年纪,便有如此心性儿,懂得自己动手挣钱养家的道理。你呢,年纪快是她三倍了,可曾全然凭着自己的本是挣过一文钱?”
贾琏本欲辩驳,他这些年也没少办事儿。可想想哪一桩不是靠着祖宗的基业?竟真没有一文钱是凭自己本领赚的。贾琏立刻臊红了脸,垂着脑袋,尴尬的不敢看贾赦。这么比起来,他的确连个七岁的小丫鬟都不如了。
“你今天忽然这般跟我献殷勤,我心里有数,你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如此卖儿巧。”贾赦见贾琏要张口,立刻阻止,“你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听你的借口。你要真想有出息,想让我看得上你,就先做几件让我看得上的事儿。”
贾琏乖乖点头应承。
冬笋这时候进门了,凑到贾赦耳边嘀咕了两声。
贾琏便要告退。
“你站住,回去跟你媳妇儿说,吕婆子是她姑母的人,此刻她人正在东院儿报消息。”
贾琏愣了愣,他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总觉得这该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应承后忙回去告知王熙凤。
王熙凤还在怄气,听了贾琏这话,用尚还红肿的眼睛看贾琏:“你说得真的?”
“老爷这么说。”贾琏无辜道。
王熙凤二话不说,就叫人捧起那盆月下美人,立刻就带着人去王夫人院。
她往里走的时候,正好看见吕婆子打前头过来。吕婆子远远看见王熙凤跟见了鬼一样,离开转身往后跑,要躲起来。
王熙凤气得笑起来,转身推掉丫鬟手里捧得那盆花。盆碎了,连花带土都洒落在地上。王熙凤气得狠踩了几脚,也不需要去找王夫人分辩什么了,转身就走。
吕婆子躲在了树丛后,眼见着王熙凤去了,才悻悻出来,蹑手蹑脚地来瞧了眼王熙凤踩得东西。一看是王夫人送的花,她大感不妙,自己冒失撞见王熙凤的事儿若是被王夫人知道了,她肯定就没活头了。吕婆子看看前后没人,赶紧就用脚把土和花盆的随便往路边踢,然后把那株踩烂的花折一折,塞到自己的袖子里藏起来,然后匆匆去了,依旧回到大老爷的院内当值。
冬笋看见吕婆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忙来告知贾赦。贾赦便暂且留着了,将来或许还能用上这婆子。
王熙凤这下总算看清楚了,才刚王夫人好心调和劝她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在挑唆。那冬笋或许根本就没说过自己的坏话!
王熙凤气得眼泪直掉,她万没想到她尚还惦念不已的姑母,竟然会这般无情地算计她。
贾琏见她这样,忙问经过,听了也气得跳脚,“你就该去跟她说清楚,也闹得她没脸!”
“怎么说?我没抓个正着,她保不齐还会拿什么借口搪塞我。她毕竟是长辈,回头再闹个头晕脑热,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用不着说清楚了,我心里有数,她心里有数,便罢了,以后断不要往来最好。”王熙凤道。
贾琏点点头,觉得也是这个理儿,遂好好安慰王熙凤。
岂料第二日,王夫人竟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热络地跟王熙凤闲聊。王熙凤未动声色,转头叫人一查,方知道那吕婆子竟然没胆量告诉王夫人,而今一直做着缩头龟。
王熙凤想想如此也好,她也不说,倒看看王夫人能装到什么时候,还想利用她什么时候。别叫她抓着机会,不然一定叫她狠狠吃一次亏。
这一日,王熙凤正在料理家事,忽听说姊妹们来了,忙叫人准备吃食招待她们。
黛玉等在她这儿聊了几句后,便都散了,唯独元春留下似有话跟王熙凤说。
王熙凤让她坐,“大姐有什么事儿尽管说便是,我又不是外人。再说我们之间跟那些姊妹比,还进一层,毕竟你母亲是我的亲姑母。”
元春点了点头,她也这么觉得。王熙凤既是她的亲表妹,又是她的堂弟妹。她以前在宫中的时候,她母亲也常在信中提及王熙凤的可靠得用之处,遂她也很信任王熙凤
元春客气几句后,便把心里话如实吐露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点了点头,顺茬附和道:“你不愿去参加齐王府选妃也情有可原,那地方比皇宫差些什么,再说那老太妃就让你做个庶妃,显然瞧不起咱们,何必自取其辱。”
“要做就做正妻,就是续弦的也可。”元春红着脸道。
王熙凤见她有害羞之状,恍然大悟,“莫不是你心中早有人选?是谁,快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