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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样骂人的话,那一定是会笑场的。
口罩男喋喋不休,不过不管他骂得有多么的大声、凶狠,我还是觉得这家伙实在是不怎么会骂人,来来回回就那几句,不过韩国人普遍骂人来来回回都没什么新意,真是想要爬起来让他感受一下中华语言文化的博大精深。
我无视口罩男的行为,仍旧一心一意的拖住他,心想反正到了这个份上,我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就算是嗝屁了,我做鬼也会认得这几张脸,以及这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还有这双像是从垃圾桶捡回来的大马靴,真是大热天还穿靴子,脚肯定很臭,我想着不由自主的再往上缠了一段,担心抱得太靠近脚部的话,等一下不小心把鞋子给拽掉了,那肯定是要被熏死的。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跟只考拉一样缠在他的整条腿上,我知道这个动作实在是有点暧昧的,而且我也承认,自己就是只磨人的小妖精;那片亮光依旧很吸引着我的注意力,因为现在我眼中的景物一片模糊,但是那亮光却一直在刺激我的眼睛,让我根本无法好好的闭上眼睛,我眯起眼睛,继续朝那片亮光看去,噢!我说呢,怎么就这么着急要走,原来是打狗的人来了啊!
我现在终于看清那片会跑步的亮光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只见那片亮光后面,居然是一群黑压压的人,一群的大叔大妈,他们手里拿着手电筒,恍惚之间,我还以为他们是出场自带发光功能呢。
“快跑——”突然间,一声粗哑的男人的声音清晰的闯入我的耳中,打破之前的宁静,显得无比突兀,我就像是突然间被这声音吵醒一样,从模糊之中恢复了意识,但身体感觉还是很沉重,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把自己往下拉,身体一直往下沉,一股前所未有的倦意席卷而来,每个细胞似乎都已经停止了运作,从来没有这么困过。
这时候,我也重新听见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对面的噪杂声也听见了,闹哄哄的那一群人,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快快——”这时候刀疤脸也过来想要把我扯开,我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我知道,现在的他们肯定很慌张焦急,拼了命的想要逃跑,慌乱之中我又被哪个孙子给踹了几脚,不知道是口罩男还是刀疤脸,总之这两个老蹄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的。
我看到那些大叔大妈手上还有拿着锄头铁楸之类的东西,场面非常的壮观,这场景让我突然间想起了周星驰的电影,这些群演的水平相当的不错;咦?那不是瘦竹竿吗?我定睛一看,发现那刚刚‘逃跑’的瘦竹竿正跑在队伍的正中间,他穿着带有各种亮闪闪的铆钉和铁链子的衣服裤子,在衣着朴实的大叔大妈当中显得特别的扎眼;他手里高举着一根棒球棍,他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比我还像个正常人一些,毕竟也只是最后翻车的时候在草地上滚了一圈;瘦竹竿嘴里好像在喊着什么,情绪激动我看着大叔大妈们朝这边跑来,就像是在看默片一般,他们的动作似乎也被我自己的大脑给放慢了,每一个人的表情似乎都在加深我脑海之中的印象。
“呵呵——”我看着那一群人的动作就像是放慢的电影画面一样在我眼前播放,一帧一帧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感人;刚刚还以为这瘦竹竿是贪生怕死给自己跑了,没想到是去搬救兵去了,我忽然之间有一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的感觉,今天这一切,实在是太辛苦了啊!
除了爸爸刚去世的那一段时间,今天下午是我最难熬的时间了,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当中,我是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虚渺的希望,随后又会被无与伦比的疼痛打入绝望的深渊之中;这整个过程,整件事,根本没有电影里演的那样美好,我没有耍出我那一套套姿势刚中带柔、动作连贯流畅的拳法,基本上都是在被揍得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啃得满嘴的土,就像一条土耗子一样,被人甩来甩去的,真是糟糕透了。
而我还是一个准备开始练习生生涯的十八岁姑娘,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的十八岁,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太多事出乎我意料的,有机会我一定要写本回忆录;要是还能活着,把我这几天曲折离奇的事情列个流水账,再借点钱找人炒作一番,说不定能火,好,要是出不了道,那我就转行去做网红吧,经历了这种奇葩的事情,我的三观已经没有什么事容不下的了,现在的我,只要还能四肢健全的活着,心一定比天宽。
我看着逐渐逼近的救援大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身体又迟钝了起来,耳朵也不灵光了,四周忽然之间又变得一片死寂,我看见人们在张嘴,我知道他们一定在喊着什么话,包括我的司机瘦竹竿,他嘴巴一张一合的,我知道肯定是在喊些什么话,可是我就是听不到了,像是沉入水中一样,忽然之间与世隔绝。更不知道那三个歹徒和车上的小女孩的情况,一切在我看来就像是在演哑剧一样,好奇怪的感觉。
身体也是彻底的感受不到疼痛了,感受不到任何事情,无论他们还在怎么拉扯我,踢打我,应该是灵魂出窍了,自己好像变成了稻草人,没有任何的感觉。
“我去你——”那两人终于摆脱了我,我只是知道那个刀疤脸把我扯开了,一把把我甩在地上,我嘴里的黄土的味道已经盖过了血腥味,我不由得心里骂起来,这群人简直是把我当病猫了,气得我要发抖,我极想破口大骂一番,也好让他们学习一下要怎么骂人,不过奈何现在我的,不仅眼睛视线模糊,耳朵迟钝,嗓子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启动声带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巴只能微微的张合,就像在喃喃自语一样。
我终于不得不放开那贼人的狗腿,再也没有力气去抓贼了,被狠狠的甩在土路上,还有一些残存的意识,但是身体已经完全动弹不得,像只死鱼一样,静静地躺着;不过好在几乎就在我被甩开的瞬间,我看见依旧有几条腿走到我跟前了,那些让我望眼欲穿的救援终于来了,我不知道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要再拼一下,起来告诉他们不要踩到我,姐姐我不容易啊。
那几条腿直接从我身上跨过,又扬起了我一脸的灰,我侧倒在那黄土路上,被甩开的时候是什么姿势就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因为我现在除了两颗眼珠子还可以稍稍转动之外,其他的部位就像用烂布料缝的一样,根本不受我神经中枢的支配;而尚存的意识是比较喜欢仰躺,然后双手整齐的交叠放好的,那样看起啦似乎也是比较体面一点的死状,毕竟我现在的姿势肯定不是很好看的,像一只被爆炒之后的香辣虾一样,蜷在地上,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糟糕了,我不是很喜欢虾的,它们长得有点蠢。
我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拦下来,但是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去助大叔们一臂之力了,因为现在的我就连担忧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就静静地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大叔大妈们毫不客气的从我身上直接跨过去;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睁着眼睛,想告诉她们我还在喘气,还有就是,能不能绕个道过去,你们这样会让我死不瞑目的啊。
可是事实证明了,没有人注意到我,我估计她们应该是把我看做一截灰溜溜的水泥墩了;大叔大妈们扬起的灰尘不断的往我脸上扑,我整张脸就是被这浪漫的尘土给笼罩住的,呛得我几乎要窒息,可能我的死因不是被歹徒胖揍,而是被前来救援的正义人士们踩扁或者是死于窒息。
我感觉自己连呼吸的力气都要耗尽了,眼皮再也没有任何支撑的力气,身体就像沉到海里去一样,无力再去挣扎,这种感觉很舒服,浑身的疲惫似乎开始得到缓解,就像熬了几个通宵之后终于有一张床让你好好躺下来的解脱感。
视线愈来愈窄,只看见还有几条腿在来来往往的,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也不关心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轻松过,仿佛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就直接卸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现在闭上眼之后还能不能再醒过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没有真切的接近过死亡,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濒临死亡时候的感受,但我身体里的潜意识似乎并没有排斥去闭上眼睛,甚至好像还有一个声音再告诉我,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声音。
混沌之间,忽然想起那些电影里经常演的,不是经常有一个角色死之前,都会先神情呆滞的睁着眼,说自己看到了某某过世的亲人在等着自己吗,可是我至今都还没有见到我的爸爸张开双臂,迎接我的样子,想必这些导演编剧们都是扯胡话的行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