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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热闹的年纪,我料想大集即使有,无非是些货物和杂耍,你也未必喜欢。我今天带去你个地方,倒有不少新鲜玩意。”
“啊?”顾夕惊诧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传说中日理万机的陛下,是特意来接他去玩的?
赵熙好笑地看着这双绝美的眼睛,睁成了满月的圆形,好好地解释了一句,“我这几天微服私访呢,顺便……”
“喔。”顾夕也不知道信与不信,瞪成圆月般的眼睛忽闪了两下,长睫象刷过夜空繁星,轻轻垂下一半眼帘,遮住满天的星辉。
马车行的很快,入城时,早有差役等候,也没惊扰人,从城门开启的一条缝进去,城门即合拢。又穿过寂静街道,走京城的中轴线,穿城而过,由西城门出了城。
西郊毗临济水。济水河蜿蜒向远方伸展。河道上,画舫座座,丝竹声轻轻从水面飘过来,犹如仙乐。
“济水河绵延三十里,最是热闹去处。”赵熙下车,负手站在灯影里,回目招呼顾夕,“下来呀。我包下一座画舫,咱们游河去。”
顾夕跳下车,好奇四望,满河的灯影,河面长桥,河边两堤,华衣男女或成群为游,或成对相依,他疑惑道,“不是说不许举乐笙歌?”
赵熙笑笑不语。
顾夕跟着走了几步,忽然有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此刻已经是后半夜,若不是女皇下令撤了西城的城防,留出一线余地,这三十里济水河上的画舫怎能又做起了生意?
顾夕不会设想这是专为女皇游玩,而预留的特例,但他跟在那挺拔背影的身后,跟着她的步子,走进这片美仑美奂的不夜天里,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赵熙的落寞与失意。
这些日子顾夕一直不敢设想,真假难辩的那两个人,哪个才是真正的顾铭则,哪一个才是正君?或许他也渴望着今朝一醉,让烈酒荡涤纷乱的思绪。顾夕想及这些事,心绪又开始不稳,内息牵痛。
画舫上丝竹雅乐阵阵,美酒盛在玉杯里,散发着甘冽的香气。两人放开羁绊,喝得很尽兴。狂欢末尾,女皇陛下说要亲自奏乐。顾夕笑着说,好,愿闻。
他凭栏坐着,看她走到船头与乐工混在了起。喝尽一个美婢献上的美酒,顾夕目光空洞看向远空。夜宴狂欢,挥洒的是积压在心里最深处的阴霾。天边已经放白,夜宴马上就要进入尾声,空下来的心里那道裂痕又缓缓裂开,越来越痛。顾夕落寞地再笑不出来,眼中含满雾气。
耳边有人弹剑而歌,在这片丝绵软滑的丝竹声中,颇出人意表。顾夕转目看向船头,一众乐师中间,素衣的女皇陛下,正弹剑而歌。发丝乌长随风飘飞,衣角轻扬,仿佛欲飘然飞去。
此情此景,何其相熟。追忆往事,何其徒劳,一首高歌,狠狠地戳着顾夕的心。顾夕仰头,饮尽壶烈酒,泪滴混着酒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进他的脖子里。
不知何时,天已经放明。女皇陛下脚步略虚浮地走回来。顾夕眼前一花,下巴就被人抬起。
赵熙半醉半醒,目光痴迷地描画着少年的眉眼,明明与那人绝不相像,却无端契合。是那淡然的性子,还是随遇而安的平和?赵熙无从分辨。面前的少年,与他相伴十年,举手投足间,全是他的影子。赵熙晃了晃头,眼前的人与正君交替辉映,让她头痛欲裂,心跳如鼓。
一滴晶莹的水珠,悄然落在酒盏里。不知是泪,或是天空降下的冰雨,声音几不可闻地,滴的一声,让她心中最后一根弦应声而断。
对着那淡色的唇,狠狠地,吻下去……
顾夕猝不及防,眼前放大的脸,唇上一痛。
血腥味在口中弥散,顾夕清醒过来,用力推开她。
内伤未愈,酒意牵动愁绪,纷乱的内息在被强吻的剧烈冲击下,全数暴发,他侧过头,一口血喷出来。
赵熙被推开,怀里突然的虚空,让她的眸子里现出痛楚迷茫。她滞了半瞬,突然强势地按住已经软倒的人,就按在桌案上掐住他脖子,另只手捏紧他下巴,迫他不能别过头去。
“为何又推开我?为何总是把心意藏起来?明明有情,为何走得那么决绝,不给我留一点余地?”
赵熙凌厉的低吼,仿佛是从胸膛里迸出,含着最深的失意。
顾夕无力出声,一股凌乱真气,在筋脉里狂乱游走,让他痛不欲生。他颤着手想再次推开大醉的赵熙,可是赵熙用了真力,按着他喉咙的手用力收紧。
顾夕五内如焚般痛楚,他无力强压住气血翻腾,反噬之力,顿时侵入四肢百脉。
“殿下……”顾夕拼着力气,声音也只咽在喉咙里。耳边,是刺耳的裂帛声。
长襟被挑起,下身一凉。素色的长裤被褪到脚踝。顾夕羞惭难当,急切间艰难伸手到身侧,捞到桌上一只筷子。他以筷当剑,凌厉回击。奈何招数再精妙,内力无以为济。赵熙单手便制住他的反抗。
赵熙伸手在案上一推,满桌的碗碟推落一地,溅起的碎瓷,划破了顾夕的脸颊。雪珠溅起,和着冰雨,甚是凄迷。
赵熙忽地顿下,扼住他喉咙的手有一刻松动。
顾夕艰难地喘息,“殿下,醒一醒,我是顾夕。”
“伪装,都是伪装。”赵熙眸色又渐凌厉,她缓缓探手,坚定地扼住顾夕的喉咙,“你果然狠绝,面具撕脱了一层,还有一层,连死,都在演戏……”
冰雨从天而降,打在仰躺在桌案上的顾夕的脸上,他看到头顶,赵熙眸光里全是错乱,噙满了泪水。将赵熙的心戳伤,那里,也有他出的力。
赵熙一步踏到桌案上,单膝压住顾夕丹田,狠狠低语,“你装给我看,连死都在演戏,你好狠厉。”
顾夕眸色暗得缩成了一个光点。唇角溢出血迹。
执念如狂。
顾夕双腿被自己的衣物缚在桌脚上,大敞着,迎接冰冷的雨水,还有赵熙的暴虐。
不知多少次倾泄,不知耗了多长时间。
他于昏迷中醒来,太阳在头顶,高高挂起。人仍仰缚在桌案上,全身又痛又冷,夜里的冰雨打湿了船上一切东西,包括他自己。冬日的阳光不及晒干,到处都是冰冷潮气。
顾夕攒回些力气,艰难坐起来,看到身下一片狼籍。双腿青青紫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翻身从桌子上下来,打量了一下周遭。画舫上空无一人。
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撕烂,尤其裤子,缚住他时,已经被扯成细条,再难还原。
顾夕试着走了两步,腿软无力。是内伤未济,也是纵情过度。他才十七岁,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即使初通人事,也不过是去岁的事情。顾夕从不知情爱是这样的惨烈,他无力地蹲下身,小腹也痛得难受。
顾夕一直等到夜幕再次降临,裸着腿,潜进旁边农舍悄悄顺了衣裤。顾夕回到船上,在舱里睡了一会儿。加上前夜,他三日夜未合眼睛,又没吃东西。又饿又伤,又困又冷。次日正午,顾夕终于醒过来。
济水河面,再无一艘画舫的影子。清平和面,北边凛冽。
那夜的事,就像是一个梦,难以追忆。
顾夕久久站在船头。
远水悠长,远山迷茫。他竟不知该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