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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自己清醒回来的时候,两人还是维持着无比亲昵的姿势。
脑袋胀痛欲裂,可是还能记起断断续续的场景,无一不是他自己肆意非为的场景。
而黎江晚居然睡得很沉,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到卧室里的大床上去睡,她都没有醒来。等到把她安置好后,他这才头昏脑涨的走回到客厅里,看着沙发上滑落在地的被子上都是凌乱不堪的痕迹。
他脑海里还能依稀浮现出他自己肆意。。的场景,而她居然一声不吭的承受着他的胡作非为。
她是真傻,一腔赤忱的发傻,傻得都让他开始厌憎自己。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一直到天明。
直到等到早上七点多了,他这才开始收拾凌乱不堪的沙发,之后去冲了个澡,再去做早餐。
昨晚的事,他欠她一个道歉。
那些过往太过于沉重,甚至于连提口都是剜心之痛。
他只是不知道该要从何说起。
早上看她起来,他就察觉到她的不便之处。
昨晚自己借着酒意胡作非为,肯定没个轻重,他都不知道她昨晚承受了多大的痛觉。
沈峥一想到这事就心疼内疚的厉害。
等到傍晚一下班,他就立马出发回家了。
没他盯着,也不知道她中午有没有按时喝粥,晚上回去给她炖点养生汤。
路上等红绿灯时,沈峥刚好看到右侧街道上的门面店里有家花店,他记得她挺喜欢花花草草什么的。
沈峥直接开到路口调头在花店门口处停下,之后进去选了束粉玫瑰,又买了盆绿萝。
“买给女朋友的吗?”店主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笑意盎然的问道。
“恩”。沈峥微点了下脑袋。
“我们店里最畅销的就是多肉了,你要不要带一盆回去?”店主说时指着靠墙边名目繁多的多肉植物推销起来,搭配着精致的花盆,造型百变,的确是很可爱。
沈峥略一过目,神色自然的应道,“她应该会喜欢的,但是我不知道她喜欢哪种搭配,改天我陪她一起过来选。”
“好的。”那店主说完去给他开单。
沈峥把花和绿萝拿回到车里放在副驾上,重新发动车子的时候他又无意识的看了眼副驾上的绿萝,想起黎江晚待会的表情,他心头这才舒缓了不少。
只要一想到她,就这样平凡的细水长流的琐碎日子,每天都觉得像是在过节似的。
沈峥回到住处的时候把手上的东西在桌上放下后,直接就往主卧走去,可是主卧空荡荡都没看到黎江晚的身影,他又出来看了下阳台,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挂着刚洗的衣物。
沈峥看了下黎江晚的鞋子,确定她这会应该还穿着家居拖鞋,他又去看了下黎江晚的手机都还在客厅里,应该没有出去,他又疾步去浴室里还有次卧里看了下,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沈峥心头莫名紧绷起来,接着往唯一没有去过的书房里走去。
到这个点了,天际的最后一点光线早已被黑夜吞噬,书房里黑漆漆的,唯有门口处探进来一点客厅的光亮,才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摆设。
而黎江晚果然就坐在书桌前,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在想些什么。
沈峥心头这才松了口气,随手按了书房的开关,前一刻还昏暗无比的书房立马亮如白昼起来。
大概是被这突然亮起的光线刺到,黎江晚这才迟钝的转过来,整个人都木肤肤的,就连眸光也不似平日的明亮澄净。
“江晚,怎么了?”沈峥早已大步走到她的面前问道,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慌乱的时候,然而眼下他才刚看到黎江晚,心头就蓦地沉了下去。
“她是谁?”黎江晚目光呆滞的问道,说时把林书遥的警。官证递给他看,而她自己则是摇摇欲坠的站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她却像是快要用尽浑身气力。
“她是你前女友吧,你们上过。床吗?”她气极反倒笑了起来,因为气急攻心的厉害,身上像是置身在天寒地冻的雪窖里,脸上却是荼毒滚烫着,惨白的脸色隐隐现出诡异的潮红,她刚说出这句,愈发觉着气血翻涌的厉害,其实都不知道身上是冷是热了,唯有整个人都在微不可微的发抖着。
沈峥没想到黎江晚会看到林书遥的警。官证,不出意外那本书里还有一张他当年入职不久时拍的集体照。
要是黎江晚不提起来,他都把这事忘的差不多了,抑或是他自己刻意要去逃避而已,宁愿就此搁置积灰。
那张合照里每张鲜活的笑脸全是他此生都偿还不了的良心债。
他毫无疑问的当了懦夫逃兵,尽管这是他生平最厌恶的。
就为了这张合照上笑脸后的累累白骨,还有每躯白骨身后悲痛欲绝的家庭,刚开始的那半年他甚至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的毫无印象,等到后面清灵点了他就主动去边疆呆了两年。
那边纬度高,四处都是半人高的积雪,除了当守的几个兵,视线范围内都鲜少会看到行人。
每天的工作就是机械的翻越茫茫雪海巡逻查看情况。
天寒地冻万里冰封,动不动就是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他几乎每天都给自己安排了巡逻任务。
他用尽一切的方法折磨自己。
有次出去执勤翻山时突遇雪崩,手上牵着的军马瞬间被雪崩下来的巨石砸中当场毙命,他自己也被山顶上塌崩下来的积雪覆盖的近乎窒息。
他不是没有动过疯狂的念头。
大不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就这样消亡在这片苍茫的冰天雪地里,也好过每分每秒的受着良心的折磨,不得安宁。
后面浑浑噩噩的,靠着最后一口气,他从雪堆里挣扎着翻身出来时,其实连他自己也有些意外,大概求生是天赋的本能罢了。
他记得那时从雪堆里爬出来,被白茫茫的雪光刺的视力都短暂失明起来。
周遭安静的没有任何声响,就连呼号的风声也不知去哪了。
他自暴自弃的躺在那里,在生死线上徘徊。
死生,随意。
后来回去后他无意间得知汪建荣的踪迹在a市出现过,这才主动要求从边防调到a市下面的分局,并且一手筹建了现在带领的刑侦大队。
他开始日复一日的蹲守在这里。
不过是想着对自己的良心还有那七个悲痛欲绝的家庭有所交代。
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五年七年的过去了,汪建荣最后一次在a市露面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他欠下的良心债自然也是无处可落。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她提及那个当年轰动全国的特大案件,抓捕行动意外失败,他带领的整个支队覆没,而他作为支队队长,和歹徒近身搏斗时胸口中弹,然而他还是被抢救活下来了。
他带领的整个支队,唯独他一人苟活下来。
这样苟活于这世上,比凌迟都要痛苦千倍万倍。
活着,好好活着,实在是比死去要难上太多太多。
“你们真的上过床。”她见着他一言不发,像是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嗓音发涩,继续木肤肤的问道,“你和我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她?我猜,你应该是有想起过她的吧?”
他沉默以对,唯有高大的脊背愈发挺直起来。他的确和林书遥交往过,然而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久远的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似的。
他没办法将林书遥从记忆里轻松的抹除,就如他没有办法将他任何一位牺牲的战友轻易忘记掉。
每一位牺牲的战友都在他心上立着万里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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