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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一声,说道:“我在这,她自然也就在这。”
“那你要是不在呢?”王小七又问。
和尚笑而不语,但从他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在这,姑娘就在,要是他不在,那姑娘也就自然不在了。于是他的嘴里便有了那么 一句话“能出去,但却不能出去。”
雨中走来了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中年走到一扇门前,轻轻的在门上敲了一下,他敲的是那么温柔,那么小心,但声音落下,却无异于在这鬼村中显得平地惊雷,和尚脸上的慈悲开始不见,他手指着那个中年,直接大声呵斥,威胁中年赶紧走,要不然他定要以“大慈大悲掌”结果了中年的性命。
中年脸上不甘,他大声说这是他的房子,这是他的家,家的更是他的媳妇。然而说着说着,中年却哭了,他说道:“原来……原来我的家没了,我的媳妇也没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雨又冷了一点,夜又暗了一点。
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一脸平静的朝中年人胸前打去,金色的佛光刺破了黑夜,然而却刺不破中年人脸上那一抹黑气,他的脸开始扭曲,最后变成了心底最深处的黑暗。
佛光消散,只见雨中一缕青烟随风远去,却不见中年人身影。
沉默少许,和尚开口说道:“这已经是第九十六个了,之前的是第九十五个。”
王小七也沉默了,沉默少许,他也开口说道:“或许很快就有第九十七个,第一百个,只是……到时候大师还有力气杀么?”
和尚苦笑,说道:“希望到时多杀几个,多撑几会。”
雨等了好久,它却一直不曾停过,雨水落进了湖中好久,它却不曾涨过,和尚在屋檐下等了好久,却再也没有人来过。
终于和尚从这个屋檐下踏出了第一步,随着第二步,第三步,他走的并不快,但却很稳,风雨中他就像一杆枯瘦的竹子,给人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折断,却怎么也没有断……
王小七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地方,这里聚集了好多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他们全都像是佛祖的信徒,跪坐在这里,等待着这个鬼村里唯一的“佛”。
“佛”来了,他笑着坐在最高处,嘴里念叨着生涩难懂的经文,梵音响起,一时间就连愈发黑暗的天空都明亮了几分,但时间一久,王小七发现和尚又瘦了,他无法想象一个人竟能瘦成这样,即便在大灾年中,那些人对于和尚而言都能算是丰满。
经文念完,和尚并没有起身离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碗,天空此时刚好飘来几多粉嫩桃花,桃花落在碗中,雨也落在碗中,等到碗中水过半,和尚开始细细品尝。
王小七小心的将和尚扶起,和尚小心的将瓷碗收起,他们来到湖边,湖中有一块巨石,此时巨石上站着一个蚂蚁大小的人,那人穿着长衣道袍,手里拿着一把被血染红了的油纸伞。
和尚指了指那人,又指了指,油纸伞,问道:“你看到了么?”
王小七点点头,回答道:“看到了!”
和尚又问:“你看到的是伞还是人?”
王小七回答道:“我看到的是伞还有人。”
对于这个答案,和尚并不满意,他摇了摇头,嘴里长叹了口气,苦笑着问道:“你就没看见那伞上面画着的人么?”
和尚不等王小七回答,领着他凌空一步步走到巨石上,巨石在湖中央,而湖中央离岸边又很远,于是和尚走了很久,期间王小七很担心和尚会不会在途中瘦死,王小七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一个人会老死、病死、甚至饿死,但……王小七偏偏就联想到瘦死。
只因刚才那一阵冷风刮过,意外的掀开了和尚破烂的僧袍,让王小七看见了他的身体,那一根根仅被皮肤包裹的骨头,已是快刺破皮肤,露了出来。
还好万幸的是,和尚勉强将王小七带到了巨石上,他并没有死去,而是痛苦的咳嗽了少许,这才朝那名油纸伞下的道人走去。
道人并没有开口,和尚也没有开口,开口的是王小七,他说道:“我想出去,大师说出去就得过河,但这河里有你,须得经过你的同意。”
道人目光从和尚身上移开,落在了王小七身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极为讽刺的笑意,说道:“我也想出去,这事我想了好久,久到我都变成了这副模样,却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