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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拳头，冯恩闭上眼，希声则站在了他的身前。
他记起来自己在文质科考场上交白卷时的状况：最后墨海即将把他淹没，而周围的“答案”也都是别人的，同样、也没有一个满足他对问题的理解。
因为进入幻境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看见任何问题，所以周围的无数答案都是错的——能回答“无”的只有“无”。
而现在同样是幻境，却“有”着砂石、“有”着蓝天……
自己开路——
“对了，这里好像缺了什么。”
天很亮，却没有太阳。
希声当然是造不了太阳的，就连打开竹甲放出体内残余的那些火焰也绝没有办法发出太阳那般的光亮。
然而制造太阳并不是冯恩的目的，制造出路才是他的目的——
所以希声放出了火焰，他则转过了身。
在他面前，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边缘摇摇晃晃，可这一片深黑中却有声音响起：“呼呼”的，很轻，像风。
那是希声曾经吸取过的风声，在此刻被冯恩打在了地面上。
幽暗深邃、却有空气流通，看着宽度刚够一人走过——形容路，不也是可以这样形容的么？
他想着、轻轻抬起脚，只见影子并没有随着脚变形：虽然边缘仍在扭动，颜色却更为深厚、变得如浓墨一般。
于是冯恩向前走出了第一步，而后是第二步、第三步……
当墨色将四周淹没，他随之感觉到自己脚下地面的质感有了变化：微微有些软，踩上去“吱嘎”一声轻响。
这是木楼顶层小房间的地板，再往前走、便是冯恩给自己铺的床。
“算是给你网开一面，毕竟你累了、我也累了。懒得再和你耗下去就给了你一点提示，让你轻轻松松就想出一条路来。”
李墨仍然在旁边坐着，不过屁股下面不是黑云而是张板凳。在他手边的酒壶开着盖，深黑色的酒液从里面流出、缠在他的指尖。
然而站着的冯恩并没有坐下休息，收回火焰的希声盖了竹甲、也还在他身旁站着。
“为什么要教我破除你造的幻觉，是还要我再考一次文质科么。”
“不，就算想考你也没资格考，石门是会记人的：你是一直没出去过，出去就进不来了。”李墨摇了摇头，“我说过了，训练你是为了让你不容易死在渊里。”
“那你制造的这些幻觉和渊有什么关系。”
“渊也是这样的。”
李墨举起酒壶轻轻一倒，漆黑的酒液被他倾倒在地、凝作一团。
“这是我的意灵，‘酒中仙’。我入渊七次，它也随着我被渊浸染成这黑不溜秋的模样；虽然被这害得晚上常做噩梦，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有了‘渊’的部分能力——制造幻觉。”
“幻觉？”冯恩疑惑地反问李墨，“我见过的黑潮只会吞噬人、吞噬动物，除了土地和矮草之外便连稍茂盛些的树木都会被它啃噬一空……”
“那是因为地上的黑潮都淡了，不到渊里，你是不会知道黑潮到底有多可怕——唔，也不对。在渊里，应该称它‘渊流’。那不是黑潮这种雾一样松散的东西，而和糖浆一样稠。”
“……和它一样？”冯恩看着地上黑酒。
“和它一样。”李墨点头，“所以好好准备吧，不要进去就出不来了。阁里现在人少，能入渊的更少。你有这份才能，别因为几个女人就把自己毁了。”
“……嗯。”
冯恩说着，希声突然爆出火焰——
烈火烧去四壁、烧去房梁、直将屋顶烧出洞来；当火烧过，周围只剩一片黑色；便连李墨都已消失、不知身在何处。
然而希声亮着，冯恩站着。
他闭眼，睁眼：
“有意思，果然这里才是现实。”
木楼二层，他在窗边、旁边立着的书架上缺了几本书——它们散落在地上，正是在之前被他撞下来的。
冯恩转身，看见李墨站在面前自斟自酌。
“你是多久发现的？”他笑着，入口的酒清澈透亮。
“在你把酒倒在地上的时候，”冯恩收回希声，“声音不对。”
“什么声音？”
“没有声音。”冯恩看着李墨，“酒没有声音，地板没有声音——而黑潮本身也没有声音。”
“哈哈，可以。你确实聪明，知道话不能全信。”
李墨把壶盖上盖，却听冯恩忽然开口：
“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三楼没有书架。”
冯恩笑起来，李墨也笑起来。
“接下来的训练只会比这更难。”他悠然说道。
“啧，行啊。”
摊了摊手，冯恩回答李墨的语气也毫无压力。
窗外夕阳近山，钟声传来五响：酉时到了。
也该去吃顿饭了……
如此想着，冯恩却听见钟声间响起几声轻响：
楼下有人敲门。
旁边，李墨却已靠在书架边闭上了眼、看样子是睡着了。
冯恩只好下楼，但走得并不快——他隐约能猜到敲门的人是谁。
轻轻拉开门缝，熟悉的话音果然飘进了耳里：
“冯恩……一起去吃饭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