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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人队也就只有五六百骑兵了,而那些就像是不可逾越的宋军重甲兵更是连一半都不到了,只不过他们依旧这样直直的站在那里,只是挥动着手中的巨斧!
仿佛风雨都在那刀光斧影里阻断。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合答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而他的骑兵亲卫也随之一哄而散,纷纷调转马头随同自家统帅向着后方驱驰,既然正面无法突破,若是能够从宋军兵力调集而有些单薄的营寨方向突破,那总算会有些斩获。
“追!”苏刘义急忙翻身上马,几队劲卒急匆匆的跟着他向前冲去。就算是城池保住了,若是营寨被攻破了,那天武军前厢和天武军右厢的步卒也只有被蒙古骑兵屠杀的命运,再强大的步卒,若是没有足够的重甲兵和弓弩手,也很难在这原野上阻挡骑兵的杀戮。
营寨前厮杀依旧,鲜血肆意流淌。
张顺狠狠勒住战马,他的肩膀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而跟在他身后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了五六名,每一个人都是鲜血淋漓,每一个人都是疲惫不堪,但是所有人手中的刀依旧骄傲的举起,任由暴雨冲刷着上面的鲜血。
而一名银甲小将抬起一刀将一名摔落马背的蒙古骑兵砍杀,迈着大步走过来,虽然一番厮杀他的衣甲上同样都是刀剑砍过的痕迹,但好歹没有张顺那么狼狈不堪。数百名宋军士卒从小将的身后涌上来,死死挡住一直咬着宋军骑兵不放的一支蒙古百人队。
“够本了。”江镐似笑非笑的看着张顺,纵身杀入张顺身后的战阵当中,“帮某看着点儿,营寨不能丢!”
张顺微微一怔,一股疲惫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他急忙狠狠晃了晃脑袋,从马上跳下来,战马已经不断地喘粗气,想来是疲惫至极。张顺拍了拍战马的脖颈,不远处的营寨上下已经有不少蒙古士卒。
“冲过去!”张顺怒吼一声,几名骑兵一言不发的将马刀在战马的臀上插了一刀,战马长嘶,鼓起最后的力量向前飞奔。雪亮的马刀从风雨中呼啸而出,将一名刚刚杀入宋军步卒当中的蒙古骑兵斩落马下。而蒙古骑兵也发现了背后杀过来的这几名宋军骑兵,自然有十多个人分出来策马迎战。
脚步声密集,仿佛要盖住那轰响的暴雨,更多的宋军步卒从风雨中出现,本来杀进营寨中的十多名蒙古骑兵很快被这无数的宋军步卒所砍杀,章诚一马当先,带着这支还没有怎么厮杀的城中留守精锐硬生生的撞入蒙古骑兵阵中。
几名黄州六扇门和锦衣卫将士都是骑马冲在最前面,这个时候黄州城中无论老少都已经上了城头,他们自然也不例外。而等到开城门冲杀的时候,更是由章诚带着他们骑马冲在最前面。
虽然只有七八人,却是一连砍杀了迎面而来的十多名蒙古骑兵。本来还在进攻营寨的蒙古骑兵纷纷怒吼着调转马头迎上来。而章诚自然不会将自己手下的精锐送上去让人群殴,所以不论那几名六扇门和锦衣卫将士是否愿意,章诚都命令他们向后退入人群中。
密集的长枪铁矛伫立在前面,中间还有十多名弓箭手拼命射箭。
章诚的将旗因为刚刚竖起来,所以在风雨中依旧迎风招展。近千名宋军士卒在这面旗帜周围聚集,而更多的蒙古骑兵也纷纷调整队形,这些草原上的勇士最终还是在风雨中被磨掉了最后的斗志,但是他们依然想要在这些打不散的南蛮身上啃下来最后一块肉!
合答率领着五六百骑兵踏着风雨而来,直直的撞在章诚步卒的侧翼,而另外的蒙古骑兵也从正面掩杀。只不过为时已晚,江镐带着数百步卒从侧面截住了掩杀来的骑兵,而张顺也已经组织起出城支援的青壮和上千名留守营寨的士卒,将各处缺口堵住。
至于合答的骑兵,当他们杀入章诚步卒侧翼的那一刻,苏刘义也带着众多的宋军从他们的后面冲上来。
至于更多的蒙古汉卒,早就已经在这风雨中跑的不见了踪影。只不过他们还没有忘记这些依旧在黄州城下厮杀的蒙古袍泽,数十名骑兵从远方急匆匆而来,此时章诚步卒的阵型终究被合答杀透,两支蒙古骑兵汇合在一起,已经不足三千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蒙古健儿倒在了这风雨的黄州城外。
黄州,当真是蒙古的伤心之地。
合答的牙已经要碎了,但是他不能在进攻了,虽然对面的宋军恐怕也就剩下了五六千人,凭借着三千骑兵让他们再付出一半人的代价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宋军怕是就要真的崩溃了。
因为已经溃逃到蕲州的蒙古汉卒发现蕲州城上满是宋军,而宋军的水师也从大江上不断地发射弩矢。
这个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保存实力,抓紧撤退!
好在已经接到黄州战事不利消息的阿术派出了五千骑兵东来接应,宋军也没有北上阻断归路的意思。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战,终究是败了。
风雨中看不清远处的黄州,却能看得清楚近处的宋军营寨。虽然一面面旗帜并没有招展,但是那一面面旗帜所驻守的地方,已经将蒙古骑兵的最后一滴精血榨干净。
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合答率领蒙古骑兵残部缓缓退却。
看着蒙古骑兵退却,苏刘义也传令诸将收束兵马不得追击,毕竟两天厮杀,除了城中士卒尚有一战之力,营寨守军早就是在拼着最后一丝血勇向前厮杀了。
在千里之外资水大战落下帷幕的同时,黄州大战也随之结束。
天武军惨胜。
风雨依旧冲刷着天地,黄州城外,鲜血无数。
苏刘义一步一步走上一面土墙,伸出手紧紧握住宋军赤旗,在这面旗帜下,无数的宋军士卒和蒙古骑兵曾经浴血厮杀,而两天来的尸体都没有掩埋,有的尸体肚子甚至已经开始鼓胀。只不过大战终究还是结束了,最后出城的士卒青壮已经开始掩埋尸体。
而就在这面旗帜的一侧土墙上,一名宋军士卒坐在土墙上,任由同伴为他挡住风雨包扎伤口。而他手中的刀已经卷刃,在他所在的土墙下面,蒙古士卒的尸体比其他地方都要厚上两层。
苏刘义微微一怔,此人当真是勇士,看那伤口已经深可见骨,竟然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却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走过去拍了拍那名士卒的肩膀,苏刘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某是苏刘义,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没有想到副指挥使竟然出现在这里,不只是那名伍长,其余几名士卒都有些措手不及的站起来,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慌。而苏刘义则急忙伸出手挡住那名伍长的伤口:“快快包扎上,雨水渗进去多了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那名伍长还想说什么,声音却已经有些哽咽,不过他还是艰难的说了出来:“属下吴楚材。”
“好好干。”苏刘义信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军中自会论功行赏,所以他还并不担心这个勇猛的伍长得不到提升。
“遵令!”吴楚材看着远去的苏刘义,泪水再也忍不住翻涌出来,和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残破的营寨在风雨中沉默,多少男儿战死疆场,所谓的便是守卫这一方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