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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杀手组织明狱带走,不过却是不知为何演变成了楚帅与明狱首领的对决之势,据闻清乐郡主在一旁观看,而后不知为何,惊马落崖……”
林瀚的话还没有说完,殷含之放在桌上的手指却是慢慢收紧,林瀚见她神色不对,却是不再往下说了,只劝慰道,“楚帅吉人自有天相,郡主……莫要多想。”
殷含之的失态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待林瀚这一句语重心长的话语下来,她早已收敛住了自己,“我明白,多谢林伯伯。”
林瀚见此,微微皱眉,“快扶郡主回房!”
珍儿听言,赶紧进来,扶着殷含之。
殷含之抬头看了一眼林瀚,“林伯伯,还请你加快人手,务必要找到楚帅。”
林瀚点头,“这是自然。”
殷含之点了点头,由珍儿带着,离开了此处。
待走出了林瀚的这一处院子之后,珍儿看殷含之面上不好的神色,只得出声劝慰,“郡主莫要担心,楚帅吉人天相,定会无事的。”
殷含之咬了咬唇,“他最好无事,否则……程锦语……”
珍儿看她面色不好,此时也不敢多说了。
且说程锦,深入密林之中,摘了几株用于敷治外伤的草药之后,不敢再多走,却是沿着原路返回了。
索性她的方向感是极强的,否则,若是一般人,进入了这密林之中,还不得迷路不成。而她也没有深入密林的打算,楚睿那句话虽是哄骗小孩,可她到底是明白的,此处山林之中,即便没有猛兽,却也会有一些不可控的因素。
可是她沿路返回之后,还未走到浅滩之处,眼前却是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楚睿面色黑沉,“不是叫你不要到处乱走,林中危险,你不知道?”
这厮的火气说来就来,程锦被她突然劈头盖脸一吼,足足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当真无脑不管不顾就进入了林子之中?”
比起楚睿黑沉的面色与不满的语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罢了还不忘嘀咕一声,“再说我也没有走多远。”
她这么一说,楚睿上下看了她一眼,终是不再多说什么,只面上有升起一股程锦熟悉的无奈之色,程锦却是不管他,看了看他恢复了的面色,歪着头看他,眨眨眼,“你好了?”
许是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脸色不好,楚睿只轻嗯了一声。
程锦唇边轻笑,扯了扯楚睿胳膊,“走吧,先替你的外伤敷些草药。”
楚睿自是知晓自己身上因为水中旋涡、暗流与溶洞之因被石头割破了不少,看了看她手中拿着的几株新鲜的草药,知晓她是进入丛林之中采药去了,只抿唇不语。
程锦也不多说什么,两人竟是默默走回了先前的浅滩之处,那一处地域虽是不算开放,可却也是一个比较适合暂时休憩的地方,经过了先前疲累,只得先暂时休息,索性如今天色不算太晚,概是未时的时候,只待先收拾好了自己之后,方能另寻出路。
待到楚睿将自己身上衣裳退下,程锦方才看清了他本就细白的皮肤之上被尖利石头撞击、划伤、割开之后留下的痕迹,说不得触目惊心,却也让她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若非护着她,只怕,他该是能够避免更多的吧。
可这样的念头,只是在她心中闪过而已,明白楚睿的性子,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让身于自己旁边的女子受伤?
那是一个男人的骄傲。
虽说她有时并不认同这种傲娇,但此时此刻,面对楚睿,却是尊重的,而且,不得不尊重。
因为浸水了的缘故,一些伤口的边缘已经发白,伤口虽是深,可却也磨出了一层血肉之伤。
两人之间只剩下默契一般的安静,程锦不会再去问他何必自寻死亡一般跟着她跃入那凶险十足的水流之中,只是默默为他附上被她揉碎了的药草,待到一切收拾好了之后,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楚睿将身上衣物穿戴整齐,即便是在这样的可说是落魄与狼狈的时刻,程锦依旧觉得,他那份尊贵的气质一分也不减,哪怕他衣裳划破,几缕碎发挑出,除了给他沾染了几丝桀骜不屈之外,比起往日的冷冽肃然,反倒显了一些傲然洒脱与张狂率性……
程锦蓦然想起当日展蔺与他说言的,童年时期的楚睿何等张扬,不由得唇角一勾。
她这细微的神色,却是被已经穿戴整齐了的楚睿收进了眼中,不免有些疑惑,“笑什么?”
他声音疑惑,问出来的话,语气里也没有了往日的冰冷之色,反倒是他们如同已经认识并且相处了多年的老友一般,这话,他只是自然随口一问。
程锦却是摇了摇头,环视了一遍周边的形势,“虽是进入了溶洞,被暗流冲走,这地方,应该离我们落崖之处不算很远很远吧?”
很远很远,究竟有多远,只要还是在这一片山脉之中,于程锦而言,都不算是远的。
楚睿听她如此说,皱了皱眉头,看着周围都是都是山,山体都是密林,除了这一处的河流,还有延伸过去的这一处浅滩,完全看不出任何可称之为熟悉的迹象。
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该是不远,不过巫艺山多是险峰,地势复杂,底下还有数不清的溶洞,便是不远,也不好找到出路,他们更是不会轻易找到我们,今夜,是走不去的了。”
程锦瘪瘪嘴,自是明白这一层的,却是呼了一口气,语气也可算是有一丝不在意,“走不去便走不出,今日走不出,还有明日,明日大元帅总能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哪儿。”
楚睿挑眉,程锦这话真心实意,没有半分平日里的虚假之意,不禁觉得好笑,“你信我?”
程锦睨他一眼,却是不说话,就在楚睿觉得她不会再说什么了的时候,程锦却是突然出声,“便是你没有办法,难道我自己不会想办法么?”
荒野求生之道,那是七岁小儿都懂得的知识。
她嘀咕一般的话语,只让楚睿唇角一抽,不过却也没有怀疑程锦的话。
再看了看周边的地势,楚睿皱了皱眉头,看向程锦,“还能走么?”
程锦看了看周边,同样是皱眉,“走吧,难不成真的在此处等待救援。”
说罢,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戴着楚睿的外袍,他身形本就宽大,穿戴在他身上,反倒有了一股小孩穿戴大人衣物的滑稽之感,繁林之中不比外边,阴冷之气更重,便是在六月底的天气披着这外袍,在此地,也觉得温暖而不是炎热之感。
尤其是她觉得自己自从寒潭起来之后,虽是后来有了楚睿及时御寒,可如今,那股楚睿来带的暖流散去之后,依旧感受到从体内升出的阴寒之意。
那是由内而外的寒,甚至在这炎热的六月天,手脚都是冰凉的。
只是……程锦皱了皱眉头,正待将身上的外袍拿下,楚睿却是先一步出声,“密林阴凉,夜间更凉,你先穿着。”
“太大太长,不方便。”说罢还摊开双手让楚睿看她这稍稍滑稽之样。
可楚睿听她如此说,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笑声很是明显,却是蹲下身子,在程锦疑惑与不知他做何之际,直接将她外袍底部撕去半尺之长,而后将那撕下的布条,放于在程锦的面前,“无法……只能委屈了一些。”
那意思自是不言而喻,拿那撕下的布条当做暂时的腰带,也解决了外袍过大带来的不便。
楚睿做这事的时候,自然而然,便是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暴露出一颗完整的头颅和毫无保留的后背,也不曾有一分半分的怀疑。
而这一句委屈……似乎真的包含了一些歉意一般,是真真正正出自楚睿口中的真心之话。
程锦见他如此,自是不会再拒绝了,只拿过了那只布条,围在自己腰身,固定住了宽大的外袍,楚睿已然不容她拒绝,她若是再拒绝,便是矫情了。
见她这般模样,楚睿只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笑意。
程锦却是一遍系着那临时的腰带,一边恶狠狠道,“下次,我定要毒死他们明狱!”
她这般大言不惭,也不过是口头泄愤而已,楚睿自是也懂得的,因而,只一笑了然,不过程锦却是想起崖边上的情况,又突然道,“那白玉本来可以好好带走我,偏偏似是等你来一般,可你来了,他又逃命一般地离开,你到了,他又奇奇怪怪找你打架,还!还……那我当筹码,到底何意?你们有私人恩怨么?”
她走在楚睿的身边,也不忘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注意到手腕一直被楚睿的手掌握住。
楚睿也不瞒着程锦,“当年在北部战场,白玉曾听闻过我武艺高强,特来寻我一战,但是当时战事繁忙,我不肯,他便说要等战事结束再来找我,不过,我怠于理会他,虽是休战回朝,此番受人所托想来带走你,怕是不得已而为之,他那人向来如此,洒脱不羁,不过却是重情重义,北齐皇室于明狱有恩,他不得不来,不过,药王谷却也对明狱有恩,所以,他带走你,偏偏又留下了后路,应该是因为我……”
说到此处,程锦已经算是明白了。
总之就是白玉不得不来带走她,但就是希望楚睿能够把她在带走,而他一路怪异的保留行为,都是为了想要与楚睿一站。
思及此,程锦眯了眯眼,“大元帅,我这是因你受了无妄之灾呐。”
她这话本就有七分玩笑三分调侃之意。
岂料,她这话一出口,楚睿却是停了下来,转过身,嘴唇紧抿,语气认真,“这次,是我部署不够周全,能让白玉将你带走,今后,必定不会了,程锦,谁也带不走你。”
随着这句坚定的话一出口,楚睿专注的眼神,认真的语气,还有深藏于底的歉意都被她看见了,程锦无法忽视内心深处的熟悉的悸动,清晰明白的怦然心跳。
他如此郑重其事,程锦暗暗压下心头的悸动,顿觉喉咙一哽,只顿了顿,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握了一路,突生一些不自然之感,只轻轻一动,挣开楚睿的手腕,不看他,却是独自往前而去,“我只是随意说说,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不管白玉与你之间有何约定,总归,这一遭,也总是会发生了,不是白玉,也会是别人,不过也所幸来的是白玉,否则,大元帅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追我去北齐或西凉了。”
她一边说着,又似乎是很理解一般。
楚睿空落落的右手掌握了握,跟在程锦的身边,听她如此说,却是沉默了。
这一小段路,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浅滩越来越小,最后只能被荒草丛林所取代,两人方才停了下来,再环视了一圈周边的地势,程锦眯了眯眼,“河流在这一处,便有又变成了底下暗河,看来,这巫艺山山脉,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圣地。”
这话虽是夸耀,可任是谁听着,都能听出里边咬牙切齿的味道。
楚睿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不过却是与她一般,再看了周围的地势,一瞬之后,两人抬眼,看向对方的眼睛,齐齐看向往东方向之处。
不论如何,总之先往东走,巫艺山在郡县的西边,往东走,该是最好的选择,哪怕此时日头已经渐渐落下,可辨认方向,思虑地形,回顾整个方向大局,还是可以的。
只是太阳快要落山了,夜晚不好走路,尤其是这样的密林之中,哪怕再往东走,也不得不寻找一个相对可靠的地方停留下来。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没有道路的地方,楚睿是有武艺傍身之人,程锦虽然也是体质不错,可在这等地势险要之处,一不小心便是大起大落的差距,也不免觉得有些吃力了,不过却也并非到了不能忍受之时。
因而,她倒也不矫情,这一路,虽是自己走着,却也不拒绝楚睿时不时拉着她往上往前的动作。
待到终于到了某一处相对开阔之地,程锦终于呼出了一口气,而此时此刻,另一边的山头,只剩下了半轮太阳的金光,漫天的云霞铺染了西方一半的天空。
楚睿就站在她身边,程锦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漫天云霞,顿觉开阔之感,便是疲累似乎都消散了不少,忽而展颜一笑,转过头来,看着楚睿,脸颊微微红润,那双灵动的眼眸因她的一层笑意而微微弯下,她开口,“楚睿,你说我们像不像就是专门爬上山头看日落?”
她笑着问出一句,山风吹起她微微凌乱的头发,几乎要盖住她的面颊,楚睿心中一动,有一种想要伸手替她拨开那几缕碎发的冲动,程锦却是未知,问出这么一句之后,似是也不需要答案,却是转头看向那漫天的云霞,记忆之中,爬山看日落的日子已经太久远了,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白衣黑裙的年代了,那时生活简单,理想自由与单纯,她还是一个平凡的少女,带着梦想却也不会相信这世界还有另一个并存的时空,有一群隔着没有记录的历史的人同样生存着,她也还不懂得生活的压力,老母尚还健康,还有三五好友,谈天说地,嬉笑年华。
她也没有得到楚睿的回答,却是已经重新将脸庞迎向了那微弱的夕阳晚霞,面色平静与柔和,一点都不像楚睿认识与记忆之中那个熟悉的程锦,好似带上了一层模模糊糊的东西,遮挡了某些却也同样看不见的东西,就像那夕阳残照一般,好似……再过不久,她就消失了。
这般平静与宁和的程锦,不像是她,却又像极了他,楚睿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抹不安,她平静的面色迎着夕阳,晕染上了一层深深的金色,便是面庞上细细的绒毛也在夕阳映照之下看得清清楚楚,哪怕是鬓发微乱,山风散乱,可她却是独独立于万物之外,那么近,那么远,近在眼前,可似乎又远在千年之外。
楚睿心中一紧,想要伸手拉住程锦,程锦却是唇角勾起,面上带着一抹真诚的笑意,再次转回头,“好看么?”
楚睿伸了一半微动的手一顿,看着眼前的女子言笑晏晏,而她的身后是漫天的红霞,铺满了整片天空,红得不可方物,美得天地似乎也黯然失色。
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美。”
程锦轻笑,“的确美。”而后不管楚睿的眼神放向何方,却是对着那一轮渐渐下沉的残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楚睿的视线却是锁在了程锦宁静平和的背影上。
哪怕是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依旧清晰记得,那一日,那个定格在了他心中的倩影与漫天的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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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元宵节,大家元宵节快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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