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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一卷古籍,目不转睛,头也不抬地答道。
扶风撇撇嘴,继续背诵下去,“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边背边想,族人皆道辛家少主不服管教,放浪形骸,与其他三大妖族的少主子蛇鼠一窝,成日里游手好闲,寻花问柳。哼!纯属妒贤嫉能,造谣生事!那些个诽谤之人都应该亲眼来瞧瞧,也来背背这劳什子的清心诀!
正胡思乱想着,一颗棋子啪一声弹在自己脑门上,震得他脑中嗡嗡作响,头晕眼花。
“背错了,心不静。”专注看书的人目不离卷,收回手。
扶风摸摸发红的额头,欲哭无泪,刚刚背到哪儿来着?
“从头开始。”辛沉朱唇轻启。
扶风嗷一嗓子夹起尾巴,悲愤欲绝。
“在背什么?清心诀?”一人施施然步入门内,弯腰拾起骨碌碌滚到跟前的黑子,随手一扔,正中棋篓。
“燕长老……”扶风嘴嘟起得可以挂油瓶,求救般望着来人。
燕泽挥了挥手中折扇,扶风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得了赦令便夺门而逃。
“你总算现身了。”辛沉勉强从书里抬起头。
燕泽弯了弯嘴角,踱到案边坐下。
辛沉发现他较之前两日似乎消瘦了不少,青色长衫显得空荡荡,未着冠,长发凌乱,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没有丝毫初见时的清雅细致,一丝不苟,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只一双桃花眼依旧温润风流。
为伊消得人憔悴。辛沉心中平白冒出这么一句诗词。
“可愿与我下一盘?”燕泽食指与中指间拈着一颗黑子,问道。
“恭敬不如从命。”辛沉欣然坐下。
燕泽先落一子。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免贵亦姓辛,单字一沉。断续气将沉的沉。”
燕泽食指轻抹唇角,轻笑道:“还欣鱼鸟遂飞沉的沉。何必把自己的名字说得如此晦气。”
“本就已死之人,何来晦不晦气。”辛沉自嘲道。
“现下已算是重生了,重新来过,自然要讲究些。”
辛沉手下一顿,“燕长老的意思是……”
“眼下我雪狼族群龙无首,兼之我与白申素来不和,互成掎角之势,水火不相容已久,一旦族中无主事之人,必起内战,到彼时,内忧外患,百害而无一利。”
燕泽抬眼看了辛沉一眼,又道:“况且,想来你也无处可去,何不安坐我妖狼少主之位?既不用担心生计,有权有势,也无需成日担惊受怕,恐真相败露遭族中众人追杀。不知阁下作何想法?”
辛沉但笑不语,手中执一白子,撑着下巴沉吟良久。盘中黑白两方,几厢胶着,杀得难解难分,势均力敌,眼见白子被黑子两边包抄,隐成包围之象。
辛沉看着棋盘,琢磨着燕泽的一番话,看似商量的语气,听来实乃双赢之举,实则暗藏乾坤,可说是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先以权势太平诱之,又以若不愿意,便当众揭穿,举全族之力追杀威胁之,如此一来,便把本相牢牢掌握于股掌之间。到时候,再挟天子以令诸侯,白申那老儿更成不了什么气候,党派之争于谈笑间,便轻而易举地灰飞烟灭。此等一石二鸟之计,城府不可谓不深,用心不可谓不周到。
辛沉庆幸,燕泽是友非敌,否则恐成大祸害。
“燕长老所言甚是,”辛沉稳稳落下一子,“便听你的。”
子落棋盘,如蛟龙入海,猛虎入山,大杀四方,局势瞬息万变,白子不仅突出重围,还扰乱了黑子的所有设定布局,力挽狂澜。死局变活。
“此子落得甚妙。”燕泽眼中光芒大盛,脱口赞道。
“长老过奖。”辛沉谦虚地拱手道。
高山流水遇知音,棋逢对手乃人生一大快事,一盘棋二人下得酣畅淋漓,每每一方将将占了上风,另一方又一个回马枪杀回来,平分秋色,不分伯仲,直从白日战到夜幕降临。
“不来了不来了,本相坐得腰疼。”辛沉把手中白子掷回玉色棋篓,捶捶酸胀的腰侧,苦笑道。
“也罢,来日方长。”燕泽起身,掸掸宽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敛衽施礼道,“少主就请早些歇息。”
“燕长老留步。”辛沉连忙拦下燕泽欲往外走的步伐。
燕泽顿住,以眼神询问所为何事。
“燕长老可否带本……本少主去妖市一趟?”辛沉腆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