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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甬道的时候,炽热的橙红色扑面而来,那情景和他第一次走进铸剑厅时何其相似。但是眼前空旷的铸剑厅,却弥漫着异常的冷清。粗大的铁链斜斜横过,无数明灭的灯盏垂落,安静得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铸剑厅巨大,空旷。柳晗风从半腰处的露台俯视,粘着血迹的衣摆在热浪里翻飞,他高而瘦的身影渺小得像是沧海一粟。
那古拙的铸剑炉正对着脚下,铜绿依稀,然而炉中的火焰已不复上次的明亮,挣扎般跳跃,火光无力地明灭,像是将燃尽的木材,以最后的余热勉强泛出红炽。炉中沐着的剑形带着惨白色的光,在越来越弱的炉火里忽明忽暗。
一道比炉中的剑大数十倍的影子衬在剑炉后,是形状一模一样的剑影——那是啸锋剑“剑气”的雏形。那道影子像雾一样试图凝形,却仿佛缺少使其化为实体的力量,始终缥缥缈缈地游荡。
在璀阳派铸剑师的眼中,真正的剑分为“剑躯”和“剑气”两部分。可以淬炼,可以触摸的凡铁,在他们眼中只是盛剑的容器。而剑的灵魂,乃是这剑躯之中蕴藏的“剑气”。要铸成璀阳铸剑师眼中真正的好剑,除了淬炼凡铁,还要淬炼的,乃是剑气。
而啸锋剑的凡铁剑躯,早已在数十年前,便以最珍稀的矿藏铸造成型。然而作为其灵魂的“剑气”,却足足拖了几代铸剑大师毕生光阴,直到即将火尽剑毁,仍然难以成型。
炉中的啸锋剑,此刻正宛如茧中蜕变到了最关键时刻的蛹,下一刻不是羽化成蝶,腾翔九天,就是力尽而亡,僵死在这狭小的躯壳中。
这时候,柳晗风看见了父亲。多日不见,夙兴一身广袖黑衣的身影仿佛憔悴佝偻了。他在铸剑厅最底部距离剑炉数丈的地方,正急促地反复踱步,来来回回,急促而狂乱,几乎把地面踏出深沟。铸剑厅底部很暗,几乎看不见底,火光微弱的铸剑炉,是仅存的光源。而夙兴一身黑衣的身影,就隐没在那阴影中。只有那张苍白的,眉头紧皱的脸,在阴影与火光间忽隐忽现。
而在他身畔,头梳垂髫的俊秀的少年谦恭地垂着头,却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手捧长剑,一副静候吩咐的模样。
“长松,为何还不见动静!”忽然,夙兴扬声道,嗓音嘶哑而焦虑。
“师尊宽心,还有足足一个时辰时间呢。”捧剑的俊秀少年谦恭地垂着头道:“小师叔是师尊您最信赖的助手,更是万中无一的人才,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没有一个时辰了,最多半个时辰”夙兴的深色很焦虑,眉头紧缩,眼底有两道乌青,“以往交给他的事情,从未有过差池,难道”
夙兴黑色袍服下的双脚边,居然也遍布着那些诡异的血红色符咒。适应了厅内黯淡的光线,柳晗风才分辨出来——那些符咒从透光的高窗自外,一路延伸,漫过大厅底部,纠缠渐密,一直汇聚到铸剑炉的所在。
正想呼唤父亲的柳晗风停住了。隐隐地,他觉得气氛中有些不寻常,一切似乎,都不是他之前预想的那样。
“长松,你速去看看小师叔那边的情况!”夙兴猛地掷袖,沉声,“另外,确认这附近是否有闲杂人等窥看。若有,你知道怎么处理。”
“是。”长松恭顺地回答,做个剑诀,背后银色的长自动飞出,化作光弧。他一个纵身,自厅底御剑而起,稳稳站上了柳晗风所在的露台。
柳晗风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这个师兄何时已掌握了御剑之术。印象里,长松师兄的资质算得上乘,却未必是一等一的出挑。几月前的比剑中,甚至还会败给年纪小着几岁的他。然而单凭这御剑而飞的身法,已可看出几个月不见,长松师兄的修为,竟然已经精进到了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地步。
是他因为比剑输了受到刺激,这几个月他痛下苦功,竟然有了这样大的进步,还是从前他一直藏招,不让人看清自己的真实实力?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长松已踏上露台,向着通往厅外的甬道走去。一转眼,他便看到了浑身血迹的柳晗风,错身瞬间,眸底泛出几分惊愕,却不动声色地向他点了点头。
柳晗风“哼”了一声,神色冷冷地径自走开,与长松擦肩而过。不知道怎么,他对这个师兄一向没什么好感,不愿和他多言。
柳晗风想要出声招呼父亲。然而就在他和长松错身的刹那,突然全身一阵酸麻,像被一道无形的绳索束缚,瞬间动弹不得。
——是定身术!柳晗风愕然,却已经无法回头,招呼父亲的话也淹没在喉间。
“师弟什么时候不声不响进来了呢?”背后,长松停下施术的动作,笑盈盈地道,“可惜来得有些早了啊。哎”他放低了声音,一面走开,一面喃喃,“不是很是时候啊。”
柳晗风的惊愕凝结在脸上,冷然看着长松不疾不徐地走出了门。须臾,他又返回,御剑而下,站定在夙兴面前,抱拳施礼。
“可有其他人在附近?”夙兴道。
“禀师尊,再无旁人。请放心。”长松微笑着躬身。
一阵焦躁的踱步后,夙兴的体力终于到了极限。他颓然寻了一处石阶坐下,扶着额头待了一会,疲惫地揉着眉心。
“师尊太累了,歇歇罢。”长松上前,走到夙兴背后,手法娴熟地替师尊按揉肩膀。半晌,夙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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