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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不知道汪文政是怎么从顺天府同知的位置上,突然冒出来接了长芦盐运使这个肥缺的,但是汪文政本人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很清楚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而且对鹿善继这个人,他也是早就知道了,万历年间鹿善继在户部任职的时候,就已经名满京城了。
当时辽东缺饷,士卒哗变,兵部继续一笔银子补发军饷,但户部却没有银子,正好赶上江南运来一笔进献给皇帝的金花银。
作为户部主事鹿善继,请示当时的尚书挪用这笔银子救救急,但尚书不敢得罪皇帝,然而鹿善继却不怕,大手一挥就把银子批给了辽东。
最后兵变倒是平息了,但鹿善继因为擅自做主开支属于皇帝的银子而被罢官免职,赶回原籍,直到天启皇帝登基大赦才在孙承宗的推荐下重新出来做官。
这个事情,当年的京师大小官员都知道,所以汪文政对鹿善继的“胆大妄为”是很害怕的,特别是如今鹿善继有着钦差的名义,而且还有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剑。
一旦鹿善继知道自己是怎么当上长芦盐运使的,不管自己是不是贪了钱,鹿善继都不会放过自己。
正因为担心,所以汪文政听说钦差出来京城,就赶紧派心腹手下前去迎接,希望提早联络下,沟通沟通感情,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工作。
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个人不按套路出牌,不仅离开北京的时候没人送,而且也不打非常威风的钦差仪仗,也不住驿站,所以人一离开京师,就没了踪影。
连着几天过去了,汪文政除了下令辖内各地分司和驻在各地盐场的盐课大使看好门、管好人,没有自己命令,不准外人窥探,更不准那些命贱如狗的煮盐灶户们随便乱说以外,只能是坐在沧州的盐运司衙门里干着急。
崇祯皇帝即位后,汪文政就有点不安于位,可是又舍不得盐运使这样的肥缺,直到魏忠贤倒台,魏氏满门被斩首,家产被抄没,他才开始感到害怕,担心东窗事发,整日惶恐不安。
然而让他庆幸的是,因为宁国公魏良卿从下狱到被杀,也就一两天时间,什么罪行都还没来得及交代就死了,所以没有供出他这样的小人物,而其他人又不知道他是走的这个路子,所以一直也没有锦衣卫上门。期间也多次想过上书辞官,但终究还是官位难舍,恋栈未去。
从新皇帝即位到如今,转眼四个月了,汪文政以为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派了钦差大臣来整顿盐务。
当年,看着那么多官员因为投靠魏忠贤而飞黄腾达,在顺天府熬了多年的他,也想走捷径,可惜的是官小位卑,接触不上,后来魏忠贤的亲侄子魏良卿,犯了点事落到了他的手上,他给帮着处理了,从此算是接上了魏良卿的这根线,先是升任顺天府同知,不久后又升任长芦盐运使,迎来了自己的人生巅峰。
可惜的是,汪文政的空降对他本人来说当然是人生巅峰,而对别人来说则是天降霉运,比如当时的运同,也就是盐运司同知冯学易。
这个冯学易不是进士出身,万历年间从塘沽盐运分司盐课副使开始,一直熬资历熬到了天启年间,终于当上了盐运司的二把手,盐运司同知,本想着再往前走一步就人生圆满了,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就从京师来了这么一个完全不懂盐务,只知道捞钱的主儿,硬生生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但人家是进士,背后的靠山又硬,所以只能在运同的位置上熬着,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搜集着上司的黑材料。
终于有一天,当全天下的衙门口,都争先恐后给魏忠贤立生祠的时候,汪文政也找来了这个平时从来不找的副手,商量修祠的事情,这下子冯学易才算弄明白,人家的靠山是魏忠贤的侄子宁国公魏良卿。
考虑到为魏忠贤的权势熏天,冯学易从此也就熄了那颗扳倒汪文政的心。但是风水真的是轮流转啊,如今魏忠贤满门抄斩,党羽更是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冯学易就想着逮个机会要告倒汪文政。
鹿善继一行到了塘沽,就直奔盐场而去。先是扮作盐商,带着朝廷的盐引前来购盐,第一天就进了盐田,问了产量,远远地看了盐户的劳作。
如今的北方盐场,流行的还是煮盐法,世代为匠籍的滩户们,家家搭建灶台,往大铁锅里倒上海水,就这么生生熬煮,等把海水蒸发干了,留在锅里的就是海盐,虽然流程简单,但是每家每户的产量却是有限,而且沿海地区不靠山,也没有林,柴火的成本比较高,盐场的效率效益就别提了。
朱大明对鹿善继提过晒盐法的事情,所以鹿善继也想趁着整顿盐务的时机,找几个盐场试验一下,如果可行就搞晒盐法,这样虽然需要开辟大量的盐田,但是完全省去了燃料的成本,产量也随之增大。
本来想着第二天再去看看,跟盐场的盐户们说说话,但是第二天再去就不行了,外人一律不准再进。
考虑到现在还是不是亮明身份的时候,鹿善继一行干脆继续南下,结果一路南行,隶属长芦盐运司的盐场全都是风声鹤唳、严防死守,而且都有盐官和税丁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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