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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名将阿里海牙如是说:“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手可得。”
这句话点明了一座城池。它傍水而建它硬若顽石它是诗人孟浩然、诗圣杜甫的故乡也是天下战火的必经之途。整整一千年这座城池卡住了无数南来北往的大人物。
蒙古铁骑南征精忠武穆北讨云长於此水淹七军符坚就地火焚檀溪为了一统大业、称王称霸无论是勒马江边的北方枭维、亦或是挚刀船头的南方英杰人人都须来此杀上一遭。
百折不挠的铜墙铁壁它耐得起重炮轰击熬得住饥荒战火它是光辉军旅生涯的起点也可以是异乡埋骨的终站为了葬身城下那千千万万的无主孤魂人们如此称呼它——英雄坟场大名襄阳!
正统十年腊月二十八晚霞漫天万军阵列在前面向古城襄阳。
“英雄们!”怒苍经略使跨马前行扬鞭高呼“全军戮力、诛奸杀佞、今日替天行道!”
万军呼喊之中城头响起了英勇回应。
“众志士!”爱国老将提刀怒喊“保国卫民精忠赤诚吾等为国殉道!”
两军对决城上城下响起一片激励喊话。四个字的漂亮辞句响彻云霄。
将晚黄昏从城头向下了望数十万怒军兵临城下营帐怒海绵延数十里宛如星垂平野辽阔伟大。
折叠桥、填壕车数以千计的攻城器械趴伏在地好似一只又一只黑大的吃人甲虫时时都要吐毒伤人;数十尺高的云梯车阵列其中更似那诡异瘦长的鬼面巨人随时等著挥出魔拳一举捶烂襄阳。
城下阵仗震慑了朝廷勇士但面前的襄阳古城却又岂同寻常?
黑气弥漫城头这座城是正统王朝的铜墙铁壁也是阎罗殿的分尸刑场夜叉檑、狼牙拍利牙若隐若现那帮牛头马面正自看守刀山油锅随时要惩罚自己。再看城下的铁蒺藜、陷马坑、羊马墙一只只躲於地底随时等著张开血盆大口欲将自己咬为两段。
大战即将开打攻城一方饮血啖肉守城一方残忍狰狞温柔晚霞拂过战场霎时之间无分敌我双方无论先来後到数十万名沙场将士同刻闭眼一齐默默祝祷……。吾妻吾爱吾父吾母你们的儿子、你们的丈夫他现下对天罚誓他要活著回家。
鼓声隆隆喊话益激昂攻城战便要开打新入伍的少年呼吸急促沙场老将敛目低唢呐的锐响刺入耳孔双方将士一片寂然。
“全……军!”万众屏息人人紧握钢刀俯身下腰……“冲啊!”如雷般的杀声响起第十二回攻城战开打。
成千上万的步卒向前冲刺炮火将城池炸出坑洞飞索勾住了凹坑步卒嘴衔钢刀戮力向城头攀爬。
“向前一步!”敌军冲锋襄阳守将立时挥舞旗帜传令曰:“倒!”
哗啦啦有东西倒下来了一众步卒同时扬起脸来他们望著冒烟的东西面色惊恐。
“啊呀呀!”热油从城上泼来立时传来大声惨嚎可怜的小卒攀爬云梯当其冲立时被烫油泼中了。剧痛之下他再也抓不住天梯粗壮的身子向後翻倒。转眼便要摔为烂泥。
一尺、两尺、三尺……少年坠身而下堪堪摔死城下陡然间巨灵神掌半空探出有人一举拉住了他的背心此人正是怒苍三大先锋“西凉小吕布”出手救人。
西路军大将攀於云梯之中扬万军之上。他右手拉住少年兵卒左手挥舞斗篷替脚下的部属挡开烫油。一阵烧臭传过滚油溅上韩毅的手臂登时让他进出了水泡。
烫疼攻心撕身裂肺可他无法做声因为手里的孩子已经替他出了哭嚎。
“娘!我好痛、痛、好痛、痛!”少年手脚挣扎锥心惨叫敌军没有丝毫怜悯滚油仍是不绝浇落。韩毅挥舞斗篷抵挡劲风到处热雨四散脚下兵一半惨叫不绝大批人众皆被热油烫伤此时此刻唯有急抢攻城头方是活命之道。
可韩毅抱著那名小卒却已卡在梯子上动弹不得一众部属急火焚心忍不住放声呐喊:“韩将军!放开那孩子快快攀上去啊!”
韩毅低头去望怀中的小卒可怜他脸肉烂了双眼瞎了无法掩住五官的双手挥舞不休像是想遮盖什麽却又不敢触碰。最後他连娘亲也叫不出口来只能激烈挥打四肢凄厉哭喊:“啊呀!啊呀!”耳听孩子凄厉哭叫韩毅的眼眶迳自红了他委实放不开手这孩子还有娘纵使双目瞎了、五官毁了自己也该带他回家。
在这无法抉择的一刻一声闷哼传过肩头进出鲜血城头的暗箭手抓准时机登时赏了犹疑的“小吕布”一冷箭。肩膀箭羽颤动鲜血不绝流出韩毅虽然痛入心坎却只咬紧牙关毫无松手之意。
“放了他!”脚下传来呼声一条大汉窜了上来此人双脚凌空五指如勾仅凭指力便能攀爬百丈城墙。看他武功如此高强正是新路军先锋主将“蛇鹤双行”郝震湘大军开到!
“放了他!”冷箭一又一射来郝震湘左手五指力稳住了身形右手扬刀挥舞替小吕布挡开了冷箭听他大声道:“这孩子活不成了立时松开他!”
耳听同侪催促韩毅却低下头去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松手那可怜孩子便会坠入无边地狱成为襄阳城下的无主幽魂。
“攻城便是闯鬼门百者难全一二!”郝震湘眼泛红丝厉声再促:“松手!你没得选!必须自保!”
“韩将军!没得选!没得选!松啊!松啊!”脚下兵卒不停呼号身边火矢不绝飞来一锅锅热油倒下手里孩子还在哭叫不歇韩毅好似身受拷打只是犹疑不定。
郝震湘又急又气攻城已达十二回次次艰难合合死伤不知还要战死多少人岂料“小吕布”竟在关键时分手软……
“韩毅!”郝震湘终於怒吼起来大喝道:“你混蛋!”
怒汉火目圆睁霎时抽出腰刀狠命扑了过去鲜血迸出“小吕布”手上的孩子不再挣扎他的身子微微抽搐嘴角泛起一抹愁苦那让人悲悯的哭声终於隐没不闻。
少年不再挥舞手脚也不再哭喊妈妈他已经解脱了。
“兄弟!”腰刀插入墙头郝震湘面带愤然往同侪肩上重重拍落一掌厉声道:“咱们在打仗啊!”
打仗便要杀人杀人也会被杀真是没得选。
韩毅微微苦笑仰天望去冬日难得晴阳霞光眩烂远处倦鸟归巢让人忽起思乡之情。他轻轻向那小卒告别低声道:“回家吧孩子。”
松开了右手让手中的少年坠落下去。可怜孩子成为孤单黑点慢慢便要消逝不见……
浑浑噩噩的一瞬轰隆巨响传过乌云似的巨石直压而下。
敌军毫不容情又有人要死了。
这次会是谁呢?乱石崩云乌云盖顶却是要把谁压为烂泥呢?韩毅满心迷茫定睛一看不觉大吃一惊那巨石竟是冲著郝震湘而来!看他凌空攀墙当其冲性命岌岌可危。韩毅醒觉过来急忙伸出右手对著“蛇鹤双行”纵声呼叫:“跳过来!”
“不必!”郝震湘睥睨斜觑冷冷地道:“看好你自己!”
虎吼之中“蛇鹤双行”提气纵跃反朝巨石迎了上去但见他右足伸出迳朝巨石一点勇猛腿力踢出大石居然偏移方位先行碰撞城墙复又飞滚落地。众兵卒欢声雷动郝震湘半空翻过筋斗左手提拿大弓右手绷弦搭箭遂以凌空之姿射出冷箭。
嗡地一声响城头响起哀号惨叫。鲜血淋漓五六具尸体应声落下这箭内力深厚威势惊人连著射穿一排敌兵。让杀人者追上少年的脚步同去阎罗地狱报到。
郝震湘出手杀人敌军立时反击城头弓弦连响火矢毫不留情一枝枝射落下来“蛇鹤双行”仗著强悍指力迳在城墙凌空虚抓四处移窜弓箭自是射他不著。可怜“蛇鹤双行”闪得开脚下兵卒却能望哪儿逃?天梯上挤满了勇士此刻却如剜出去一肉随时供人取食临危时分勇猛的仰天狂叫怯弱的抱头掩脸箭簇、油锅、火矢、落石四种死法交互轮替一个个身影摔向城下临死前最後一声痛喊响彻云霄。
少年并不孤独被油锅烫死的他有许多人陪葬……
夕阳西沉士气低迷身边同伴越来越少郝震湘咬牙切齿奋力向上攀爬身形陡一暴露便引得满天弓矢狂射而来。漫天花雨中郝震湘身上连中三箭但他奋不顾身衔刀入嘴单手攀住城墙跟著从腰间掏出一枚号炮。
中指屈弹号炮从指端射出连飞二十丈霎时城头亮起了一道焰火宛如一盏明灯。
“中军!”郝震湘振臂昂向天怒嚎:“为我开道!”
轰隆!怒苍主阵指挥大炮旋即轰击城头大批石块泥沙坠落城上敌军死伤狼藉。靠著郝震湘这记舍命焰火城下炮车也找到了炮方位。
郝震湘低头传令:“新路军!抢攻城头!”
无数尸坠落城下敌军攻势大为缓和郝震湘身中数箭却仍大声呐喊急急领军夺城。城下李铁衫见机不可失便也率众直闯城下铁剑力砍铁门当当金响声如崩雷。
云阳大战由怒苍经略使江翼领军率同三大敢死先锋联袂攻城。此刻李铁衫、郝震湘都在奋勇杀敌韩毅於三大先锋中排名第一却只攀在天高地方一脸迷蒙。
万里江山、锦绣大地啊……为何天下如此浩荡几十万人却要挤在一块儿努力地、勤奋不懈地让对方死亡?为什麽啊?聪明的儿郎门谁能说出个大道理……
眼看韩毅身为三大先锋之却只傻在这里。脚下部属大喊大叫:“韩将军!咱们到底上不上?”
远处郝震湘怒号传来叱骂道:“韩毅!你要不上来趁早滚回家去!”
“上不上……上不上……”韩毅昏了过去又似醒了过来他用力击打自己的脑门喃喃自语:“上麽?不就是上麽……手掌重拍脑子益浑噩他终於举起方天画戟仰天长啸:”全军……“
严冬寒风吹来口中呼声凝为团团暖气继郝震湘之後再次有回音威荡远山。
“攻破襄阳啊!”
神智不清的小吕布成了英明睿智的大阿傻。方天画戟挥出啊呀一声怪嚎轰然声响中城墙裂出碗大破口。
第一下顶撑韩毅的身子如同旱地拔葱瞬间高飞三丈;再一下顶撑火光飞溅赶过了郝震湘;最後一下顶撑城头守军惊惶後退口中高声慌喊:“小吕布!”。
绝望之中眼前出现一条大汉那惯冲第一阵的牛头马面双双高飞而起远城墙。他身长十尺束金冠身穿银镜龙鳞甲这是“西凉小吕布”他来招魂了啊!……
眼看韩毅拔身而起第一个飞上城头。朝廷守军源源不绝抢上百来面钢盾竖立面前盼能挡下一击。
韩毅哈哈大笑怒吼道:“滚了!”方天画戟奋力直劈巨响声中面前钢盾火花四溅一面又一面盾牌脱手飞出。守卒虎口破裂再也使不出气力阿傻像是要泄心里的怨恨他单手持戟拼命向残余盾牌抽打吼声如雷刀斩如电。
“冲!杀!冲!杀!”那粗如人臂的“方天画戟”在他手中直似轻巧马鞭般飞舞闪急挥打声与怒喊声此起彼落须臾间城墙崩坍人头齐飞城头兵队不断尽是腥红一片。
盾阵烟消云散除了满地尸只剩下一个金鸡独立的男子兀自仰天狂嚎。
杀红了眼的韩毅我身与尔曹俱灭怒苍三大先锋向以此人最勇最悍只是他总要等到这迷迷糊糊的一刻方能从傻子变疯子化身那无慈无悲的凶狠魔将。
大敌当前魔军大将低吼一声斜目望向残余士卒他的眼神很清楚他要血洗襄阳。
“来人!挡住他!挡住他!”朝廷守将连声指挥千名兵卒急来应援可那城头地势狭窄无法以箭弩伤敌小吕布左冲右突似虎食羊朝廷人数虽多却已无法组为阵式几名副将奋起胆气拼命来挡可怜诸人还未冒死冲锋便听一声暴雷大吼:“吾乃西凉小吕布!孰敢当吾!”
小吕布凄厉惨叫再次向前冲杀奋力一戟斩过面前无数敌兵飞滚出去霎时已收下十来条性命。他怒气不消转身一脚踢出油锅受了滔天大力正正飞撞敌军之中。沸油倾倒数十名兵卒凄声嚎叫一个个滚倒在地。
小吕布杀红了眼他提起右臂方天画戟当头砸下这一砸会抽死丈八方圆内的所有兵卒运气好的会给刀刃切成两半运气差的会给压断脊椎终身残废。
方天画戟抽下四下卷起一股烈风小兵小卒抱头跪倒全数呜噎哀哭。将死之际忽听一声闷响传过杀人凶器赫然凝住了。
凝住了那丈八来长、近五十斤的重兵端凝不动竟给人牢牢握在手里。
“来将何人?”韩毅俊目恶瞅画戟回抽激得劲风大作:“报上名来!”
当代虎将愤然邀斗敌方兵卒又哭又叫全数向後窜逃。人墙逐步让开面前跨出了一位大将小吕布一脸惊愕红的瞳孔逐步缩起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开。
岂有此理……又遇到他了……
手中的兵刃垂软在地韩毅无法言语他张大了眼望向襄阳城的最後屏障。
正统王朝的中兴大臣他官拜大都督艺承秦霸先他爵赐威武侯功柳昂天承继日月旗下所有的忠臣血脉如今的伍定远双手抱胸气势凛然。岂有此理……脑中一片凌乱小吕布面颊冷汗不听吩咐一滴滴滑落颈边。
伍定远不该在这儿荆州失守、襄阳便要断粮此时“怒王”既已前进荆州战场“真龙”便该牢牢守护粮道绝不该在这儿冒将出来除非他不怕粮食断绝不怕西南沿线一十三座大城一起崩坍……不可能……
一代“真龙”小心翼翼他用兵绝不敢这般大胆。除非他已击败怒王方才敢转战此地…
…可火贪刀何等魔威这又怎麽能够?想不通却没时光猜想了“真龙”越走越近双方狭路相逢已是单打独斗的局面。
小吕布努力调匀气息但手汗还是湿了画戟。在一代“真龙”的不败传说前方天画戟仅是戏台上的把子不堪一顾。
数日前荆州前锋大战自己徒然给这人打死十数名手下却无寸尺之功。自己虽是人间罕有的熊虎名将但他的对手根本不是人面对五爪金鳞韩毅只能出大吼大叫这吼声是喊给自己听的他要鼓舞自己的士气。
六神无主的时刻到来生死绝命的时刻也已到来。一辈子勤修苦练谋的便是此刻先机。
“嘿呀!”方天画戟斜持在手正要放手一搏。猛听背後传来虎啸有人抢先出手了!韩毅又惊又喜回头去望赫见一条飞虎扑身向前来人弹腿力道沉猛半空踢出一脚他是…
…“蛇鹤双行”郝震湘!他也攀上城头成为第一位挑战“真龙”的先锋勇士!
前锦衣卫枪棒教头左肘扬後右拳护胸看他擒贼擒王直向伍定远飞踢过去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郝震湘极具胆略此刻抢先出招绝非莽撞之举。
“小吕布”对决一代“真龙”以韩毅的优柔寡断一旦失神心软几招内便要被杀。郝震湘心下估量与其折掉己方一名大将不如让自己上前动手一来消耗强敌气力二来替同伴争得余裕待得“铁剑震天南”赶上城头三大高手分进合击或有取胜之机。
弹腿堪堪纵出五尺对方身影微动似要反击了。对手是一代“真龙”交手便是赌命。郝震湘江湖经验老道不待招式用老猛地身子下沉左脚才一踩上实地旋以双手为支点嗖地一响壮硕的身子已如陀螺般旋动煞那间俯身扫腿转踢强敌下盘。
“豹尾脚”激出劲风威力更胜往昔。看郝震湘变招之快、劲道之雄委实江湖罕见只是豹子腿快急“真龙”如何会慢?看他偌大的身体轻轻一弹也已上跃数尺郝震湘明白强敌厉害他不愿坐以待毙当下双掌暴举护住身前跟著提气大喊:“铁衫!争取时机!”
老铁剑没有让自己失望在这生死攸关的一战他也翻上了城头前来为自己援手。两人心有灵犀果然喊声方过老将双手紧握铁剑马步跨开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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