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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红珊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加上眼中泪光闪烁,衬着原本姣好柔美的面容,越发显出一种梨花带雨般的风情。
此刻双眸莹莹望向面前的凤景澜,男子长身而立,面容冷峻,并不看她,却恰恰是这份冷酷,令她越发为之着迷。
“太子,若是妾身落下了伤疤,你会置妾身于不顾吗?”她泪眼朦胧,楚楚动人,伸出柔荑牵着男人的衣角,那一寸藏蓝布料被她紧握于掌心,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凤景澜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面对她的动作,也只是抬了抬眉,神色依旧冷淡如冰山,风轻云淡地道:“不会。”
只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齐红珊破涕为笑,转而露出一抹笑颜。
顾倾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忽然发觉东宫众女的可悲。
众女争奇斗艳,花枝招展,私下里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可事实上,她们共同所为的那一个男人,却像是一个没有心的存在。
他始终是冷淡而疏离的,明明凤景澜就站在她们眼前,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齐红珊,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痴心守望难道就是她在茶中下药害人的借口吗?顾倾颜垂了垂眼眸,眼观鼻,鼻观心。
齐红珊则倚仗着自己受了伤,又有姑姑在一旁撑腰,接机哭着接近凤景澜。
凤景澜眼中飞速掠过一抹厌恶之色,转瞬之间便消弭得一干二净,快得令顾倾颜以为那只是她的错觉。
他像是失去了耐心,最后安抚性地拍了拍齐红珊的手,沉声道:“太医院定会给你提供最好的衣食药物,当然,还有最好的太医。你且在这儿安心养伤吧,本宫还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了。”
“殿下……”齐红珊似是不甘心,但看见心上人丢来的那一道冰冷如刀的眼神。顿时一下子松开了手,垂着头讷讷无言。
凤景澜转身大步流星而去,衣角带风,吹过顾倾颜耳畔时猎猎作响。
“这家伙终于要走了。”顾倾颜低低地嘀咕了一声。浑身紧绷的肌肉趋于放松,神情也逐渐变得释然。
原本正疾步行走的凤景澜,耳尖微微一动,心念也随之电转,旋即停下了脚步。颐指气使的眼神,逐渐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飞来。
顾倾颜心中突突直跳,她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拼命地把头埋在胸口,故作出娇羞而又木讷的模样。
“顾良娣,烦请你跟我走一趟吧。”凤景澜凝视着她,嘴角带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话音刚落,周围的众女、床上的齐红珊,纷纷向她投来杀人般的眼神,眼里那寒光闪烁。火花飞溅,顾倾颜心中连连叫苦,却又无法抗拒,只得跟在凤景澜身后,走出了房间。
女子走路讲究莲步轻移,仪态端庄曼妙;而男子则是大步流星,以步履稳健,速度快速为佳。
顾倾颜亦步亦趋地跟着凤景澜,却发现男子身高腿长,一步便抵得上自己的两步。她只得一咬牙,提起裙摆,迈着步子紧随其后。
她就这样一路小跑了过去,直到险些撞到男子坚实的后背。如同一堵墙般牢牢伫立在她眼前。
微窘……
顾倾颜眸光略一波动,伸手摸了摸鼻子,忍住尴尬,望向面前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绿瓦白墙,三层楼阁,甫一凑近便能闻见空气中四溢的墨香。
这里想必便是凤景澜的书房了吧。
凤景澜未发一言。推门而入。
顾倾颜只得随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心中颇有些惴惴。
在她进去之后,书房的木门应声而关,“吱呀”一声轻响,响在古朴典雅的屋舍内。
望着那扇紧闭不开的房门,涌动着如潮的情绪,顾倾颜的心高高提起,忍不住出声打破了一室安宁道:“不知殿下找我前来,有何要事?”
即便是她再如何自视甚高,也不会认为他是要在书房内临幸自己。既然并非临幸,那么便另有其事了。顾倾颜说不出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稍稍提起了心。
凤景澜抿唇不语,伸手点燃了蜡烛,暗处里幽黄昏暗的烛光,映亮了整间书房,照出他棱角分明的面孔。
他的眼神是罕见的凌厉,淡漠被那样一层锐利锋芒所取代,显得比往日少了一份儒雅,多了几分戾气。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顾倾颜逼近,他每进一步,顾倾颜便不自觉地退一步。
两人就如此一直循环往复着这个过程,直到顾倾颜的背抵住了坚实的墙角,雪白的墙紧贴着她的后背,终于让她升起一丝压迫感,额上浮现出浅浅的汗。
凤景澜在这过程中,始终不动声色地垂着首,查勘着她的表情与神色。
即便是被逼到墙角,走投无路,这个女人脸上依旧是满脸淡然,仿佛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来简单,然而真正做到的又有哪些?
直到他的视线愈发尖锐,如舌般缠绕,紧紧地凝视着顾倾颜的表情变换。顾倾颜淡定自若地望着她,不漏声色。
凤景澜顿时觉得此女不容小觑,微哑的嗓音徐徐说道:“你和齐红珊有仇吗?”她所表现出的抗拒、淡漠、冷意,他悉数看在眼中,记在心头,在该用的时候拉出来问上一问。
顾倾颜垂首不语,心中却是乱成了一片,忍不住攥紧了双手,强装出一派淡然自若。
男人复又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复又扭头转了回去,神情阴测测得令人难以揣测,直让她松了口气。
凤景澜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手中狼毫轻扬,挥毫泼墨,洒卷横飞。
不一会儿,便作出了一幅山水美人图。
几笔勾勒而成的山水天地间,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青衣女子,站在风中,迎风起舞。
她极轻地摇了摇头。表明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与齐红珊之间的恩恩怨怨,乃是跨入东宫之后方才开始,也只不过是关系僵硬罢了,实在称不上有仇一说。
然而满心沉浸在作画之中的凤景澜。搁下饱蘸墨汁的毛笔,脸色漆黑如鸦,直直伸出手,挑起了她的下颌。
顾倾颜无言以对,她清晰地在那双墨染的眸间。看见了飞窜而起的火花。
她仿佛嗅到了空气间的火药味,一丝不妙的预感蔓延而至。
“怎么,不回答?”凤景澜冷冷一笑,眼底似有怒意。
这怒恰恰是针对顾倾颜的淡然,面对如此沉静端庄的女子,只令人心中燃起破坏般的冲动。
凤景澜隐隐有些动怒,沉声呵斥道:“好一个顾良娣!这才入宫几日,便连本宫的话都敢不听了吗?”
他语气里的那抹薄凉,顿时让顾倾颜微微一颤,只觉得遍体生寒。
紧接着。他的责罚便接踵而至:“良娣如此不尊规矩,不识礼数,出言顶撞,沉默寡言,令本宫倍感无趣。今勒令良娣抄写金刚经三十遍,自行在家紧闭半月,以示小惩大诫。”
顾倾颜咬了咬娇艳若玫瑰的唇瓣,那一抹粉嫩晶莹的颜色,如同最美丽的花朵,失去笑容便会失去全部的光彩。
不尊规矩、不识礼数、出言顶撞……一顶又一顶罪名往她头上扣。顾倾颜顿时觉得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沉,只得是茫然地点了点头,却是倔强地抿着嘴,神色极其地不自然。
紧闭的房门。阻隔了一切的声响,他的训斥与责罚,却是一遍复一遍地响起。
她面上那云淡风轻的表情,随着他所说的字字句句,逐渐龟裂破碎。
即便她心中有再多不服的委屈和不甘,但在这偌大的东宫之中。凤景澜便是天,是后宫众女争相争宠献媚的对象,不管是多大的苦,她都要生生受着。
房内静谧得没有半点声响,顾倾颜默不作声,只有沉默的气氛,缓缓流淌在僵硬的空气里。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叩响,一道悦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女音,清脆地散开在空气中:“殿下,在吗?”
恰是楚娇柔那别具特色的嗓音,吐字时每句话的末尾语调上扬,犹如百灵鸟的歌唱,满是绕指柔情。
凤景澜眼眸微微一黯,心中对于这位天真烂漫、家世雄厚的侧妃,倒也颇有几分怜爱。室内的烛光明明灭灭照在他的五官上,直衬得眼眸愈发深邃,鼻梁越发高耸。
屋外的楚娇柔微微一滞,清脆如珠的声音接连响起:“倾颜出身药膳世家,也算是我的好友了,她性子娴静少言,还望不要触怒了殿下才是——妾身先行告退了。”
紧接着便是一串轻盈地脚步声,显然是楚娇柔领着婢女离去的声音。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字字为她做打算,顾倾颜心中生出几分感激,却也不会宣之于口,而是默默记在了心中。
与此同时,面前凤景澜无缘无故骂了她一顿这笔账,也被她牢牢记在心里。
鸦青色的纤长睫毛,遮去了眼底最真实的神色,她虽然看着淡定沉稳,不似豆蔻少女,但记仇程度丝毫不亚当年。
这些账,她会一笔一笔记在心里,埋下感激或怨怼的种子。
这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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