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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国就不一样了。
按照礼制,列国国君的居所都修在高台之上,台子高多少都有规定,越是爵位高的国君,修筑的台子越高。每层土台之上,修建一些木制的屋子,其中心再筑一层土台,其上再修土台,层层叠叠,巍峨耸立,令人仰视……”
赵武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他没有继续解释自己明白了什么,魏舒没问,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依靠在战马身上打盹。
赵武明白了春秋建筑格局,他早觉得这种建筑格局似曾相识,刚才魏舒一解释,他想起了日本游戏中的“天守阁”——原来小日本所仿造的汉唐建筑格局,其实就是中国春秋时代遗留下来的建筑风格。
比如:国君所住的院落修造起高高的台阁,就是国君居住的卧室,日本人称之为“天守阁”。天守阁下,每节土台上修建了木屋,使整个建筑群落像一座巨大的蜂巢,或者一座建筑山。这座建筑山所在的院落就是城市的“一之丸”,而“城墙”围成的区域就是“二之丸”,“郭墙”围成的位置就是“三之丸”,如果像赵城那样再加上“町墙”,那就是“四之丸”了。
赵武并不知道,他所猜测的春秋建筑格局恰好与真实的历史相符。
春秋时代留下的建筑遗址很少,仅就少量挖掘的遗址看,中国早期的建筑格局,都是台榭式建筑,以阶梯形夯土平台为核心,倚台逐层搭建木构房屋。藉助土台的层次,以聚合在一起的单层房屋形成类似多层大型建筑的外观,最终形成一座山型的、蜂巢状聚集群落,以满足居住和防卫要求。
这也就是春秋文献记载“高台榭,美宫室”等等,而《管子.乘马》主张, “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也说明当时的中国,已经有了城市选址与城市环境规划意识。
春秋时代的台榭建筑有多大?
赵武面前的许国还不算什么,现代考古发现,楚灵王所筑“章华台”建筑群遗址,南北长一公里,东西长20公里——形状非常像苏美尔式“聚落山”,或者像埃及金字塔式建筑的变种……
至于春秋时的城市——齐都临淄是春秋有名的大都市,据考古挖掘,其城墙周围50里,有13座城门;吴王阖闾营造的姑苏城,大城周长42里30步,小城8里260步,开水陆各八门;
东周洛邑古城,城墙周长12公里,比汉代洛阳城还要大。另外,较小的封君如薛国都城,东西长2.8公里,南北长3.6公里;滕国,内城台榭,东西长900米,南北长600米,外城东西长约1.5公里,南北长约1公里……
在一大堆春秋建筑中,晋国国都新田城是个特例,这个老牌霸主国不太注重城市防御,当然了,一般来说,只有它打别人,没有别人打它的份,所以它的国都甚至不如下面领主的封城巍峨。
……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赵武现在的精力不在春秋建筑上,迫在眉睫的战争让他没别的心思。等他观看了一阵许国国都的灯火,欣赏了一阵子许国宫城山那层层叠叠、寥若星河的灯火,赵武发觉身边的几名武士掩饰不住浓浓的睡意,考虑到明天还要战斗,他调转马头回去了。
有天守阁存在是个麻烦,赵武这里的兵力调动,站在天守阁上都能看清楚,好在这时代传递消息不方便,不然的话,城里的指挥坐在天守阁上就能调动预备队反扑,那就令人头疼了。当夜,赵武数次起身,眺望许国国都内的灯火,心中颇有点辗转难眠,等他不知什么时候蒙蒙浓浓睡去,感觉没睡一会儿,就被潘党推醒。
潘党脸上满是笑意:“不用着急,我们还有时间——许国人没有拐弯,直冲着我们来了,看来他们是想活捉你。”
赵武反问:“儿郎们损失大么?”
潘党回答:“许军突然冲出城门,当时,我们的辅兵都睡在屋里,许军不好下战车,只能一直不停的往前冲,刚才我们用军号联系了辅兵,那些辅兵已经以‘两(一辆战车的战斗组,共二十五人)’为单位,依托房屋进行反击——我们士兵手中弓弩数量足够了,可以坚持下去。许军陷入了街巷,已在我们包围中。”
等赵武披挂好了盔甲,魏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魏绛乘坐着从许国城郊临时找到的战车,大声问:“听说前方陷入苦战。”
魏绛一脸担忧,他身边的儿子魏舒嘴角上全是笑意,因为,许国军人攻击的是赵武的阵地,魏家的辅助兵没有受到牵扯。这大约是赵武昨天与许国大臣谈判,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许国人打着擒贼擒王的主意,直奔赵武扑来。
赵武拱手在马上行了个礼:“打战车战,魏家的武士在行,请魏家武士上前挡住许国战车的锋锐,剩下的交给我。”
魏绛躬身:“诺!”
魏家武士喘息稍定,在魏舒的指挥下,排成五十个“彻行”,挺着长戈开出营地。他们的队列单薄,阵型纵深不厚,面对许国倾国之力,他们神态轻松,义无反顾。这或许是霸主国士兵所拥有的骄傲。
与摆出堂堂正正之势,正面抗击许国军队的魏家武士不同,赵家士兵显得很猥琐,在魏家武士迎击的时候,赵家武士骑着马,悄悄的从侧门溜出去,行踪鬼祟的像个小偷。
魏家武士迎击了,许国军人在将领的反复催促下,终于不顾身边左右不停的骚扰,冲出了街巷,冲着不远处正面迎击的魏兵冲过去。
魏兵人少,正卒已经全部上阵,排在魏绛左右的只是由预备役组成的辅助兵,他们的队列有点乱,失去了向往晋军那种“好整以暇”的风格,这正好,迎面扑来的许军看到魏兵阵型不整,勇气陡生,他们吼叫着,勇猛的奔跑起来,无形中,他们的队伍更混乱了。
魏绛用军鼓声指挥,头彻的士兵听到鼓声,放平了长戈,开始小跑起来,在长戈兵的身后,一些腰配短剑的弩兵,用手中的弩弓点杀着驾驶战车的御戎,一辆许国战车运气好,冲过了弓弩的拦截,迎面看到的是无数长戈。
魏兵一声呐喊,站成马步,用长戈的横枝狠狠的挡住马车,轰隆一声,战车的冲击渐缓,无数长戈的戈杆断裂,但刹那间,又有无数长戈横砍在战车的车辕上,紧接着,无数长戈刺了过来,又有无数长戈横着勾过来,把车上的人刺落、勾落车下。
那些离开战车的武士不再是长戈兵的目标,他们挥动着长戈又扑向了其他的战车,滚落车下的武士刚刚喘一口气,却见刚才用弓弩射击的人,因为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他们都扔掉了弩弓,拔出腰上的短剑,冲他们扑了过来……
战车兵是不适合搏斗的,他们因为是站在战车上战斗,无需移动,所以穿的铠甲很厚重,跌倒在地,很难爬起来,即使爬起来,也难以跟浑身轻甲,以擅长搏斗而著称列国的魏家武士较量,乖巧一点的立刻躺在地上大叫投降,脑子笨一点的——他们的脑袋眨眼就成为别人的功劳。
许国的军队还在源源不断涌出,在许国军鼓的催逼下,许国军人攻势如潮,仗着人多势众,团团包围了魏家兵——魏家兵还在坚持,坚韧的魏家兵面对二十倍的敌军,杀的畅快淋漓,简直像一座精巧的杀人机器。
魏绛心疼的脸直抽搐,他心里焦急的嘀咕:“不能啊,俺魏家跟赵家没有仇,他赵兵向来以行动迅速著称,怎么眼看着我苦战,还不出现。”
正嘀咕着,突然间,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许国的军队,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军鼓声嘎然而止,许国军人的动作凝固在半空中,他们不约而同的扭头回看,看向国都的方向。
万籁俱静中,晋军的军鼓声隐隐响起,这鼓声并不大,但传来的方向不对,它们来自许国军队后方,刚才许国军人过于投入,没有听到背后传来的鼓声。
然而这不是最糟糕的,许国军人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进攻,一辆许国战车冲出了街巷,车上一名盔歪甲斜的许国将领大呼:“晋军进城了,晋军攻入王都。”
紧接着,一声异常嘹亮的军号声从许军背后响起,魏兵发出一声欢呼:“援兵来了,我们的援兵来了。”
春秋时用金鼓指挥军队,但赵氏士兵都是骑兵,骑兵的活动范围大,赵武担心军鼓携带不便,声音无法传递到足够远的距离,所以叫人特地研制出军号,他研制出的军号,五音不全,根本奏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但赵武只要求它声音足够凄厉就行,如何细化它的音质,那是后人的事情,他不管。
这种军号是赵兵所独有的,隐隐的军鼓声,再加上特有的军号,告诉正在苦战的魏兵,来得是他们的援兵,不是许国人。
许国将领大声驳斥:“胡说,晋军怎么可能进城呢?我们正在与他们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