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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海军机场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的航母机库,但只有一层,且没有电梯。低矮、狭窄,每每作业,地勤人员要带着滤器面罩在飞机与飞机之间、小车与小车之间钻来钻去,仿佛灌木丛里摘野果的小矮人。此时半地下机库内引擎声阵阵,小矮人们正在检修每一架故障飞机,按照海军的标准,飞机出勤率必须达到百分之九十五,然而陆地战斗不比海上,频繁的出击使得飞机出勤率无法达到既定标准,尤其是在两个中队都满编的情况下。另外陆地跑道的洁净度也不如航母甲板,多飞几次,发动机汽化器就会积满灰尘,不得不拆下来清洗。
“so……”看到如此狭窄的机库,到此参观的陈纳德忍着呛人的飞机尾气对接任陈文麟职务的伊斯达宾·欧文上校说道(说实话他不明白这个美国陆航退役同僚为何能被中国人信任,以致成为了海军昆明航空队的负责人,但这是好事,常凯申已经同意由他组建并全权负责一支航空队,和一个美国人打交道总是好过与一个中国人打交道):“就是因为这个,海军那些婊子养的不允许战斗机出口?”
“是的。美国海军全是婊子养的!”伊斯达宾·欧文上校恨恨点头,“是我们掏子儿研制的新飞机,就应该准许我们使用,但华盛顿的那些婊子养的混蛋认为那是一款非常优异的舰载战斗机,所以禁止出口。我真的很难想象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武器的价值在于使用,如果不能实战中改进,它的问题将永远在那。而对我们来说,没有战斗机就只能用攻击机去和日本人战斗,好在它们是又笨又慢的轰炸机,火力也不足,如果是战斗机一切都完了……”
机库里摆满了飞机,因为可以折翼,所占的空间并不算太大。这也是陈纳德第一次见到海军折翼飞机,很精巧的设计,却浪费了几十公斤的重量。除了折翼,让陈纳德感慨还有这款飞机的坚固——半个机翼丢失的情况下,它还能摇摇晃晃的飞回来(他同时也好奇这架断翅飞机到底是从哪里飞回来的,如果是五原,就太不可思议了)。
“那么……,”陈纳德沉吟,“我们必须用什么办法才能获得战斗机?”
“操那些婊子养的**就能获得!”欧文上校带陆航军官固有的粗粝,他对海军航空局已经很不耐烦了。“这才是他们喜欢的方式,不是别的。”
“啊哦。”陈纳德对此只能干笑,他想说干操那些婊子养的**也未必能拿到飞机。“伊斯达宾,在操那些婊子养的**之前,我只能从你这里接受破坏者攻击机了。”
“完全正确。”欧文点头表示同意,“但我的老板、也就是司令官李,很担心你的人是否有胆量排成队列冲击日本猴子的轰炸机阵列。我们就是这样干的,非常有效。如果你的人和中国空军那些小白脸一样只知道使用一些技巧来保住自己的小命,而不敢正面冲击……”
“不!不!我保证现在那些孩子不是那样的人,他们很勇敢,而且对日本人恨之入骨。”陈纳德连忙否认,“如果有那样的人,我会让他提前滚蛋,不管他是什么来头。”
“真的?”欧文看着自己的同胞,他很难相信一个中国官僚,但很容易相信一个美国人。
“真的。我保证。”陈纳德举起了右手,差一本圣经就可以郑重起誓。
“那好吧。我将递交一份申请,申请调拨四架破坏者给你使用,主要是让你的人尽快熟悉这种飞机。”欧文一旦相信就准备给予自己最大的帮助,但问题并不在此。
“伊斯达宾,我想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教练机而非破坏者。”陈纳德郁结道。作为空军军官学校的教官,他很清楚自己学员的情况。战时重庆只关注作战飞机而忽视教练机,航空汽油也很紧张。空军军士学校的学员九个月、五十个飞行小时即可毕业,军官学校好一些,目前是一年半的学制,飞行时间也要更长。可这依然不够,如果海军在新加坡的航校能对自己的学员开放,那就再好不过了。“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作战飞机,我还需要训练合格飞行员所需的一切,只有这样才有合格的航空队。我希望我的部下能够进入海军航校……”
“这不可能。”伊斯达宾·欧文下意识的摇头,“知道吗,克莱尔,海军和空军必须隔离,这是海军高层一致的认为。他们不会同意空军和海军同在一个学校训练。”
“隔离?!”没想到用上了这个词,陈纳德大为吃惊,这一般是用在白人和黑人身上的。“我不明白,他们都是中国人,肤色完全相同。”
“但他们隶属不同军种,并且政治信仰也不同。”欧文想起了陈文麟的告诫,又道:“我的前任陈上校告诉我,绝不能让海军沾染到空军身上的病菌。我当时问他:是因为他们怯弱吗?他回答说是为了杜绝‘wenqing’。”
“wenqing?什么是wenqing?”陈纳德追问,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疾病。
“我也有这样的疑问,但他的回答并不具体。”欧文耸耸肩,他也搞不清楚为何海空和空军要采取白人黑人那样隔离政策。“他说,不能否认空军同样有勇士,他们同样不害怕牺牲,但空军从来做不到有组织、有效率的牺牲。虽然牺牲者的目的不是如此,但整体上看,他们的牺牲更像是一种噱头、一种洒狗血似的涂抹,目的不是为了打击敌人,而是感动自己,然后获取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好像在说:‘嘿!伙计,你看,我能让自己这么惨?佩服吗?害怕吗?’他说这种牺牲实际上毫无意义,但他们却对此津津乐道,这就叫做wenqing。”
欧文说完看向听得一知半解的陈纳德,笑道:“克莱尔,你听懂了吗?”
“我不是非常了解。”陈纳德想着欧文的那番话,他来中国的时间长得多,因为离中枢很近,对中国人的秉性要比一般美国人了解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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