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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一品大员,殿阁大学士詹大人初九这日下朝归家,马车受了惊,于闹市狂奔,不仅踏死了一个小乞丐,踏伤百姓三四人,还把聂家三太太的马车给撞翻了,更糟糕的是聂家三太太苏静椿刚怀上第三个孩儿,腊月尾巴上才给诊了出来,合家人正欢喜着。
不过两个多月的孩儿,随着詹大人着马车狠狠一撞,这位倒霉的苏三太太肚子给撞到马车里的小几上,又从车窗给甩了出来,重重摔到地上,当即腹部绞痛,哎呦哎呦没呻吟几声,便有缓缓鲜血顺着腿根儿流了下来。
且不去说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聂家三太太肚子里这个孩儿终究是没有保住,流产了。
而詹大人上了年纪,骨头也脆,当即摔断了一条腿。
双方的下人互相抱了家门,一个是正一品的殿阁大学士,类似于政治局常委,直接参与国家重事的决断;而聂家老爷子是从一品大员右督御史,相当于中纪委书记兼最高监察长,专门管着朝中官吏的监督审核。
双方都是朝中极重极贵之臣,不是好惹的,当下也不好在闹市分辨是非曲直,只得各自护着各自的主子赶紧家去,请大夫去!
聂三太太一脸惨白,痛的满头冷汗给人扶了回家,那个时候裙下的亵裤已经给血染湿了,大夫来瞧了,直摇头,说孩子是保不住了,气得聂三老爷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跳了两跳!
詹家的人来的极快,聂家大夫还没送走,詹家就亲自来人了,提着厚重的礼,是詹大人的嫡长子亲自来的,同样下朝不久还没换朝服的聂大人请了他去书房。
詹家大老爷姿态放的极低,按照詹大人的吩咐一脸诚恳的请罪,又说他家父亲摔断了腿来不了,等腿好了,还是亲自来一趟的。
聂大人笑呵呵的,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让詹家不必担心,他们聂家不会放在心上的。
等詹家的人一走,聂大人的脸却瞬间沉了下来。
聂三老爷一脸愤怒来找聂大人,聂大人沉着脸,却要他忍下这口气,不可轻举妄动,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聂三老爷回想起自己娇妻躺在床上失去孩儿的痛苦来,忍不住与聂大人争论起来,反而给聂大人打了一巴掌。
“愚蠢!你瞎闹个什么劲儿,世间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儿,你这些年的饭都是喂了狗吗?”
聂大人胡须乱颤,咬牙对着横眉怒眼的聂三爷破口大骂:“你就不想想,詹大学士的马为什么会突然发狂?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你个六品小官的媳妇算个什么?遇着了这事儿,只能算她倒霉!”
“父亲,静椿肚子里可怀着孩子啊,这一撞,孩子都没了!”
聂三爷紧紧攥着拳头,胸膛起伏不定,忍不下这口气。
聂大人瞧着他暴怒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孩子没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生,收起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晚些时候你给我亲自去一趟詹府,探望一下詹大人,要是敢露出半点不满的情绪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朝局如此紧张,显然是有人针对詹家,对他们下手,不管是故意要拉扯我们聂家入局也好,还是单纯的巧合也罢,这种时候,咱聂家万不可给卷入进去,你可明白?”
聂三老爷也不是棒槌,只是心里实在难受,又给聂大人逮着狠狠骂了一顿,才忍下心中的怒气下去收拾礼物去詹府探望詹大人,向外界表明他们聂家的态度,对此事并不在意。
消息传来,大家都说詹大人倒霉,聂家三太太更加倒霉,好在詹聂两家都是明事理儿的人,两家你来我往这一番和气,倒是让大家敬佩。
詹大人一回府,便即刻吩咐下去查马儿发狂的原因。
查了一夜,将那日跟出去的所有随从,平日管马的奴才,凡是有关的一应人等审了个通宵,也没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冷子翀听说了,特意派了御医去詹府给詹大人看腿,御医回来说,詹大人少不得要躺上一两个月了,冷子翀瞬间就黑了脸。
第二日,正月初十,苏家听说了此事,带了补品来探望安慰聂三太太,苏静椿。苏静椿向来是个识大体的,虽心里伤痛失去了孩子,但家里老爷子都亲自发了话,让不在追究此事,她也就在聂三老爷面前痛哭了一回,忍了自己的悲伤。
苏家人来看她,她反而安慰起了自己娘家人来,隅中苏家人走后,丫鬟端了药来,聂三太太吃了药,不到一刻便觉得腹痛如绞,原本下身已经止住的血,突然崩溃而来,瞬间把床单都染湿了,聂三太太没撑多久便晕死过去。
屋里人大惊失色,赶紧去喊了大夫来,等大夫急匆匆赶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聂三太太身下的血给勉强止住,把阎王殿门口的聂三太太拉了回来,却告诉了聂家一个噩耗:
三太太这次伤了根基,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苏静椿刚刚幽幽转醒就听了大夫这话,瞬间眼睛一翻,又晕死过去,聂三老爷瞧见了心如刀割,聂老夫人和几个聂家太太守在屋子里,脸色全部变得极其难看。
聂三老爷当即拍了桌子让查,却发现当日苏家送来的补药和那日詹家送来的补药都有问题,大夫开的方子有几味要便是从詹苏两家的送来的药材里取的。
如此,原本聂三爷给聂老爷劝下去的怒气,又起来了。
苏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卷了进来。但聂大人却不让人把此事泄露出去,下了死命令,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许提这件事。
当日下午,好死不死,詹家的四老爷借着安慰聂三老爷的借口,给他送了一位美妾来,说是代父弥补过错。
将聂家上上下下气了个俯仰。
聂三爷瞧着苏静椿木呆呆的拿帕子捂着脸哭,拔剑就要杀了詹四老爷送来的美妾,然后在去詹家找他们算账,却给聂大人派人给拦了下来。
“詹四是个糊涂人,全盛京都知道,你不知道?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明儿我就让你大哥给你告假去,哪儿也不许去!”
聂三爷怒火难平:“父亲,詹四再糊涂能干出这事儿,静椿给他们害成什么样了?若是没有詹家的授意,他敢这样干吗?依儿子看,詹家就是要和我们聂家过不去!”
不提聂三爷和聂大人又如何大吵了一架,只说詹家这边,原本詹大人一回府,就吩咐了人赶紧拿了银子去安慰被他马车撞上的百姓,又派人去好生安葬了那小乞丐,不想第二就有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跑到他门口来哭闹起来,说那乞丐是她儿子。
妇人跪在詹府门口,带着两个可怜兮兮的脏了吧唧的孩子,哭得声声悲情,引来了过往人群观看。
说什么她们一家原也是庄稼人,平平安安过了那么多年,当家的一病而死,花费了全部家当,她不得已才带了三个孩子出来乞讨,那死去的儿子便是她们家的独苗,如今才七八岁大,却给詹家的大人一马蹄给踏死了,断了她们家的香火云云。
可谓是听者流泪,闻着伤心。
“我们命贱啊,好好一个独苗都给毁了,以后我死了怎么去见那孩儿他爹呀,詹大人好狠的心啊,杀死了我儿,也不带个信,让我们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就给拖出去一副薄棺材给埋了!”
“我那苦命的儿啊!”
……
妇人在詹府门口吵闹不休,如何都赶不走,引得看热闹的群众声声指责,詹府派人出来解释了好几遍,好说歹说,给银子,妇人不要,就要她那儿子。
如此搞得詹大人焦头烂额。
若这时候,詹大人还看不出自己是中了计,他也就白活了,显然是有人先伤了他,挑拨詹家和聂家的关系,如今又要搞臭他的名声。
詹大人也不是个吃素的,拉下面子不要,做出一副悲痛状,让人把他抬了出去,亲自给那纠缠不休的妇人赔罪。
谁也没晓得他能如此放下身段,人群中各府的探子马上回去禀告自家的主子。詹大人这招,以退为进,反而引得众位大人的喝彩。
很是夹着尾巴过了一阵子的左相沈大人都忍不住的佩服:“这个老不死的,平日在朝堂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眼里除了皇上,谁也瞧不上眼,不想能做到这种地步!”
詹大人的腿伤着,给抬到门口,放话,妇人要什么给什么,什么条件都答应。妇人双眼发红,苦大仇深的瞪着他说:
“小民自知卑贱,但小民的儿子也是人啊,就这样没了,断了咱一家的香火,岂是银子能弥补的,若大人真心悔过,小民需得亲自骂大人一顿,扇大人一个耳光,方才解恨!”
这话一出,便是让大家都觉得这个妇人有些过分了,可詹大人竟然答应了,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做出一副假模假式的忏悔来,反而让大家佩服的紧。
妇人当即指着詹大人的鼻子好一通臭骂,听得詹家跟着出来的几位爷和小厮们火冒三丈,巴不得把这妇人当即诛杀了。
最后妇人走过去,詹大人能屈能伸,甚至还开口悲痛的又给妇人道了歉,眼中挤出了两滴悲痛的眼泪,戏做的很足,他打定了主意将计就计,有人要搞臭他的名声,他就要将他仁慈、和善、怜悯的名声播散出去。
不过这次詹大人失算了,妇人凑上去跪在詹大人面前,并没有扇他的耳光,众目睽睽,无数双眼睛盯着,妇女脸上还挂着悲伤的泪水,神色凄惨,电光火石之间,妇人从袖子中突然抽出一把程亮的匕首,狠狠插进詹大人胸膛,然后又拔起,动作决绝飞快,一瞬间就在詹大人胸膛上插了三刀,刀刀匕首齐把而入。
唰唰唰!
詹大人胸中的热血喷发而出,溅了妇人一头一脸,詹家的人还没刚反应过来,妇人已经连捅三刀,直接把詹大人捅晕了,而后又把匕首放在脖子间一抹,当场气绝身亡。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太突然,一气呵成,詹家几位爷反应过来,詹大人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不知死活,妇人的尸体倒在一边,而之前她带在身边的两个小孩,早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众人惊呼尖叫,纷纷后退,作了鸟兽散,拔腿朝四处跑去。
一瞬之间,热闹的詹府门前就只剩下浑身是血的詹大人和詹家大呼小叫,惊慌失措的几位爷和下人。
那些隐藏在人群中各府的探子,魂都给吓没了,赶紧跑回去报信。
各府得了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着报信的小厮反复问了几遍,见小厮哆哆嗦嗦翻来覆去说的都一样,这才极力压制心中的震惊,放了手!
“竟然敢当众派人刺杀朝廷一品大员!”
“到底是谁?!”
“如此猖狂狂妄至极!”
“此举令人发指,狼心野肺!”
不消一刻,这件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冷子翀亲自带了宫里的御医来给詹大人看伤,七八个御医忙活了一天一夜,才险险吊住了詹大人一口气!情况却十分恶劣,詹大人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冷子翀震怒,下了死命令,将御医全部留在詹府,放话,要是殿阁大学士詹大人死了,他们也不用再回宫,自己了断。
不管怎么样,皇帝这样做,多少给了詹家一丝安慰,让满朝文武都明白了詹大人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消息一传出来,聂家赶紧关紧大门,聂大人喊了聂三爷过去,一句话没说,先扔了个茶杯在他身上!
“逆子,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是要为了苏氏女,拉着整个聂家一起去死吗?”
聂三爷哪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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