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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但必然也是一段盘根错节、纷繁杂乱的情。
感觉裕亲王放了什么东西在自己手里,竹箢摊开手掌——半截莹白的玉镯,断口处还带着殷色,一丝丝,沁入玉石之中,分外鬼魅艳丽。
“毁了。”终究,裕亲王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再没了说话的力气。
竹箢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时冷时热,她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这半方玉镯,连带那缕缕血丝……
竹箢“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跑出了屋子,她顾不得外屋那一众的目光,或疑惑,或惊恐,或伤心,她只是不停地跑着,甩开身后的呼喊声,她不停地跑向一间屋子,“哗”地掀开帘子。
“竹箢姑娘?”屋里头,西鲁克氏的近身丫鬟见竹箢冲进了屋,诧道,“福晋还在王爷屋里头,姑娘若是找……哎?姑娘,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姑娘!”
雪絮方才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竹箢一个箭步冲进了内间,不停地在翻找什么,小丫头一下子慌了,忙上前阻止,可哪里拦得住。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到底在哪里?竹箢拼命地在西鲁克氏的屋子里翻找着,可是却怎么也找不见,她回身一把扣住雪絮的肩膀,急急问道:“福晋的木匣子呢?福晋的木匣子在哪里!”
雪絮被她死死地抓住肩膀,生疼,可又被竹箢的气势镇住,一时怔愣愣,不知要如何回答。
竹箢见她这般,愈加急了,语气更加不耐,她吼道:“快说!前儿,五格格在屋里头打翻的那只木匣子到底在哪里!”
还不等雪絮回话,方才追赶竹箢的一众人赶到了,剪春、染秋在最前头,她们跑到竹箢身边道:“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掰开竹箢钳住雪絮的双手,却怎么也掰不动。
“快说!那个木匣子哪里去了!”竹箢不顾一旁剪春、染秋的询问,只死死盯着雪絮追问木匣子的下落。
“姑娘,姑娘可是找的这只木匣子?”兰娅不知从哪里绕出来,手中托着个木匣子。
竹箢循声望去,眼睛顿时大亮,她一把抢过木匣子,却见匣子上上了锁,忙向兰娅道:“钥匙呢?钥匙呢?”
兰娅犹疑起来,竹箢却不管那些,拽住兰娅的衣袖吼道:“钥匙!快点!”
兰娅终是自贴身的夹衣中取了钥匙出来,竹箢见了钥匙,一把抢了过来,想要打开匣子,可偏偏手抖得厉害,几次都对不准锁眼,试了好些次,才将匣子打开。
掀开最上头那层白绢子,竹箢一眼就瞧见了那半方玉镯,一样的莹白晶亮,一样的乌红入里。竹箢连比划都没有比划一下,转身就往裕亲王的屋子跑去。
兰娅与剪春似乎看明白些什么,却不及细想,又同方才追着竹箢过来的一干人追了回去。
竹箢再回到裕亲王屋中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多了不少,竹箢顾不得那些,径直跑进了裕亲王的卧室中。里面,几个官服着身的人,正小心翼翼地为裕亲王请脉。听见竹箢的动静,纷纷望了过来。一个看似地位较高的御医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扰断我等为王爷诊脉!”
竹箢步下一刻未停,瞬时移到了裕亲王床边,却又忽的变得小心翼翼,几乎是在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在同福全说话:“福伯伯,您睁开眼,您瞧瞧啊,是另一半玉镯,是另一半玉镯!”
“这位姑娘,王爷已陷入昏迷,你唤了,也是无济于事的。”许是听见竹箢对裕亲王的称谓,再开口时,那人语气已是缓和多了。
竹箢不理他,继续一遍一遍重复着方才的话。身后有年轻一些的太医,已有些沉不住气,一人道:“姑娘若是再这般阻碍我等为王爷诊脉,王爷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姑娘你担当得起吗!”
依旧是充耳不闻,竹箢不相信,裕亲王深爱如此,会舍得不睁开眼来瞧一瞧。果然——“箢、箢儿。”虽然只有短短地两三个字,却如天籁般,喜得竹箢洒出无数泪花。
她半跪在脚踏上,又上前一些,举着手中的玉镯,轻巧地合在一起,示与福全,道:“福伯伯,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是另一半玉镯,你看到了吗?”
看见断玉合璧的那一刹,裕亲王不相信地竟挣扎着要直起身子,可头才离了枕头,又重重摔回了床榻。
身后一群太医忙急急唤着“王爷”,竹箢也又向前移近些,道:“福伯伯,你若好起来,你若好起来,箢儿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保准然你再舍不得死的秘密!”
一听竹箢提到“死”字,屋里立着的太医们“唰”地变了脸色,一人上前两步道:“休得胡言!”
竹箢不理他,只盯着福全的眼睛道:“福伯伯,你要不要听这个秘密,箢儿保证,福伯伯好起来后,会和你的‘梅儿’长相厮守!你快好起来!你快好起来!”
“微臣给福晋请安!”身后的太医们瞧见西鲁克氏进来,忙请安道。
西鲁克氏方从昏厥中醒来时,就听见青娅道竹箢在屋里,言行好不诡异,忙挣扎着起身进来要看个究竟。就见竹箢半跪在裕亲王床前,不知在说些什么。
竹箢回身,见是西鲁克氏,忙踉跄地起身,可话还没说出口,一阵晕眩,只手里死死抓着那两段玉镯,不肯松手。
“不要!”竹箢惊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姑娘,姑娘!”屏风后,染秋听见竹箢的喊声,忙绕了进来,见竹箢额上都是汗,忙拧了帕子小心擦着。
竹箢伸出双手欲抓自己额前染秋的手腕,才发现,自己手里竟死死攥着两段玉镯,提醒着自己,之前的一切不是梦。她单手拉下染秋的手腕,道:“王爷呢?王爷怎么样了?”
染秋的腕子叫竹箢抓得生疼,却强忍着道:“姑娘放心,王爷已经无大碍了,现在已经开始进汤药了。”
听见染秋这话,竹箢才大大松了口气,顿时觉得浑身酸软,脚心生疼,才擦下去的汗珠又细细冒了出来。
染秋见了,忙道:“姑娘快些躺下,才刚姑娘跑了那么长的路,连鞋子都跑掉了,奴婢才给姑娘上过药。药是宫里的御药,白太医道,不出两日,姑娘又可以活蹦乱跳了!”说到后头,染秋已现了欣喜之色。
竹箢还顾不得自己的脚,道:“王爷进了汤药,可是表示脱离了危险?”
“回姑娘的话,连太医院院首陆太医都道,王爷脱险了呢!”染秋笑道,“多亏了姑娘,若不是姑娘唤醒了王爷,王爷,王爷他……”染秋说着,又有些哽咽。
竹箢见状,忙安慰了她两句。
“哎呀,瞧奴婢这记性!”染秋一拍脑袋,忙扶了竹箢躺下,又放下床幔,道,“姑娘且躺好,福晋吩咐了,请白太医替姑娘诊脉。”
竹箢本欲推辞,可方才折腾一番,身心俱疲,也懒怠与染秋争了,索性阖眼躺下,递了手臂出去。
染秋将竹箢的袖口推上去些,露出一段秀丽的腕子,又忙择了块细绢覆上,才道:“白太医请进。”
屋里燃着檀香,除了呼吸声再听不见其他声音,渐渐的,竹箢有些困顿,想来,凌晨惊醒,又奔波大半日,不累倒稀奇了。竹箢只觉腕上有温温的触觉,轻轻暖暖的,再然后,好像有人在说什么,她太困了,终是睡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