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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冯樱接到幼儿园韩老师的电话时,正和公司下属在市郊一间酒店大厅布置婚宴会场。
这是一场主题为“星月童话,地久天长”的婚礼,慕冯樱赤着脚、挽着袖子坐在高高的梯子上,面前是一片深色丝绒幕布,幕布上缀着一个黄色弯月和无数星星。和韩老师通完电话,慕冯樱板着脸爬下梯子,把手里一个没贴的星星交给助手周晨。周晨问:“小樱姐,怎么了?”
“臭丫头又闯祸了,我一个小时内要赶去幼儿园。”慕冯樱穿上高跟鞋,说,“这儿你自己搞定吧,拜托了。”
慕冯樱一路飙车,四十分钟后把车停在了望苗幼儿园门口,她去了韩老师的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小孩子的哭声。
慕冯樱叹一口气,调整情绪后敲门进去,见到屋里的几个人立刻堆起了笑:“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那个叫毛毛的小男孩正赖在妈妈怀里哭,他的爸爸站在身后,见到慕冯樱后神色就变了一下。
慕冯樱也没工夫去看自己女儿,走到毛毛面前,对毛毛妈妈说:“对不起啊,我正在市郊工作,让你们久等了。毛毛没事吧?”
“谁没有工作啊,小桃妈妈真是忙哦,说到底受伤的不是你的孩子。”因为儿子脸被抓破了,毛毛妈妈心情本就不好,看到慕冯樱的样子就更不爽了,语气便带了些尖刻。
慕冯樱这一天穿得很漂亮,哦,不对,应该这么说,慕冯樱本就是个大美人,穿什么都漂亮。她看看腕上手表:“我和韩老师说了一小时内赶到,也没迟到啊。”
说罢,她终于看向韩老师身边的慕小桃,小丫头背着双手站着,头发很乱,低着头怯怯的模样,看到慕冯樱后表情就委屈起来,嘴一瘪带着哭腔喊:“妈妈……”
慕冯樱瞪她一眼,小桃立刻收回了眼泪。慕冯樱在她身边蹲下,把她揽到怀里耐着性子说:“小桃,妈妈不是教过你么,小朋友是要相亲相爱一起玩的,你们是同班同学,不可以打架。”
“是毛毛先打我的!”慕小桃嘴巴一撅,大声说。
在妈妈怀里的毛毛立刻也叫起来:“是你先打我的!”
慕小桃冲着他喊:“我没有!”
“就是有!”
“没有!”
“行啦!”慕冯樱站起来,头都疼了,“小桃,你赶紧向毛毛道歉。”
慕小桃仰着头看妈妈:“妈妈,是毛毛先……”
“你把毛毛的脸抓破了,对不对?”慕冯樱牵着小桃的手走到毛毛面前,让她看毛毛脸上的伤,“毛毛的脸都出血了,很痛的,你难道不应该向他道歉吗?”
慕小桃别开头去,慕冯樱甩了下她的手:“慕小桃!”
小家伙这才扭扭捏捏地转过头来,似乎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慕冯樱一直鼓励地看着她,终于,慕小桃张了嘴:“毛毛,对……”
“行了行了。”毛毛妈妈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看着她们,“道歉就不用了,只是我儿子脸破了,医药费总要赔吧。”
慕小桃还太小,不懂毛毛妈妈在说什么,眨巴着眼睛抬头看妈妈。
毛毛的脸的确被抓破了,但只是很浅显的口子,并不严重,不会留疤。慕冯樱打开钱包,抽出两百元递给毛毛妈妈:“小孩子太小不懂事,我代她向你们道歉,这两百块给毛毛买点零食吃吧。”
毛毛妈妈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钱:“两百?两百怎么够,我儿子以后万一留疤怎么办?最少五百!”
慕冯樱也不多说,又抽出三百元一起递给她。
毛毛妈妈这才满意,一边伸手来拿钱,一边说:“小桃妈妈,我劝你一句,小桃这么野,你真的应该多管管她,一个小女孩成天打架,说出去就会被人骂一句没教养,到底家里缺个大人对小孩是有影响的。”
她正要把钱塞进钱包,慕冯樱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毛毛妈妈惊愕地看着她,尖声说:“你干吗哪?”
慕冯樱从她手里抽回了四张钱,冷冷地说:“一百块给你儿子买创可贴,不用找了。”
她整理好自己的包,拉起小桃的手就要走,毛毛妈妈哪里肯答应,放下毛毛就追了过来,拦在慕冯樱面前:“你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说清楚!”
“我没什么意思,事情解决完了,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赶时间,麻烦让让。”慕冯樱穿着高跟鞋超过了一米七,此时就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毛毛妈妈,毛毛妈妈扬起手里的一百块:“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是要饭的呀!你女儿弄破我儿子的脸你还那么嚣张!说你一句没教养真是没说错!这钱还给你!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呢!”
她把一百块钱丢到了慕冯樱脸上,慕冯樱闭了闭眼睛,那张红色的纸钞就轻飘飘地掉到了地上。慕小桃站在妈妈身边,眼睛一直盯着那张纸钞,蹲下身捡起钱,小手折了折就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毛毛妈妈傻眼了。慕冯樱冲她笑笑:“是你说不要的,那我们走了。”她低头喊,“小桃,走吧,和韩老师说再见。”
慕小桃乖乖地和韩老师挥手说再见,慕冯樱拉起她刚要迈步,毛毛妈妈突然扬起手甩了她一个耳光。
“啪。”
“啪!”
韩老师和毛毛爸爸都还没反应过来,毛毛妈妈就已经往边上跌去了,她捂着自己的脸,几乎没站稳脚。
两个小朋友都惊呆了。
毛毛妈妈打慕冯樱的那巴掌并不太用力,只是想挫挫她的嚣张气焰。小班妈妈们都不喜欢慕冯樱,因为她太年轻漂亮,身材又好,还有钱!最最关键的是,她居然是个单亲妈妈。
第一次的幼儿园亲子活动,有好几个男家长绕在慕冯樱身边与她说话,当时毛毛妈妈就对毛毛爸爸说,慕冯樱这种女人一定是个二奶或小三,和哪个老板生了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却活得那么张扬,完全不知廉耻。
毛毛妈妈认为理在自己这边,慕冯樱侮辱了她,于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给了她一个耳光。没想到,她那巴掌才打完,手都还没放下来,慕冯樱已经重重一个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那力道!打得她头晕眼花几乎要辨不清方向。
那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扬着下巴看着她,眼神鄙夷:“我最讨厌别人打我脸了,还是当着我女儿的面。”
毛毛妈妈大声地哭了起来,眼泪立刻糊满了脸,喊着自己的老公帮忙。一直沉默的毛毛爸爸一头冷汗,走去妻子身边安慰她,毛毛妈妈有了老公的保护胆子又大起来,冲着慕冯樱吼:“你凭什么打人!你算什么东西!我看你就是个不干不净的婊子!年纪轻轻没有老公还养个孩子你要不要脸!小野种也不知哪里来的!你这么下贱怎么不为你女儿积积德啊!”
慕冯樱哭笑不得,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毛毛妈妈一晃:“毛太太,要不要我把你老公发给我的短信给你看看?看看我们到底谁下贱,谁不要脸,谁要给孩子积积德。”
毛毛爸爸瞬间就僵住了,脸都变得通红。毛毛妈妈呆滞地看着他们:“什、什么短信?”
“哦……你还不知道啊,上次亲子活动,吃午饭的时候,毛先生问我要了手机号码,说他有好多朋友要找婚庆呢。”慕冯樱柔媚地笑着,“后来他给我发了好多短信,总是约我‘面谈’,还说自己压力很大,又特别寂寞,想要找我聊聊天。真不好意思,发短信的时间都是深更半夜,我都没有回哦,事后我想想,大概毛先生真的压力很大,毛太太你也不关心关心他,要不然怎么别人都睡觉了,他还躲在洗手间找我这么个陌生人聊天呢。”
慕冯樱对着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毛毛爸爸微笑,“啊,毛先生,以后二婚了可以联系我,樱桃婚庆,幸福到底,我给你打九折哦。”说完,她就拉着小桃的手走出了办公室,一会儿后就听到身后屋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声、男人的解释声、韩老师的劝架声和毛毛哇哇大哭的声音。
慕冯樱抱起小桃,不屑地“哼”了一声,扭着腰去了车上。
挡风玻璃上夹着一张违停罚款单,慕冯樱咒了句脏话,把小桃“绑”在了车后座的儿童座椅上。慕小桃眼巴巴地看着她:“妈妈,我想坐前面。”
“不行。”
“妈妈,真的是毛毛先打我的。”
“妈妈知道。”
“妈妈……”慕小桃小心翼翼地问,“你脸疼不疼?”
慕冯樱一呆,摇头:“不疼。”
系完安全带,慕冯樱突然从女儿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一百块钱,慕小桃一下子就变了脸,绝望地叫:“妈妈那是我捡的!”
“这是我的。”慕冯樱坐上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瞪了小桃一眼,“你一小屁孩儿你要钱做什么?”
慕小桃郁闷地低下头去。慕冯樱踢掉高跟鞋,换上球鞋启动了车子,慕小桃问:“妈妈,我们去哪儿?”
“去妈妈工作的地方。”
“吃喜酒?”
“嗯。”
“哦……”慕小桃有些失望,“今天动画片放茉莉花公主打豌豆妖怪。”
“妈妈礼拜天去给你买碟片。”
“明天小朋友会问我的。”
“明天礼拜六,不上幼儿园。”
慕小桃闷了一会儿,问:“妈妈,什么叫做婊子?”
慕冯樱有点头疼,还是认真回答:“那是一种骂人的话,小桃不可以学。”她戴上墨镜,握着方向盘注视前方,“只有最没有礼貌的人才会用这种话骂人,记住了吗?”
慕小桃懵懂地点头,车子驶上高架桥,一路往市郊而去。
慕小桃小朋友三周岁零六个月大,这一年多来,她已经吃过好多场陌生人的喜酒了。
她的妈妈慕冯樱大学毕业后与好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婚庆公司,公司初起步,两个年轻的老板凡事都亲力亲为,连轴转地布置婚宴会场是家常便饭。慕冯樱忙的时候,慕小桃都是由外公外婆照看,但偶尔,慕冯樱也会带小桃去会场工作,小尾巴一样的慕小桃跟着妈妈蹦蹦跳跳,成了“樱桃婚庆”很特别的一道风景。
这一次承接的婚礼办在J市郊区的悦榕庄酒店,婚宴规格相当豪华。慕冯樱赶时间,来不及把女儿送去父母家,干脆就带着小家伙到了酒店。
下午五点,一对新人已经站在门口迎宾。慕冯樱观察了一下“樱桃”员工布置的合影区、签到区以及厅外布满整整一面墙的婚纱照,发现一切正常后才悄悄地进了厅。
无柱的长方形宴会厅大气开阔,新人席开五十桌,此时已有一些来宾到了会场。厅中华光溢彩,金碧辉煌,慕冯樱抱着小桃四处转了转,和员工们交代着注意事项,最后才走到舞台边。
离开时还未布置完毕的舞台此时已一切就绪,舞台边的LED大屏幕循环播放着新人的婚纱照,还伴着浪漫优美的歌曲,四周鲜花绽放,罗马亭、鲜花拱门、欧式花柱都布置妥当。
周晨还在台边做收尾工作,硕大的幕布上缀满了亮闪闪的星星,簇拥着中间的一弯月亮——星月童话,这是新娘子心心念念的婚礼梦想。
慕冯樱抱着小桃静静地看着台上,她爱极了自己从事的这份工作,为每一对心存爱的新人完成梦想中的婚礼,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开心。
慕冯樱并没有对爱情失望,相反,她是一个特别相信爱的人,所以才会在花一样的年纪倾尽全力去爱一个男人,哪怕最后粉身碎骨都不后悔。属于她的幸福总会来的,只是晚了一点而已,她这样想。
耳边突然响起慕小桃嗲嗲的声音:“妈妈,好多好多星星啊!”
“是啊,漂亮吗?”
慕小桃点点头,这时,邓柔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突然蒙住了小桃的眼睛:“咿——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又来吃霸王餐呀!”
慕小桃回过头,叫了一声“柔柔阿姨”就叽叽咯咯地笑起来,这时夏莉莉过来喊慕冯樱:“小樱姐,那个抽奖的系统出了点问题,你赶紧来看看!”
慕冯樱大学里学的是计算机,虽然后来转了行,但是碰到婚礼上客户需要抽个奖做个片头什么的,她还是可以胜任。邓柔从慕冯樱手里接下小桃,说:“你去吧,我的事儿已经完了,我来管小桃。”
宴会厅另一边,林维维上完洗手间回到座位旁,看到那个男人正在低头看手机。他穿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休闲西服,内衬藏青色衬衫,没有系领带。从林维维的角度望去,能看到他挺秀的眉峰、精致的鼻梁和尖削的下巴。
林维维心中怦怦一跳,在桌边坐下。男人抬起头来,面容白净俊雅,生着一双好看又特别的眼睛,眼型狭长,眼尾挑起,只是眼神冷漠,拒人于千里。
他放下手机,客气地问:“要喝点什么?”
林维维优雅地笑:“茶就行了,谢谢。”
许洛枫招手叫来服务员,让他倒两杯绿茶。
这一桌是新郎的大学同学桌,目前只到了许洛枫和林维维两人,许洛枫给好友路云帆和程旭各打了一个电话,对方都说路上有些堵,大概要六点才到。
许洛枫话很少,林维维找了个话题:“洛枫,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在舞台那儿看到一个小姑娘,和你长得很像哦!”
许洛枫抬起细长双目,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和你一样皮肤白,丹凤眼,特别漂亮。”林维维掩着嘴笑,“你看到就知道了,我一点没夸张。”
许洛枫盯着她看了片刻,又低下头玩起了手机。
林维维无趣地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许洛枫从美国留学回国还不到半年,收到大学同学的婚礼请柬,无意中对父亲许平川说起,刚巧许平川与那同学的父母也有点交情,就叫许洛枫一定要去。
“带上维维一起去,也是时候让大家认识她了。”这是许平川的原话。
许平川经营着一家公路工程公司,许洛枫是他唯一的儿子。而林维维的父母是许平川的老朋友,在J市发展餐饮二十年,拥有几个连锁品牌的餐饮店,家底甚是丰厚。林维维是他们的独女,美丽大方,备受宠爱。林维维的父母听许平川说许洛枫还是单身,又见小伙子样貌英俊,学历出众,就起了撮合双方子女的念头。
许洛枫二十七岁,面对父亲的相亲要求,并没有拒绝,和林维维吃过一顿饭后就开始了交往。许平川对此很满意,总的来说,许洛枫虽然话不多,脾气有些冷,但他从小到大的发展轨迹还是比较靠谱的,没有让许平川过多操心。
许平川并不知道,对待感情问题,许洛枫心中有自己的宗旨。
人们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许洛枫大概是这句话最忠实的执行者。对他来说,这世上不管是怎样的女人,美的丑的,聪明的笨的,胖的瘦的,有钱的没钱的……那种不停叫嚣着爱情至上、浪漫第一的生物,在面对男人的时候,考虑最多的无非就是长相、身高、家境、工作之类的肤浅东西。
他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许洛枫身高超一米八,身材清瘦,皮肤白皙,从小就被夸长得俊美无方,他家里有钱,学习成绩又好,意味着在成长过程中有数不清的少女像飞蛾扑火一般地扑向他。
可问题是,许洛枫知道自己性格糟糕得近乎负数,他很难相处,与人交往时从不主动,更不会哄人,有时说话甚至有些刻薄。对着那些女孩子,他甚至连敷衍的劲头都没有。但就是这样,还是有大把大把的女人说爱他。
她们究竟爱他什么?许洛枫心知肚明。
对于林维维——这个父亲满意的“未来儿媳”,许洛枫的想法是,只要她不那么讨厌,差不多时候就结婚吧。
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路云帆完全不同,在许洛枫的眼里,女人都是一样的,娶这个和娶那个,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他很不能理解路云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心理。
天完全黑了,宾客们基本到齐。六点十八分,司仪上台宣布婚礼开始。
慕冯樱守在电脑旁,和周晨一起控制着声像进程。慕小桃在边上自顾自地玩着,一会儿后就无聊了,拉拉慕冯樱的衣摆:“妈妈,我想出去玩一会儿。”
“不可以。”慕冯樱眼睛一直盯着笔记本屏幕,“妈妈很快就好了。”
慕小桃又乖乖地坐了下来,五分钟后,她回头看了妈妈一眼,见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慕小桃悄悄地溜了出来。
妈妈每次工作都很专心,小桃已经习惯了,虽然妈妈不允许小桃一个人出去玩,可是小桃每一回都会溜开去,最后再溜回来,妈妈几乎不会发现。
慕小桃的胆子挺大,这一次也是这样,小小的一个人沿着墙边走过了宽敞的大厅,想要去外面找签到台的漂亮姐姐拿好看的花。
台上的叔叔还在拿着话筒说话,慕小桃一个人快快乐乐地走着,就在这时,大宴会厅里原本明亮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慕小桃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顶上的灯全灭了,舞台上的光线都很幽暗,有无数射灯在场内照来照去,最终集中在了宴会厅的大门上。
慕小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舞台上青黑幕布上的星星月亮这时候格外耀眼,一闪一闪的就像童话仙境一样,慕小桃呆呆地走了几步,觉得那个夜空好漂亮。
这时候她还没有害怕,依旧穿梭在桌子中间好奇地张望着。没想到,台上司仪突然大声宣布了什么,音乐骤然响起,那极为巨大的声响着着实实地把小桃吓得原地跳了起来。
她终于感到恐慌,想要回头去找妈妈,却听身边的人都鼓起了掌。追光全部打在新人身上,其余空间黑压压一片,慕小桃迈开小脚在桌子间穿来穿去,有人小声地说“怎么有个孩子在跑”,但并没有人来管她。
慕小桃跑了好一会儿,完全失了方向,这空间变成了一个暗夜迷宫,她仰起头只能看到无数陌生的人,不知道妈妈在哪里。
慕小桃哭了,跌跌撞撞地跑进了一个角落里,咧着嘴喊“妈妈,妈妈”,但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宾客们的掌声瞬间将她渺小的喊声吞没。
身边都是黑漆漆的大人,慕小桃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跑到一个灯光师跟前时,她被脚下粗大的电线绊了一下,一下子就趴到了地上。
“呜呜呜……妈妈,妈妈……”慕小桃很努力地爬了起来,跪在了地上,她揉着自己的脚踝,突然之间,有一双大手抄到了她的腋下,慕小桃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远,她的身体越来越高,这才惊慌地发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那人抱着她去了一张桌子边,终于将她放下。
慕小桃眼泪鼻涕糊满脸,害怕地回头去看那个人,对上的就是一双狭长又深邃的眼睛。
许洛枫之所以注意到那个小女孩,是因为她在哭。
站在离他五、六米开外的黑暗角落里,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一直呜呜咽咽地哭着。她的小手抹着自己的眼睛,走两步就转着脑袋四处张望一下,然后又迈开小短腿跑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绕了一圈后她竟又跑了回来,灯光师指挥着一台像大炮似的舞台灯照射着红毯,灯下的空间反而变得更黑,那小姑娘跑过时一不小心就被电线绊倒了。
林维维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新人进场的仪式,身边的男人却突然离席而去。林维维回过神来时,许洛枫已经回来了,还抱回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许洛枫坐在椅子上,小姑娘站在他面前,依旧哭得稀里哗啦,许洛枫盯着她看了半天,拿起桌上的热毛巾往她脸上擦去。
小姑娘也没有躲,眼泪被擦掉后,她还就着许洛枫的手重重地擤了擤鼻涕。
许洛枫默了一下,问:“有没有摔伤?”
被初步弄干净的慕小桃摇摇头,仰着脑袋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想起慕冯樱曾经教过她,如果找不到妈妈了,就对那些在吃喜酒的叔叔阿姨说出妈妈的公司名。
“叔叔,我要找妈妈。”慕小桃轻声说。
许洛枫一直在看着慕小桃,这小丫头不再哭得张牙舞爪、涕泪横流,这时候终于能仔仔细细看清她的脸了。只是看着看着,他渐渐皱起了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偏偏隔着两个座位的路云帆还要捣乱:“呵,洛枫,这小姑娘是谁啊?和你长得好像啊!”
宴会厅里的光线已经亮了一些。林维维听到路云帆的话也仔细地去看慕小桃,慕小桃穿一件粉紫色的连衣裙,底下是白色的薄裤袜和黑色的小皮鞋,只是裤袜上都是灰灰黑黑的印记,看着有那么点儿邋遢。
她的脸却是非常可爱的,圆嘟嘟的脸蛋,皮肤又白又嫩,小巧的鼻子,红殷殷的嘴巴,最特别就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睫毛长长翘翘,眼珠子黑白分明,看着很是机灵。
一桌子人都能看出来,这小姑娘的眉眼五官和许洛枫真是要了命的像!尤其是那双妩媚妖娆的眼睛,在一个男人脸上见到已属稀奇,可在他们面前,那小女孩分明有着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只不过小孩子眼神纯净,不似许洛枫那般深沉阴郁。
林维维兴奋地说:“洛枫,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啊,是不是和你很像?我没有骗你哦!”
许洛枫:“……”
路云帆对着程旭笑道:“我觉得吧,许大少以后结婚生个亲生女儿,都不见得有这么像的。”
程旭赞同地点头:“是哎,这小丫头说不定就是许大少失散多年的女儿呀!”
一桌子人都是许洛枫的大学同学,知道当年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到这话都促狭地笑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捏着嗓子喊:“皇上!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哄堂大笑。
只有许洛枫没有笑,他原本就不是个爱笑的人,也不和这些老同学计较,只是弯腰问面前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慕小桃听不懂这一桌的叔叔阿姨都在笑什么,也不敢随便回答许洛枫的问题,这叔叔一直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好凶。慕小桃眼睛往边上瞅瞅,答非所问地说:“我要找妈妈。”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要找妈妈!”
“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带你去找妈妈!”
许洛枫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很帅,可是帅帅的许大少对慕小桃却没有丝毫诱惑力。妈妈教过她不能随便说出自己的名字,她见这个叔叔凶巴巴地对着自己,心里只觉得越来越害怕,转身就要跑,没想到许洛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慕小桃又哭了起来:“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
她开始踢他,哭得伤心欲绝。见许洛枫野蛮地捉着小姑娘的手腕,林维维看不下去了,说:“洛枫,你就放她走吧。”
许洛枫正在和努力要咬他手背的小丫头搏斗,一个不小心,他的袖口沾上了她的鼻涕。他近乎崩溃,冷冷地说:“我一定要知道她的名字。”
路云帆也看不过眼了:“洛枫,你别对她那么凶,小孩子都吓坏了。”
许洛枫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尽量亲切地说:“好了,我带你去找妈妈,你告诉我,你妈妈在哪里?”
“我妈妈在、在……”听说可以去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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