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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你愿意和谁一起过?”
他原本以为小桃会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没想到,她居然想都没想就作了答:“和妈妈。”
许洛枫不做声了,慕小桃小心翼翼地看看他,觉得爸爸似乎不高兴了。她伸出手指去摸摸许洛枫贴着创可贴的眉骨,说:“爸爸,你会好起来吗?”
许洛枫点头:“唔,会好的。”
“还会变得帅帅的吗?”
许洛枫微笑:“会。”
“爸爸,你是不是很痛?”看着许洛枫微微颦起的眉,慕小桃凑过去,往他左眼睑上亲了一口,还舔了一下,声音细细的,“爸爸,妈妈教我的,舔舔就不痛了。”
折腾了很久,慕小桃终于要睡着了。临睡前,她闭着眼睛、拉着许洛枫的手嘟嘟囔囔:“爸爸,我好想妈妈啊。”
“我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爸爸,你快点变得帅帅的……”
许洛枫酒劲上头,偎在小桃身边,很快就睡着了。睡得正熟时,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他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见身边的小桃也动了一下,赶紧伸手拍她,没看屏幕就按下了通话键。
“谁啊?”
他睡眼惺忪,头晕脑胀,还担心把小桃吵醒,口气不免恶劣了一些。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就响起一个清脆却略带疲态的女音:“是我。”
“樱樱?”
许洛枫瞬间就清醒过来,下了床,走到窗边撩起窗帘往外看,夜色深深,隔着玻璃,大雪中的的西安城有一种沉静的美丽,因为快要过年,路上车辆都少了许多。慕冯樱应了一声,又问:“你睡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不,没有。”许洛枫答完,又小心地问,“雪下得很大,你在哪?”
慕冯樱一愣:“你怎么知道西安下雪了?”
许洛枫平静地回答:“我看了气象。”
“哦……我刚回到宾馆,好累。”慕冯樱叹了一口气,“洛枫,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今天……却感觉特别特别得糟。我……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发神经,为什么会答应下来做这样一件事。这件事于情于理都是错误的,我……我后悔了,怎么办?我不想做了!”
许洛枫站在窗子前,看着漫天雪花,听着慕冯樱无逻辑地说着,耐心地安慰她:“樱樱,别急,慢慢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冯樱郁闷地说:“白谨和陶樱的事,我说给你听过。”
“嗯。”
“后来……”
她把来西安后和陶樱见面的事都说给了许洛枫听,一桩桩一件件,陶樱严重的病情,白谨看似关心、实则敷衍的态度,还有白谨异想天开的“一厢情愿”,陶樱莫名其妙的“顺水推舟”,最后说到了白谨的家庭。
“他有妻子,还有个儿子,都上小学了。”慕冯樱情绪已经跌到谷底,“洛枫,我觉得自己太坏了,我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白谨的老婆孩子,他自己要做这么龌龊的事,我没阻止,居然还帮忙,我……我都怕被雷劈!”
许洛枫说:“樱樱,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慕冯樱吸了吸鼻子:“你说。”
“这件事,别人都没错,包括你。唯一有错的就是白谨。”
慕冯樱插嘴:“我怎么没有错……”
许洛枫声音温柔:“不管有没有你,白谨都会做这件事,他可以不通过你,通过其他人,这件事本就不是杀人放火,他只要给钱,有的是人愿意做。你只是……恰恰碰到了这件事,所以,你真的不用自责。”
慕冯樱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可是……”
“而且,陶樱马上要去世了,是不是?”许洛枫说,“在这种时候,我们作为局外人,谁都无法去评判些什么,白谨再是不好,陶樱若真的想与他行一场婚礼,我们也是无话可说的。将死之人的心愿,谁能无视?樱樱,事已至此,其实与你已经无关了,明天,你把婚礼操作完毕,就把这件事忘掉,千万不要被他们困扰。白谨和陶樱的事,是他们自己酿成的果,和我们无关。”
慕冯樱愣愣地重复着:“和我们无关?”
“没错,和我们无关。”许洛枫的声音在浓浓夜色中低醇得像一杯酒,慕冯樱觉得自己几乎要醉了,因为,他说,“樱樱,我不会像白谨那样的。”
慕冯樱有些搞不清状况,张了张嘴,突然清醒过来:“你在说什么啊!很晚了,我、我要睡了。”
“唔,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要早起。”许洛枫站姿随意,背脊轻轻地靠着墙,望着窗外,笑道,“晚安,樱樱。”
两个人都挂了电话,许洛枫走回床边,看一眼小桃,她翻了个身,睡得很香。他也上了床,低头吻了下小桃的脸颊,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此时,与他们同一幢楼、同一楼层、只隔了三个房间的一个大床房里,慕冯樱正在懊恼地揪头发:“叫你手贱!叫你手贱!大半夜地给他打什么电话呀!”
发泄完后,她冲进洗手间,捧着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切齿地说:“慕冯樱,你醒醒啊!我拜托你醒醒好吗!不要再做梦了!”
然后,她又颓丧地捂住了脸:“嗷嗷——可是!他刚才干吗那么温柔啊——他平时讲话不都是阴阳怪气的吗!”
闹铃在七点准时响起,慕冯樱赖了一会儿床后强迫自己爬起来。她将窗帘拉得很开,房间里顿时一片明亮。
她眯了眯眼睛,定睛望向窗外,雪并没有停,片片雪花飘扬在空中,整个城市变成了白色的世界。慕冯樱心里略有些遗憾,做婚庆的人最怕婚礼碰到雨雪天,她曾经希望这一切能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结束,也能让这整个事件少些阴霾。可如今看来,连老天爷似乎都觉得这件事配不上晴朗光明,干脆就用连绵数日的大雪来回馈白谨。
不过,一想到所有的事都会在这天有个了结,慕冯樱还是有些兴奋,她归心似箭,努力地把那些乱糟糟的情绪丢到了脑后。
吃过早餐她便出了门,提着化妆箱赶去了陶樱所在的医院。她心里有些没底,陶樱这几天非常虚弱,天气又恶劣,医生根本就不准她出门,慕冯樱也不知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这一场婚礼。
这一年的年初一和情人节撞在一起,花店里玫瑰价格暴涨,婚礼所用的鲜花还是前一晚慕冯樱和西安同行小蔡冒着风雪亲自去市场里运来的。在去医院的路上,小蔡给慕冯樱打来电话,说已经在布置婚车上的鲜花,教堂里的装饰也会在中午时搞定,小蔡问:“新郎大概什么时候到?”
慕冯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大概要中午吧,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关机,该是在飞机上。”
赶到医院,陶樱已经在病房里等慕冯樱了。
她的病房布置得很温馨,柜子上摆着她与父母的合影,阳台上都是绿色植物,墙上挂着十字绣,病床上还丢着几个毛绒娃娃。陶樱对慕冯樱说过,将来,她会在这个病房里离开,所以,她希望这里能有一个家的感觉。
慕冯樱来到病房时,发现病房里还多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是陶樱的堂弟陶原。陶原回国过年,知道了陶樱的情况,专程赶来看她。
陶樱笑着说:“陶原还没结婚,这样的话,伴郎不缺了,牵着我进教堂的人也有了。”
慕冯樱突然就觉得有些心酸,这一天,她是伴娘,还兼跟妆,她把化妆箱放在桌上,说:“陶姐,你要不要洗个澡,洗完了我就帮你化妆。”
“好。”陶樱说着,又问,“白谨什么时候到?”
“快了吧。”慕冯樱小声说。
陶樱在洗澡的时候,慕冯樱又接到了赵宁的电话,赵宁说等她结束工作去接她。这段时间因为春运和雪天,白天时路上特别堵,出租车很不好打,慕冯樱想了想就同意了,告诉了赵宁教堂的地址。
讲完电话,她开始整理陶樱一会儿要用到的婚纱、假发、饰品和皮鞋,最后就看到了首饰盒里的钻戒。
这枚钻戒是慕冯樱去买来的,简洁的款式,此时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慕冯樱观摩过数不清的婚礼,每一场婚礼都会有交换戒指的环节,慕冯樱一直觉得,这个瞬间的新娘子是最美的。当新郎将戒指慢慢地圈进新娘的左手无名指时,他们往后的人生便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慕冯樱记得自己做过一场婚礼,在交换戒指前,新郎对新娘说:“我爱你,我愿为你终身受戒。”
且不说这话有没有肉麻矫情,至少在那一刻,慕冯樱看到了新娘眼中闪烁的泪光。她仔细地看着属于陶樱的这枚戒指,心想,等一下白谨将它套在陶樱指上时,却是一点都不浪漫唯美。慕冯樱知道,在上帝的注视下,这神圣的仪式只会彻底沦落成一场闹剧。
许洛枫带着小桃去餐厅吃过早餐已是上午九点,挂下赵宁电话后,他心情很是愉悦。
但是小桃的心情却非常非常不好。她再也不愿待在酒店里了,缠着许洛枫撒娇,说要找妈妈,许洛枫哄了几句哄不住,她索性狠狠哭闹了一场。最后,她独自一人躲在酒店房间的角落里生闷气,用落地窗帘挡着自己。许洛枫过去拉她,她就扭着身子甩开他的手。
许洛枫搂过小桃,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问:“小桃想出去吗?”
“嗯。”慕小桃撅着嘴巴,“你说带我去找妈妈的,我要妈妈!”
许洛枫想了想,说:“这样吧,爸爸先带你去一个地方,下午,我们去找妈妈,好吗?”
慕小桃瞪大眼睛:“你保证!”
许洛枫微笑:“我保证。”
他带上小桃出了门,在酒店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把伞,抱着女儿上了一辆出租车。依着赵宁给他的地址,车子到了大差市,许洛枫抱起小桃往巷子里走去。
雨雪交加,寒意逼人,他紧紧地搂着小桃,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冷风刮得人脸颊疼,慕小桃也是牢牢地圈着他的脖子,把小脸贴在许洛枫的肩窝里,乖乖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许洛枫好不容易找到那幢暗黄色的三层小楼,小楼的屋顶、屋檐和窗台早已被雪覆盖,在巷子深处越发显得孤独幽静。
许洛枫裤脚和后背已经被雨雪打湿。他躲进屋檐下,将小桃放下地来,迟疑了一会儿后,敲了敲门。
一个中年女人开了门,看着戴着墨镜、满脸伤痕的许洛枫很是警惕,又低头看到他身边表情懵懂的小桃,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找谁?”她问。
许洛枫说:“我找一位王老太太。”
那女人愣了一下:“找我妈?她已经去世两年了。”
许洛枫眉头一皱,眼神里透出了失望。
中年女人奇怪地说:“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老有人来找我妈,前几天还有个女孩子来找她呢,是我们这儿以前一个租客。”
许洛枫知道那是慕冯樱,他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便决定告辞,刚要开口,慕小桃却拉着他的裤腿说:“爸爸,我想拉恩恩!”
许洛枫头都大了,看了看四周,问中年女人附近哪里有公共厕所,那女人看了看小桃憋得通红的小脸,又看看他们身后漫天的雪花,说:“公厕很远,进来上吧。”
屋子里有供暖,异常得暖和。许洛枫摘掉了小桃的毛线帽和围巾,脱了她的小羽绒服,带着她去了卫生间。
帮小桃上完厕所后,许洛枫又帮她洗了手。这些天来,他已经很习惯做这些,再也不会像起初几次那样手忙脚乱。
许洛枫对中年女人说谢谢,想要带小桃走,小丫头却被屋子里一条小黄狗吸引住了,跑过去蹲在地上逗小狗玩,小狗冲着她汪汪叫,摇摇尾巴,慕小桃笑了起来,回头对许洛枫说:“爸爸,有小狗狗耶!”
“嗯,你小心一点。”许洛枫说完后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家具很旧,多年前的装修风格,墙角还有渗水的印记。
中年女人见小桃可爱,又喜欢小狗,也没催他们离开。她这屋子本就出租了几间,家里来的人挺杂,她也不怕,大大方方地问许洛枫:“你想租房子吗?”
“不,不租。”许洛枫摇头。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她还挺八卦。
许洛枫说得很溜:“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
“呵呵呵……摔跤还能摔成这样,真稀奇。”女人又问,“那你来找我妈,有什么事?”
许洛枫说:“前几天来找王老太太的那个女孩子,是……我妻子,我知道当年她在这里住过几个月,王老太太很照顾她,所以我和女儿就想来看望王老太太。”
中年女人很仔细地想了想许洛枫的话,转身去厨房给他们倒来两杯热水,突然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租二楼房子,后来肚子越来越大的姑娘!是不是她?”
许洛枫的胸口有些堵,点头:“是,就是她。”
“果然是她!但是我都记不得她的名字了。”中年女人的视线瞄向边上和小狗玩得起劲的小桃,惊喜地问,“这就是那姑娘的女儿?”
许洛枫点头:“是的。”
“呦!都这么大啦!你是她爸爸?是那姑娘的老公?”中年女人笑起来,“的确是过了好些年啦,我妈走了都两年了。她活着的时候有时还会叨叨,说那个姑娘回家后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妈要是知道那姑娘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小丫头,一定开心坏了,她最喜欢小孩子了。”
二楼那间房的租客在过年前退租了,中年女人带着许洛枫和小桃上了楼,说要给他看慕冯樱曾经住过的房间。
打开房门,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散了出来。慕小桃捂住了鼻子,许洛枫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十平米大,简陋,破旧,还不带卫生间。房里有非常简单的旧家具,还有起皱了的墙纸、变了色的地板和摇摇欲坠的灯。唯一的家用电器就是墙上一台破烂的空调。
这个房间和慕冯樱当年在嘉兰名居的家完全不能比,连许洛枫在Z大校外租的房子都比不上,甚至于,它还比不过Z大的学生寝室!
许洛枫难以想象,那时候的慕冯樱,怀了孕,却独自一人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城市,住在这样的一间小房子里,一住就住了三个多月。
她投奔了赵宁,却没有告诉赵宁怀孕的事,她只是说她请了一个学期的假,想出来散散心,恳求赵宁不要告诉她的父母,要不然,她就会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赵宁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当时他儿子还没满一岁,需要照顾,帮慕冯樱租了房子后,就不大来管她,平时顶多给她打个电话,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慕冯樱怀孕的事。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天天在家门口带着土狗大旺晒太阳,慕冯樱待在房里没意思,有时就下来透透气。一个老太太,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再加上一条狗,便成了这幢房子跟前固定的一道风景。直到有一天,王老太太问慕冯樱:“小妹,你是不是有喜啦?”
慕冯樱大惊失色。她每天都穿着很宽松的衣服,以为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吃得很差,营养跟不上,再加上多多少少有点孕吐,因此怀孕四个多月了人还是很瘦很瘦。
王老太太问了慕冯樱几句后,年轻的女孩就抱着膝盖哭了。王老太太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不仅没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儿女,还照顾起慕冯樱的饮食,每天亲自下厨做菜,荤素蛋奶都搭配齐全,然后端自己房里,骗儿女说是自己吃。
这些朴素却充满心意的饭菜,都进了慕冯樱的肚子。
她一个人待在西安,这个她小时候过过暑假的城市,哪儿也没去,就是成天待在出租屋里,用笔记本电脑放碟片看。
她时常发呆,有时会哭,待在王老太太身边时,就趴在她膝盖上哭,大旺则乖乖地趴在她脚边,友善地舔着她的手。
这些事,都是她离开以后,王老太太说给儿女们听的。
2006年一月,离过年还有半个月时,赵宁终于想起过来看看慕冯樱了。
慕冯樱平时深居简出,小楼房里除了王老太太,还真没其他人发现她怀孕,但是赵宁是冲着她来的,这时候慕冯樱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人也胖了起来,赵宁见她第一眼,心里就怀疑上了。
他有过妻子怀孕的经验,见慕冯樱神不守舍的样子,硬生生憋住了没问,回家后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慕洋。
许洛枫站在小楼门口,左臂抱着小桃,右手撑着伞。
中年女人站在他身边,指着几米开外的一个转角处,说:“喏,就是那里,那个姑娘的父母找来的时候,他们就是在那里见的面。那天我刚巧在门口和邻居说话,全部都看见了,才知道那姑娘原来怀了孕呢。”
那时候的慕冯樱刚去外面散步回来,黄昏时分,她挺着肚子、托着后腰走到那个转角处,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
她的面前五、六米远处,站着慕洋和冯云秀。
慕冯樱当时就绝望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慕洋大步走到她面前,面色铁青,高高地扬起了手臂。
慕冯樱浑身僵硬,眼一闭,缩起脖子侧转了身,双手就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预想中的耳光迟迟没有落下,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终于大着胆子回头看自己的爸爸。
慕洋的手还是扬起在空中,但是手指已经捏成了拳,他的眼泪糊了一脸,一个未满五十的硬朗汉子,就这么站在巷子中间,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慕冯樱也哭了,抖得像片风中残叶,冯云秀慢慢地走了过来,温柔地把慕冯樱抱进了怀里,说:“好啦,不要哭了,我的傻樱樱,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许洛枫临走前,中年女人有些好奇地问他:“当年,你在哪里?”
许洛枫抱着小桃愣在当场。
当年,他在洛杉矶,心里空虚,身体也空虚,正和第一个女朋友在一起。
他和路云帆一起合租在高档公寓里,吃穿用度都能随心所欲。他继续着自己的学业,很少会想到过去,也不太展望未来。
只有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分,他会从梦中突然惊醒,伸手往边上一捞,冰冷空荡,他会起来抽一支烟,放纵自己想念曾经的那个女孩。
来洛杉矶,他没有带其他关于她的东西,只带了那把牛角梳。
有一天,他去洗手间,却再也找不到那把梳子。
他问路云帆,路云帆说:“哦,那把梳子都裂了,我就给扔了。”
见许洛枫愣在那里,路云帆问:“怎么,这把梳子……很重要吗?”
“不。”许洛枫转过身,“就是一把普通梳子而已。”
“爸爸,好冷!”慕小桃的呼声唤回了许洛枫的思绪。他站在巷子里,回头望去,纷飞的雪花中,那幢暗黄色的小楼静静矗立。
他想象着那个女孩,就如他现在这样走在这条巷子里,腹部高高隆起,走得很慢很慢,好不容易走到了目的地,却并没有任何温暖的人或事迎接她。
她只能回到那个简陋甚至脏污的房间里,默默地度过那令人绝望却又心生希望的一天,一天,又一天。
“爸爸!”慕小桃见许洛枫老是发呆,很是不满,拉着他的衣领着急地说,“你答应带我去找妈妈的!我要找妈妈!”
许洛枫看向她,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找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