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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台担心,只是他不能表现,特别是在这种时刻,在不清楚“毒蜂”的计划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要保全,既保全自己,也在可能行动的时间内保全明台。
面粉厂,明台、郭骑云、于曼丽做着任务前的准备,明台边检查枪械边分工道:“‘毒蜂’命令我们分为两组,一组由郭副官负责,把情报送到赫德路,由B区情报组的人接应情报。一组由我负责,从川沙古城出发,由B区行动组护送于曼丽将情报送往第二战区。明白了吗?”郭骑云回道:“明白,一真一假,亦真亦假。”于曼丽接道:“我身上一定是真的,因为我要去第二战区。”“你身上是真的?哪里?”郭骑云调侃地望着于曼丽。于曼丽拿绑腿带抽了郭骑云一下。“你要真能到第二战区,你身上的情报才是真的。”郭骑云这句话说得无意,却让明台反复咀嚼其中含义。“她要去不了第二战区?”明台问。“你半条命就没了。”郭骑云答。
明台突然紧张起来,对郭骑云问道:“你取情报的时候顺利吗?”“顺利,手到擒来。”郭骑云看出明台担心的脸色,追问道,“你怎么问这个?”明台脱口而出:“我遇到点麻烦。”这一句话也让郭骑云紧张起来:“怎么了?”“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好像被谁出卖了一样,香港银行的行动活像一个陷阱。”明台脸色越来越难看。郭骑云疑惑问道:“谁会下这种黑手?”于曼丽直接回道:“自己人。”“现在还不能妄加猜测,大家小心防范。”明台道,“说不准,有去无回。”三个人陷入沉默,谁也无心再检查手里的枪械,更无心再开对方的玩笑。过了一会儿,郭骑云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明台:“临行礼物。”“什么?”郭骑云又递送了一下照片,说道:“你们的结婚照。”于曼丽要抢,明台一把拽到手里:“回头看。”于曼丽撒娇道:“就看一下。”“执行命令。”明台道。“就当是战前动员。”无奈,明台只好把照片展开,灯光下的一对璧人,笑容如花般灿烂。看着照片,于曼丽说道:“真好。”郭骑云笑笑:“收着吧,就这一张,底片已经销毁了。”明台把照片收起来,自言自语道:“总觉得这行动代号不好。”于曼丽脱口而出:“敲响丧钟。”话音刚落,只听挂在明台办公室的挂钟突然响起,时钟正式敲响,午夜十二点。明台检查好枪械,安装完弹夹,严肃道:“出发。”三人走出办公室,走出面粉厂,向着目标前进。深夜,阿诚端了一杯咖啡走进办公室,放到茶几上,对明楼问道:“我能坐吗?”明楼点点头。
阿诚坐在沙发上。明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我们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家。”阿诚没说话。
明楼继续道:“我们会有一段最黑暗的日子要度过。”阿诚问道:“您撑得住吗?”明楼看着他,道:“你以前总问我,为什么?现在,你不再问为什么了,证明你已经成长,撑得住一片天了。军人是什么?军人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魂魄,军人的脊梁是钢铁铸就的,压不垮!砸不碎!我撑得住!直到最后一口气!”“我也撑得住!希望大姐也能撑住!”突然,一直端在明楼手上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这个时刻,摔碎杯子预示着不会是一个好兆头。两个人看着地面上零碎的咖啡杯和洒了一地的咖啡渍,都默然无语。
阿诚清扫完地上的残杯碎片,明楼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已过十二点,“好安静。”明楼叹道。
“大哥,休息吧。”阿诚劝道。“怎么样才能够看到墙后面到底藏着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过这面墙。”明楼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明楼不言,阿诚不语,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待着,望着挂钟上的时间一分一秒,一针一针地走着。
这个夜晚,又将是无眠之夜。
郭骑云穿过僻静的小弄堂,一个黑影从对面的电车厂沿着电轨车走了过来。看清来人,郭骑云立刻歉疚地说道:“对不起,长官,我迟到了。前面戒严了。”“东西呢?”黑影问。郭骑云把藏在身上的胶卷递了上去。“好,做得好。”话音刚落,随即就是一声枪响。郭骑云前胸中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血从胸口溢出,瞪视着面前的黑影,倒在了地上。
瞬间,电车厂的照明大灯被打亮,照亮整个电车厂。只见,王天风拿着枪站在郭骑云的尸体旁,一动不动。
汪曼春一身皮衣打扮,戴着皮质手套,足蹬一双高筒军靴,腰间别着枪,斜倚着一辆电车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幅“出卖与被出卖”的画面,说道:“你没必要杀了他。”“我没办法面对他!”王天风道。
地面上,血泊中的郭骑云眼睛一直睁着,似是要把王天风和汪曼春的勾当看到眼底,牢牢记住。
川沙古城墙外,一股暴烈的江风席卷着泥沙刮过江崖峭壁,旋风般穿梭在古城墙上。川沙是长江黄金水道的门户,上海的东南屏障,只要越过这道古城墙,飞跃封锁线,过了江防,就是直达第二战区与新四军防区的通途大道。
明台和于曼丽穿着夜行衣掠过“魁星阁”攀上城墙的飞檐,江风瑟瑟,明台感到阵阵寒意透骨,于曼丽情不自禁地打着寒战,整个城墙上下一片漆黑。明台回头看了一眼于曼丽,问道:“你怎么样?”“我准备好了。”于曼丽紧了紧拴在腰上的绳索。“B区行动组会替我们清除障碍,一会儿信号灯出现,你就可以走了。”明台边帮于曼丽拴着绳索边说。
“好。”于曼丽捋了捋头发,低着头说,“我还没有恭喜你订婚。”继而扬起头,笑道,“恭喜你。”明台一愣,表情与其说是担忧,倒不如说是心怀愧意。“你不用为我担心。”于曼丽轻声说,“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是我自己贪心。”说完,于曼丽迎着风又苦笑道,“原本就不是我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忐忑呢?其实,我还是应该高兴,因为你的忐忑不安。”明台内心感动,偏偏不知道如何应答,只是笑笑。那笑容亲切,像一池春水暖洋洋地化开来,有如亡羊补牢。却不知,淡淡的春水令黑暗也淡出了视线,只留下美好。于曼丽突然呼吸局促,深情地望着明台的眼睛,说:“抱抱我。”明台一时没反应,怔住。“抱抱我。”于曼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路上艰险莫测,还不知道……”言下之意,不知还能相见否?战时的危况是瞬息万变的,这一秒还在一条战壕里厮杀,下一秒就成了鸿沟里的无名尸。